第70章
“無上仙尊,他們打起來了。”
鸮叫出這句話的時候,趙客松已經感覺到了那異樣的力量。
他跳出窗外,擡頭看向天上。
謝忱山和徐沉水的身影已經看不清楚了。
…
碩大的金光佛印轟向徐沉水的時候,只淺淺激起了些許波動。謝忱山靜立在半空中,輕笑着說道:“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那可還真是厲害啊,徐沉水。”
他仿佛不在乎最強力的手段已經被瓦解,似乎當真是在為魔物高興。
“莫要将我當成孩童。”
魔物的聲音不知是從何處響起來,像是在近處,又像是在遠處。
謝忱山微笑着說道:“孩童?”
他的體表浮現出一本亮着淡淡光芒的佛書:“不,我可不會對孩子下手。”經書快速翻動過數頁,停留在一頁布滿無法讀懂的扭曲經文上。
謝忱山擡手蓋上,渾身肆意出無盡的金光。
“不必手下留情。”謝忱山微阖雙眼,就像是在屏息斂神,“我想試試。”
徐沉水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
旋即放開手來。
魔物所謂的撒開,那便是徹底地放縱。一瞬間天地化為烏黑,日月掩沒,一雙猩紅亮起來了。
一雙。
兩雙。
三雙。
密密麻麻可怖的猩紅布滿黑幕,盡可吞噬日月的強橫闖過洛靈劍峰的法陣,與一冊簡簡單單的藍底經書沖撞在一處。
黑與白,紅與金。
絢爛到可怖的色彩在急劇消融着。
經書散發着淡淡的金光,似乎半點都不為所動。
謝忱山的手一直都按在那一頁上,灼灼的光彩在掌心跳動。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悄無聲息融入佛修的體內,急劇填補着破漏的缺口。
謝忱山閉眼。
當!
歸一劍閣中,仿佛有無名的古鐘被敲響了。
洛靈劍峰,萬裏空望着那仿佛具象化的仙氣倒卷往天上去,這是要把他山脈的仙氣盡數抽幹不成?
洶湧澎湃的仙氣順着脈絡咆哮,仿佛前途盡是寬敞大道。那席卷倒湧的瘋狂肆虐壓根沒有止境,讓得謝忱山的臉一瞬間脹紅了起來。
先前盡管也有這般發瘋的時候,卻從未如此兇猛。
大概是有了魔物在外的壓迫。
謝忱山睜開眼。
而他要的,正是這一份岌岌可危,将他逼入絕境的壓迫!
風卷雲湧,雲濤不絕。
趙客松被鸮按住了腦袋,嘎嘎說道:“你在這當口沖上去就是在找死!”
“魔尊這是下了狠手吧!”趙客松忍不住說道。他即将跨過最後一道境界,隐隐能夠感覺到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變化。
譬如現在就不是那麽輕輕松松就能夠一筆帶過的情況。
分明是極其危險。
“你就且等着。”鸮道,“這裏頭還輪不到你來出頭。”
這仙門之中究竟有多少人盯着這裏?
如果真的輪到他一個小修士出場的話,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鸮遙遙望着天際,心中不期然閃過一絲困惑。
不論如何,現在這個局面,倒是有些不妥當。這裏畢竟還是歸一劍閣的地盤,就這麽赤.裸裸地交手,是全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嗎?
眼下盯着此處的,可不乏令人畏懼的尊者!
虛空!
謝忱山的雙眼已是純然金色。
袖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長發淩亂拍打,仿佛正在抵禦狂風,刺骨的寒涼中透着殺意。可他的神色淡定,仿佛只是最輕松不過的小事。
寸寸斷裂,再緩慢愈合的經脈正在歷經常人所難以忍受的劇痛,可對謝忱山來說卻仿佛是家常便飯。
記憶缺失的最後一角仿佛正在掙紮着浮出水面。
起初不過是淺淺的一層。
沒有來龍去脈,也捉摸不透起承轉合。
旋即便是鋪天蓋地的血色。
他這身骨,這身血肉,這奇特的腥甜,這古怪的跡象……
無端端流血的指尖揮了揮,幾滴血滴落在經書上。那兩三顆血珠圓滾滾的,在平滑的經書表面滾動了幾下,最終融進了夾頁之中。
謝忱山微眯起眼睛,劇烈的頭疼在同時襲來。
啊。
鼓脹的刺痛感也随之蔓延。
佛印吸納的速度太快太快,乃至于連不斷崩裂愈合的經脈似乎也有些承受不住了。過多容納的仙氣讓全身的經脈都疼得發緊,像是被活生生塞進了許多不當有的東西。
觸須,黑霧,猩紅眼睛。
似乎是魔物的老三板斧了。
可在籠罩之中,便是他的領域所在。
無時無刻的侵蝕與毒害非是常人所能抵抗,哪怕是謝忱山身上浮現着一層淡淡的金光,卻也在滋滋作響中呻.吟,像是要抵抗不住了。
魔物似乎承諾了不會放水,卻也謹慎、勉力地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境地上。
這對于從前只會大開大合,肆虐瘋狂的魔物來說,那可是一個了不得的進步了。又或者說,他唯獨在面對謝忱山的時候,才會有如此小心翼翼的時候。
肆虐着實快樂,卻要面對此後的狼狽痛苦。
在人族中的時光是如此的短暫,卻神奇讓徐沉水學習到了許多細致的事情。這或許是因為佛修當初那般親力親為,從不忽略過生活中常有的小事。
那短暫的兩年在悠悠歲月,不過轉瞬即逝,看似留不下多少的記憶,卻生生在徐沉水身上刻下印痕。
不過是舉手投足,不過是細微的舉措,便如此展露無遺。
人族是脆弱的。
故不可放縱恣意。
修士仙人或許還可以稍加挽回的,可裂開的痕跡卻如同破裂的瓷器,如何錘煉,那體內終究會留下深深的痕跡。
魔物是如此仇怨那些印痕。
那不是他親手刻下的。
魔物是如此憐愛那些印痕。
那是佛修為了他而承受的。
在佛修為着魂魄的傷痕頭疼的時候,魔物便是如此貪婪地怨恨着,如此卑微地鐘愛着,複雜的情感讓魔物明了人族是一種多麽難以理解的生靈。
往往是越愛,便越恨。
可恨意之中,卻誕生着無盡甘甜的泉湧。
讓人甘之如饴。
猩紅倒映出小小的身影。
魔物的原身是如此的龐大,在顯露的那瞬間,便讓歸一劍閣無數原本靜觀其變的尊者們紛紛動搖,其上空有無數遍布的氣息,仿佛要是徐沉水有片刻的失控,便要立刻将他拿下。
哪怕是徐沉水,在短時間內也無法應對如此襲擊。
可魔物的注意力并沒有在他們身上。
他甚至沒有分心去關注許多。
魔的眼中,唯有謝忱山。
在他的眼中,那微蹙着眉頭,像是在為苦痛忍耐的少年佛修,長長地喟嘆了一聲。
那像是難耐的呻.吟。
又像是低低的誘.惑。
洛靈劍峰的仙人已經悉數撤出了山脈,就連趙客松也不例外。
萬裏空擋在他們的面前。
青天站在他的身後,又有數位相貌各異,仙姿綽約的劍修簇擁着萬裏空,那些都是洛靈劍峰的門徒。也多數都是自天悲小世界的同胞。
萬裏空嘆息了一聲,背着手說道:“一瞬間劫掠了整片仙山的仙氣,如此恐怖的鯨吞速度,果然是因為那佛寶嗎?”
歸一劍閣的七十二處劍鋒,悉數都是仙氣盎然的所在。
這底下埋藏着的仙山,乃是歷經了無數年天地造化才自然形成。歸一劍閣想要牢牢掌控住這七十二座仙山,自然也是根底雄厚,方才不會被其他仙門給搶奪了去。
仙山在下,無時無刻以自然溢散的仙氣補給修煉之人。
在仙氣濃度高的地方,甚至無需自行運轉,身體便會因為如此高濃度的仙氣開始自發吞吐。可如謝忱山這種直接生搶硬奪,管你同不同意,倘若不同意便直接劫掠的強硬卻是少有。
蓋因仙山自古都是長存多年,盡管并不能誕生靈智,可這麽多年,總歸是有點淺薄的意識。如同再笨弱的生靈都會在受到攻擊後下意識反擊,仙山自然也是如此。它們在這般掠奪的強橫行為之下,也會自然而生抗拒的意志。
然謝忱山體內仿佛是無底洞。
每一瞬掠奪的龐大仙氣都能擠爆普通仙人了,可對他來說,不過是淺淺浮上一層紅暈。少年唇紅齒白,兩頰泛着淡淡的粉色,微一眨眼,純金的眼眸仿若透着薄薄的水痕。
“已經……”
咔噠。
這是無聲的警告。
謝忱山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了不得的事情了。
莫忘了他原只恢複了渡劫後期的修為。
對于現在不知深淺的魔物來說,這更是……
嘩啦!
在仿佛要崩裂的光暈之外,謝忱山仿佛以為自己聽到了拍岸的浪潮聲。
嘩啦啦——
謝忱山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語地說道:“徐沉水啊徐沉水,你這進步,可當真是太快了……”仿佛有翻湧的水聲在耳邊回蕩,幽冥恐怖的氣息順着背後爬生。
魔物不知何時,勾連了冥河。
佛修确實是讓魔物莫要放水,只不過到這個地步,甚至連這個時機都把握得不錯,不得不說,魔物這心思,可也算不上少……謝忱山眼中重新映入經書上扭曲難懂的文字。
在極大的威脅與死亡的氣息中,那字體似乎晃動了兩下。
變得更加清晰了。
此乃……
無數文字金光大作!
第四式!
謝忱山松開手,任由着藍底經書懸浮在他的身前,那一直傾瀉着金光的佛書顫抖了兩下,像是無聲的舒展,旋即璀璨的光華刺破了整片幽暗!
哪怕這是魔物的領域!
哪怕之外有無數尊者加護!
連帶那徹底啓動的護門大陣,也在瞬息被貫穿——
仿若自天上接引而來奔騰入海的銀河,卻是遍布着無數流轉的光芒,仿佛能淨化世間萬般污穢的恢弘剛正,正是讓人無法直視的所在!
一物到了極致,無論正反,都過于偏執。
謝忱山沐浴在那金光下,就連那淺淺的水浪嘩啦聲都仿佛在佛號吟唱中悄然褪.去,更有無數術式紛紛拓印在他的魂魄之中!
這便是第四式。
此乃一,也是萬!
便是太陽也不敢在此刻争輝!
…
虛空中,仿佛有巨大鎖鏈哐當的觸碰聲。
一下。
又一下。
像是被什麽驚醒了般。
束縛的古樸鏈條開始松動。
像是蠢蠢欲動。
像是無法忍耐。
在那隐秘幽深的所在,一直潛伏觀察的仙人們驚訝。
“快傳信——”
“遺址有異動了!”
“它,它現在就要出世!!”
…
純金色在謝忱山眼睑下消失。
他吐息間皆是純厚的氣息,那孱弱的身軀舒展開來,下一瞬便褪.去了年少的外表。散落的青絲随意地在身後飛舞,他露出一張純然美麗的面容,漆黑的眼眸透着濃濃的趣味,清幽的嗓音如同泉水潺潺:“原有這般多的人瞧着,便是我,也會稍有歉意的。”
萬裏空的聲音遙遙傳來,也不知人正在哪個疙瘩角落裏。
“你确實應當感到歉意,都快要把我洛靈劍峰給薅光了!”
他冷哼了一聲。
話裏薄怒并非作假。
盡管仙山都是養有不知多少年才能凝聚的精華,可是方才謝忱山借由魔物的壓迫致使經書加快與他自身的融合,期間消耗了無數的仙氣。
而這些,都是洛靈劍峰的仙山供給的!
尤其是在最後的瞬間,那萬物歸一的剎那,就更是波及到了其他的仙山。
謝忱山感知着洛靈劍峰那薄弱的氣息,确實比起從前旺盛的生意仙氣少之又少。他凝神望了片刻,收起那還懸浮在他身前的經書,順手在手腕上輕輕一點,擠出了幾滴血珠。
別的他或許不在乎,可是那些可憐可愛的仙草,卻是不能如此死去。
也沒看他怎麽動作,只是輕唱了聲佛號。
那彈射的血珠便灌入仙山中。
啪。
可曾聽過初春時,第一朵花開的聲音。
那便是掃去淩寒寂寞的肅殺,引來萬物回暖的生機。
異常動聽。
貫穿的地方,在百草園。
那些孱弱的、可憐的、匍匐在地上幾近要死去的仙草們仿佛得到了什麽饋贈!
奄奄一息的虛弱退去,卷曲的枝丫舒展,重歸綠意。
闕玲草美滋滋地站在最中間。
它彎彎根須,揮揮枝葉,比從前還要滋潤。
簇擁在闕玲草身旁的仙草有許許多多,蓋因這是血珠落下的所在,也是生機最旺盛的地方。
由一點,引起無數。
仙山虛弱的氣息不過沉沉下壓了片刻,便又反彈而上。原本被抽灌的生氣悉數倒灌回來,濃郁到幾乎讓皮膚刺痛的仙氣彌漫在洛靈劍峰的四處。
萬物喟嘆。
萬物喜悅。
徐沉水癡癡看着。
他已然落地化為了人。
只是衣裳破破爛爛的,袖口還留着灼燒的痕跡。蒼白俊美的面容殘留着血腥的惡意,更多卻是癡迷的狂熱。
只是一眼。
不過一瞬。
他便知道謝忱山徹底回來了。
佛修踏在虛空,沐浴着濃烈的日光。
而魔物站在底下,久久凝望着。
仿佛一如往昔。
謝忱山斂眉,輕易捕捉到了魔物的蹤跡。
他道:“你可有感覺?”
沒有指名道姓,然卻聽到徐沉水的回應。
“去?”
佛修勾唇,“為何不去?”
他一甩袖,身形已然出現在徐沉水的身前。手指觸碰到魔物的肩膀,下一瞬他們的身影便悄無聲息的擦去。
趙客松看着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一人一魔,吓得差點打嗝。
他已經多久沒看到謝忱山這般恣意從容的模樣?
盡管在來到天元大世界後,他們并未真正受到什麽欺辱,可畢竟謝忱山身體虛弱,甚至還沒有完全的記憶,如此戰戰兢兢的感覺,總歸是積壓在心頭。
平日裏或許沒有感覺,可是不着痕跡,卻容易留下積攢的壓力。
也是在這一瞬,趙客松才感覺到安心。
謝忱山笑眯眯地說道:“我可還沒有完全恢複……”他的眼神有些悠遠。
但是快了。
在方才的那瞬間,他仿佛聽到了遙遠之地,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活”過來。
想必,那該是與他有關。
謝忱山垂眸,淡笑着說道:“可願與我們同去?”
趙客松在鸮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便猛地點頭。
鸮:……
謝忱山的視線慢悠悠地望着呆娃。
鸮,難以覺察地瑟縮了一下。
“都已經走到這一刻了,難不成你要退縮?”
那雙清冷漆黑的眼眸好像洞穿了鸮的心思。
鸮自觀心鏡而出,牢牢抓着趙客松,甚至一路跟到天元大世界,偶爾常用自身的能耐為他們引路……難不成沒有半點索求?
鸮安靜乖巧地紮根在趙客松的鳥窩上。
“謝忱山。”
謝忱山的遁術着實出彩,哪怕是萬裏空,也只能隐約察覺到那片刻的波動,卻不能更快捕獲。就像是他的氣息和天地自然融為一處,難以捉摸。
“你這是何意?”
謝忱山擡頭,含笑說道:“我想現在,你們應當收到消息才是,那原定在一月後開啓的佛魔遺址……”
“佛魔遺址開啓了!”
有人驚叫出聲。
顯然已經收到了前方的引符傳信。
在謝忱山周身範疇之內,徐沉水與趙客松的身影也随着漸漸淡去,只留下他郎朗的笑聲:“我等就不勞諸位接引了,自去遺址大門等候——”
萬裏空伸了伸手,但又收了回來。
他不只是收了回來,甚至還出手阻止了其他人去中斷謝忱山的遁術。
“萬裏空,你瘋了?!”
半空回蕩着一個犀利的男聲,那是納蘭藍。
萬裏空收回手背在身後,知道那瞬間的停頓,已經足夠謝忱山帶人逍遙離開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留下他又如何?難道你沒有察覺到他那瞬間暴漲的氣息?”
節節攀升的修為,好像一瞬間打通了關竅。
直逼萬裏空和納蘭藍的道行!
“那不可能……”納蘭藍微眯起眼,在諸位沉默的冷凝中,也唯獨只有他能說話。
因為萬裏空的身份,七十二座山峰的峰主,除開納蘭藍之外,都與他稍顯疏離。
萬裏空幽幽地說道:“有何不可能?你是否忘記了,他所修行的,可是那位的功法?”
“便是那位的功法又如何?”納蘭藍厲聲道,“萬事萬物皆要順時而進,便是佛陀轉生,這般淬煉也是需要時間,從未有如此跳躍的可能!”
就算是之前聞名大世界的無量道人,那修為也是踏踏實實自己錘煉出來的!
萬裏空道:“所以,這才是我攔住你們的原因。”
他的眼神冷了下來。
“謝忱山如果按照正常的修行,自然不可能有這樣恐怖的速度……可如果那不是普通的修行呢?”他道,“那部無名功法,其上附着所謂的大因果,你以為會是什麽?”
…
被謝忱山帶着遁行總是最舒服的。
趙客松想。
不需要經歷什麽颠簸,只感覺陷入軟綿綿的地方,不過片刻就被吐出來。不管是多麽遙遠的距離,對于謝忱山的遁術而言仿佛也只是頃刻,實在是神奇。
趙客松被吐出來的時候,平穩抱着鸮落地。
他正打算回頭與謝忱山和魔物說話的時候,一轉眼便看到極其駭人的畫面。
那正好是魔物拽着佛修的衣襟,用力啃上唇舌的瞬間!
趙客松:?
趙客松:!
那畫面就像是晴天霹靂,打得他外焦裏嫩,反應不及。鸮當機立斷化作大鳥,一翅膀将趙客松給甩到了遙遠的距離。當然他緊接着也撲閃着翅膀迅速朝着趙客松的方向追去。
夭壽!
這可真是要命的瞬間。
…
“你作甚?”
“你作甚?”
魔物回了他一句一模一樣的話。
血眸幽幽盯着謝忱山,手腕擦過唇角,那是剛剛佛修咬破的血痕。
說來,魔物的血,是紅色的了。
“看似恢複……”徐沉水的面容有些恐怖,“可沸騰的氣血是怎麽回事?”
修煉向來講究的是循序漸進打好基礎,如他這般躍進就已經有問題,更何況是這種沸騰着的,如同在灼燒着生命般的跡象,可全然不是好事。
謝忱山舔了舔那口血,無色無味。
原以為按照之前那般禍害千裏的模樣,這血也應當有着稀奇古怪的味道,沒想到是這麽樸素。
他道:“确實瞞不過你。”
謝忱山斂眉,還未抹幹淨的血紅豔豔,反而莫名清絕。
“方才在你的協助之下,因為那将死的處境,确實讓那部功法經書與我融合得越發徹底,也激得體內殘餘的記憶蘇醒了大部分。如今這力量,這記憶,這境界,乃是真的。只不過這是空耗之舉,倘若屆時在遺跡之中尋不到解決的法子,那或許就沒有多長的時間了。”
他如此平靜說着有些詭谲的話。
可旋即他又笑吟吟地看向徐沉水,輕笑着說道:“可是方才的舉止,卻是不能再有了。難不成從前沒說過,發乎情,止乎禮。沖動可是要不得。”
“是嗎?”魔淺淺的、輕輕地說道,“可你為何不生氣?”
那道嗓音先是柔和,繼而冰冷,如同纏繞在脖子上的紅線,“以謝忱山的心性,倘若不能接受,哪怕拖着孱弱的身軀,也定能将我斬殺……”
哪怕再細的紅線,勒緊的瞬間,皙白的脖頸都會顯出淤紅。
“謝忱山,你為何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