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合一 (1)
眼看着乾隆的種種“作弊”行為, 太後也坐不住了。
她湊近芃芃,和藹可親地道:“芃芃最喜歡皇祖母了,是不是?”
芃芃歡快地點了點頭,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這樣表現噠!在太後跟前時, 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太後, 在乾隆跟前時,最喜歡的人自然也就換成了乾隆,而當她的面前既沒有乾隆也沒有太後的時候,她自然最喜歡她家額娘!
盡管她家額娘總是一臉兇巴巴地對她說, 她也就這段時間可以逍遙了, 待她長大了,她家額娘就會對她頗為嚴厲, 絕不會上演慈母敗兒這一出。但是,她家額娘不知道, 正是因此, 她才有意無意地增加了在她額娘跟前賣萌的次數,誓要用終極絕招——賣萌來萌化她家額娘的心, 讓她家額娘舍不得對她板起臉來。
其實啊,芃芃早就看出了她家額娘的本質, 她家額娘在她跟前, 就是只紙老虎。
嗯,當然, 乾隆也一樣。
至于太後, 她老人家在芃芃跟前, 一直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芃芃簡直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她跟和善的老人家了。
……這話若是讓那些被太後收拾過的妃嫔們聽到了, 只怕要集體抗議了。太後她哪裏和善了?她分明只是對芃芃和善!就連乾隆和皇後,偶爾還要挨她批評呢!
乾隆眼見着太後湊到芃芃跟前,頓時眼皮子一跳,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因為這種不好的預感,他豎起耳朵,專注地聽着太後與芃芃的對話,連“芃芃心中最重要的人居然不是朕”這種憂傷,都暫且被他放到了一邊兒。
果然,接下來,他就聽到自家額娘對芃芃循循善誘道:“既然芃芃也覺得,皇祖母是你最喜歡的人,那麽芃芃今兒個抓周,一定會選擇皇祖母為你準備的東西,對不對?”
說着,太後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準備的龍鳳呈祥繡品,只見那副繡品雖然沒有被擺在旮旯角落,卻也被心機頗深的乾隆放在了芃芃不易夠到的地方。
太後頓時對着乾隆冷笑了一聲,似是在鄙夷他的這種所作所為。
乾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強辯道:“這樣擺放,也是為了讓桌案上顯得齊整些。若是讓繡品與字畫放在一起,終歸不大妥當。”
太後聞言,又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比方才更大,語調比方才還冷。任誰都能夠聽出太後鼻音中的不滿之意。
太後其實很想直接怼乾隆,就算繡品和字畫不宜放在一起好了,為何她的繡品就要被放在邊兒上,乾隆的字畫卻可以被擺在桌案的正中央?為何不能反着來,讓她的繡品擺放在中間,乾隆的字畫擺放在一邊兒?是她的繡品繡工不夠精湛,還是那寓意不好?
不過,太後終究顧忌着這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要給乾隆留一些面子,于是,這些話,她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并沒有說出口來。她拉着芃芃的手,借着教育芃芃的機會,指桑罵槐:“芃芃乖,咱們要狠狠打腫某些喜歡投機取巧的人的臉,讓他知道,只會使小手段,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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芃芃眯着眼,看了乾隆一眼,只見乾隆面對自家額娘的指責一副頗為無奈的樣子。芃芃頓時就覺得,她還是聽太後的好了。畢竟,連乾隆自己都得聽太後的話呀!
芃芃沖着太後露出燦爛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喜得太後一把摸住了她的小腦袋,使勁兒地揉:“真不愧是哀家的乖孫女。”
皇後見狀,也有些坐不住了,她來到芃芃跟前,對着芃芃各種明示暗示:“額娘平日裏總是拿來給你看的那只荷包,你可記住它長什麽模樣了?”
她看了身旁的太後一眼,見她面露不虞之色,就像心愛的玩具即将被人搶走的孩子一般,心中不由有些酸澀,卻不得不趕緊在芃芃跟前打補丁:“額娘也不是說要讓你去抓額娘給你準備的荷包,畢竟,你皇祖母給你準備的繡品無論是從做工上來說還是從寓意上來說明顯更好,額娘可以理解你選擇你皇祖母為你準備的東西。只是,在你進行選擇的過程中,若是能夠盯着額娘為你準備的東西,為看上幾眼,就好了。”
太後聞言,這才喜笑顏開,想着皇後果然不愧是她的好兒媳,就是比總是跟她搶芃芃的兒子有眼色,處處以她為尊,還知道教自家女兒選擇她給準備的繡品,太後頓時大手一揮:“這樣吧,把皇後為芃芃準備的荷包取來,放在哀家為芃芃準備的繡品旁邊兒,這樣一來,等芃芃去取那繡品時,就可以順帶着多看幾眼皇後給的荷包了。”
芃芃:“……”
雖然但是,你們策劃這麽“複雜”的動作,真的不怕我聽不懂你們的話,或者是半路拿錯東西嗎?畢竟,你們三個人都曾分別教我拿過你們各自為我準備的東西啊!
不得不說,太後真的是蜜汁自信。
皇後在聽了太後的囑咐之後,驚喜不已,對着太後連連道:“多謝皇額娘成全!”
太後沒有看到,皇後的眼中劃過了一絲精光。
別看皇後似乎木愣愣的,誰都可以欺負的樣子,實際上她在跟兒女有關的事情上,可從來都不木。比方說這次,太後還以為皇後又想以往一樣,在跟随着她的步伐走呢,卻不知道,皇後只是借着讨好太後的機會,讓自己為芃芃準備的抓周物品換個位置——她為芃芃準備的荷包所在的位置實在是太偏了,換個位置也好方便閨女抓。
至于芃芃究竟會選擇太後為她準備的東西,還是會選擇皇後為她準備的東西,皇後表示,一點兒都不擔心。
芃芃還那麽小,手才那麽一點點大,比起需要她雙手去抓還抓不穩的繡品,自然是皇後為她準備的荷包更加小巧、方便、好抓啦!
皇後可是偷偷派人打聽過的,乾隆訓練了芃芃不知道多少次,才終于成功讓芃芃伸手去抓了他所題的字畫,至于太後處,雖然沒有像乾隆那般費工夫,但太後為了讓芃芃去抓她為芃芃準備的繡品,也花了不少時間,只有皇後這兒,皇後讓芃芃去抓荷包……一次性就成功了!
當然,皇後偷偷地将這個秘密藏在心裏,誰也沒有告訴。
是,她為芃芃準備的物件兒在三個人中是最簡單的,但其缺點幾乎與優點一樣明顯——對小孩子來說好抓呀!
只可惜,乾隆和太後考慮到了別的方面,卻壓根兒沒有往這個方面去考慮。既如此,待會兒若是芃芃選擇了皇後為她準備的荷包,乾隆和太後可千萬不要覺得無法接受啊。
皇後悄悄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放下了,擺出一副“芃芃随便抓什麽東西本宮都沒有意見”的架勢。不知道的,都以為皇後早就放棄了。唯有對皇後頗為了解的黃嬷嬷等心腹,知道皇後心中的小九九。
至于乾隆……乾隆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似乎默認了太後和皇後的安排,可實際上,他卻悄咪咪地讓人把自己的字畫又向着顏色鮮亮的東西處稍微挪了挪,以便吸引芃芃去拿。當然,乾隆也怕弄巧成拙,芃芃不去取他的字畫,反而去拿了那些顏色鮮亮的小物件兒,因此,乾隆耍了個小心眼,用字畫擋住了那些顏色鮮亮的小玩意兒,芃芃除非先将他的字畫給取走,否則,便沒有辦法碰到那些顏色鮮亮的小玩意兒。
由此可見,乾隆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
太後見狀,冷哼了一聲,越發覺得逆子不孝,明知道她這個做額娘的希望芃芃能夠選擇她的繡品,讓一讓她又會怎麽樣呢?
平日裏說得好好兒的,額娘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兒子必雙手奉予額娘。結果呢?碰上真正在意的東西,這不孝子壓根兒是寸步不讓!
也行,不讓就不讓罷!他們各憑本事,看看最後究竟誰能夠如願以償!
諸位大臣們眼睜睜地看着宮中這三個頂頂尊貴的人為了讓五公主選擇他們各自準備的抓周物品而使出了渾身的解數,都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面的習以為常了。
他們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夠看到這三個人同時在五公主跟前争寵。這樣的太後、乾隆以及皇後,讓他們感覺似乎走下了王座,變得平易近人起來。不過,他們也很清楚,在三大巨頭處,目前只有五公主有這樣的特權。看樣子,他們得把五公主的地位再往上調一下。
至于調到什麽程度呢?不妨就調到皇儲的程度吧。畢竟,他們覺得,皇儲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甚至皇儲的待遇很有可能還不如五公主,畢竟,無論是先帝爺,還是當今聖上,對于阿哥們的要求都高得很,為了防止阿哥們學壞,他們根本就不會這般寵愛阿哥們。
在萬衆矚目之下,芃芃終于出發了。
乾隆和太後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雖然該教的都教過了,他們也确信自家寶貝女兒/孫女最終定會選擇自己,但真的到了答案揭曉的這一刻,他們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緊張的情緒之中。
只見芃芃慢吞吞地在桌案上爬着,跟一只小團子似的,讓人見了便忍不住想上去rua一把。她擡着小腦袋,睜着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對不少東西都很感興趣,但真正能夠讓她伸出小爪爪的,卻沒有幾個。
每當芃芃停在某樣東西之前,乾隆和太後都會緊張一瞬,生怕自己沒有敗給自家兒子/皇額娘,反倒敗給了拿來湊數的一些物件兒。至于看似早就放棄了的皇後……她表面兒上四平八穩的,實際上心中的那根弦也緊繃了起來。
好在,芃芃對這些東西,大都只是看一看,然後就扭頭走人了。當然,在看到某些她還比較喜歡的東西的時候,那小眼神,會有些戀戀不舍。
雖是拿來湊數的物件兒,但能夠被皇後親自選中,送到芃芃跟前的,無一不是好東西。芃芃盯着哪件東西看的時間比較長,都被乾隆默默地看在了眼裏,也算是從側面了解芃芃喜好的一個過程。待這場周歲宴結束後,乾隆自會命人按照芃芃的喜好搜集一些精美的物件兒,送到芃芃跟前去。
終于,芃芃爬啊爬,爬到了桌案正中央,在那兒擺放着的正是乾隆所題的字畫。眼見着芃芃盯着他的那副字畫看,乾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
——就是這樣,伸手去拿,按照汗阿瑪平日裏教你的那樣。對,就是這樣……
然而,芃芃的手伸到一半,就縮了回去,仿佛是在逗乾隆似的。
乾隆眼睜睜地看着他家閨女圍繞着他的字畫轉了一圈,爬走了,走了……
“噗嗤!”
身旁傳來一陣輕笑聲,乾隆憤怒地扭過頭,正想看看究竟是誰膽敢嘲諷自己,就看到自家額娘優雅地捂着嘴,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太後見乾隆看了過來,張嘴沖着乾隆說了幾個字,瞧着那口型,似是“願賭服輸”。
乾隆:“……”
行叭,他這次雖然輸了,但好歹是輸給了自家額娘,也不算太過冤枉。
乾隆正這樣寬慰着自己,就看到芃芃越過重重“障礙”,向着太後準備的那副繡品進發。
太後見狀,喜不自勝,她終是沒忍住,小小聲地哄道:“芃芃,快把皇祖母為你準備的繡品給抓回去,回頭皇祖母讓小廚房為你準備好吃的輔食!”
此時,太後已經篤定了,只要芃芃不選擇乾隆的東西,定然會選擇她為芃芃準備的東西。
本來就是嘛,乾隆的字畫是水墨畫,好看是好看,字兒也寫得不錯,可對于一個幼童來說,還是太過寡淡了一些。況且,芃芃還這麽小,她能夠看得懂什麽呢?反倒是太後為芃芃準備的繡品,針腳細密,繡工精巧,圖案精致,顏色也鮮亮,肯定比乾隆的字畫吸引芃芃!
乾隆聽到太後光明正大地“賄賂”芃芃,已經不想說話了。此時此刻,他由衷的希望他的閨女能夠有骨氣一些,別被一口吃的收買了!平日裏他可沒少給他閨女準備好吃的啊!
芃芃似是聽到了乾隆內心中崩潰的心聲,她歪着小腦袋朝着那副繡品瞅了瞅,終究也沒有伸手。反倒是在看見擺放在那副繡品旁邊的荷包時,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手,一把抓住了那只荷包。
太後面兒上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僵硬,她頹然地看着乾隆:“看樣子,比起我們為芃芃準備的東西,她更喜歡皇後為她準備的平安符……”
有時候不服輸真是不行啊,精心準備了半晌,不如人家一個臨時起意。彼時,太後已經有些後悔主動把皇後的荷包拿到自己的繡品邊兒上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她以為沒有威脅力的皇後,居然會是最後的贏家,她反倒成了陪跑的。
對此,乾隆已經不想說話了。他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寓意那麽好、那麽有水平的一幅字畫,怎麽就輸給了皇後的一個小小荷包?雖說皇後這荷包寓意也不錯吧,荷包上繡着針腳細密的祈福經文,裏頭放着皇後親自為芃芃求來的平安符,但乾隆怎麽看,都覺得這只荷包比自己親手繪制的字畫差遠了。
但是,當乾隆看到芃芃一只手就揪住了那只荷包的邊緣時,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原來,皇後的這只荷包,勝在體型足夠小,方便被芃芃抓嗎?
乾隆頓時有些懊惱,他在為芃芃準備物件兒的時候,光想着要準備一個足以一鳴驚人之物,壓根兒就沒有往物件兒的體型是不是方便芃芃拿這方面去考慮。結果就這麽輸給了皇後,乾隆真是輸得憋屈!
這時,皇後剛剛露出微笑,想要說些什麽,就見芃芃在拿了她的荷包之後,轉身又攥住了太後那繡品的一角。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角度,小團子眼中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光芒。
誰說她必須三選一了?小孩子才做選擇呢,大孩子當然是全要了!
芃芃想,她這也是為了不讓太後、乾隆和皇後失望。
于是芃芃一手抓着荷包,一手攥着繡品的一角,艱難地往正中央爬去。途中,那繡品掉了好幾次,芃芃怒了,團吧團吧,将之塞進了自己的領口。手頭只剩下一個荷包的芃芃這下在行進的過程中就輕松多了。
很快,她就爬到了乾隆的那副字畫前。
方才,芃芃曾圍繞着這副字畫繞了一圈,而後就離開了,那并不是因為她放棄了這副字畫,而是因為字畫的體積實在太大,不好拿,芃芃便決定将這副字畫放到最後再來取。
眼下,芃芃抵達了字畫前,發出了一陣歡快的呼聲,而後将那副字畫展開,把荷包放在上頭,又從領口取出方才被塞進去的繡品,也放在了字畫上。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芃芃已經開始呼哧呼哧地喘氣了。
她仰起小腦袋,看着乾隆三人,朝着他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邀功似的将指了指那三樣東西。
太後、乾隆、皇後:心情複雜.jpg。
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發展。
短短須臾時間內,心情大起大落的……不行,他們得緩緩。
不過,總體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三個人都如願以償了,沒有哪個人的心血白費。
于是,在太後的示意下,乾隆走上前去,再一次将他的小閨女抱在了懷中,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愧是朕的女兒,真是聰慧,把這桌案上最好的三件東西都抓在了手中。”
這桌上的确有不少價值不菲、做工精致的東西,但這些東西,能與宮中地位最高的三個人親自準備的東西相提并論嗎?
至于抓周一次性抓三件東西是否合規矩……看着宮中三巨頭這高興的模樣,也沒有人敢提這一點。再說,能像五公主一樣一次性抓三樣東西的寶寶,也不多見。能抓到,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
乾隆在逗弄小閨女的同時,示意吳書來将芃芃抓到的三件東西展現在衆人跟前。
吳書來會意,給了今日跟着芃芃一并前來的徒弟小順子一個眼神,兩人一齊走上前去,分別将太後的龍鳳呈祥繡品和皇後的護身符展現在文武百官面前。至于乾隆的字畫,自然是要留到最後再展現的。
這種時候,不需要別的反應,只要使勁兒對着這兩樣物件兒一頓誇,就對了!
底下的文武百官并命婦們,有的稱贊這荷包精致小巧,能夠在這樣小的荷包上秀上經文當真了不得,再有那內裏開過光的護身符,亦是十分難得。皇後對小公主當真是滿腔慈愛之心,小公主抽到這樣一個護身符,日後定然會平安順遂……
在談到龍鳳呈祥繡品時,她們可用的誇贊之詞更多了,從繡品技藝之精湛,模樣之精美,誇到其所蘊含的寓意——五公主出生之日便伴有祥瑞之兆,太後這副龍鳳呈祥繡品與五公主極為契合,也暗含了太後對公主的一番心意……
好話不要錢地湧向了太後和皇後,底下的朝臣、命婦們誇得開心,太後和皇後聽得舒心,二後分別給底下人賞下了不少好東西。
終于,桌上只剩下最後那副乾隆所題的字畫還沒有被呈現在衆人跟前了。
乾隆擁着芃芃,一副淡定至極的模樣,嘴邊還噙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可實際上,他早就暗搓搓地期待着底下人的反應了。
終于,吳書來和小順子齊力将那副河清海晏字畫展現在了衆人面前,朝臣與命婦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待看到那副字畫的全貌之後,有那反應快的趕忙向乾隆道賀:“微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五公主乃祥瑞化身,如今她抽到了這副河清海晏字畫,這正是說明,天佑我大清,我大清必将‘河清海晏,時和歲豐①’!國有明主,國有祥瑞,乃我大清之幸啊!”
“哈哈哈哈,說得好!”沒有哪個皇帝不喜歡被人贊為明主,乾隆聽了此話,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暢,他抱着芃芃,目光将底下的大臣們環顧了一圈,而後鄭重道:“想要讓國家大興,光有明君還不夠,還需有賢臣!為了開創‘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盛世,日後,朕還需要仰仗諸位!”
一時之間,無數豪情湧入心間。
底下的大臣們齊聲道:“臣萬死不辭!”
……
一場抓周宴,可謂是賓主盡歡。
主家達到了讓五公主與十二皇子在人前露面的目的,進一步鞏固了五公主身上的祥瑞之說,還加強了朝臣們的凝聚力及他們對皇室的信心,自然是心滿意足。
而朝臣及命婦們呢,得到了一堆賞賜不說,還感覺自己與皇家的距離進一步拉近,也是十分高興。
不高興的,恐怕也就只有兒子遭了無妄之災的舒妃、進宮來參加宮宴卻莫名惹了一身騷的三福晉,以及因為搞事情被乾隆痛批的四福晉與嘉貴妃這對婆媳了。
在文武百官、皇族宗親并朝廷命婦們跟前,乾隆和皇後還需給四福晉一些面子,只是斥責了她幾句。等到人都走完了,便是秋後算賬的時候了。
三福晉在重要的場合衣裙染血失了儀态,四福晉在文武百官面前對三福晉落井下石,險些讓皇室丢臉,讓外人看了笑話,後者在乾隆看來,更為可惡。
于是乎,在太後、乾隆等人嚴厲的眼神中,三福晉與四福晉齊齊跪了下來。
“你們可知錯?”太後收斂了面兒上慈和的笑容,看着三福晉與四福晉的目光中滿是冷肅。
宮中之人都說,太後在芃芃跟前,和不在芃芃跟前,完全是兩副面孔,此話不假。她做了多年的太後,在不笑的時候,盡顯威儀,沒有人敢在她的跟前放肆。
三福晉在經過自我調整之後,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她低垂着頭道:“孫媳知錯,今日,因為孫媳的疏忽,險些毀了五皇妹的周歲宴,雖然皇額娘仁慈,沒有降罪,但孫媳心中實在過意不去,還請老祖宗責罰!”
她的确犯了疏忽之錯,是她無用,才會被人算計至此,還拿不出一點兒可以自證清白的證據來。不過,今日之恥,她會牢牢記下,日後,但凡敢欺她者,她絕不會手軟,定要雙倍奉還!
“你既也知道自己疏忽大意,哀家罰你将《女則》、《女訓》抄寫十遍,你可有意見?”
三福晉搖了搖頭:“多謝老祖宗寬宏大量,孫媳願意接受處罰。”
這個責罰雖重,但對于她來說,剛剛好。
三阿哥失了意,多數時候窩在府中,不願輕易外出,三福晉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不好頻繁出府。在府中的日子清冷而又寂寞,抄書,也算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了。更何況,三福晉也覺得,自己也有必要借着這件事,來提醒自己,時刻保持警惕心了。《女則》、《女訓》雖然枯燥乏味,但其中也蘊含着先人留下的一些有用經驗,若是能将其中的有用之處琢磨透了,對三福晉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福晉本以為,她嫁給了三阿哥,便不必再參與争鬥,畢竟三阿哥數年前就被乾隆親口剝奪了繼承權,連親額娘純妃,對三阿哥,也差不多是半放棄的狀态了,他們府上,沒有什麽值得人算計的地方。但今日,三福晉才知,自打嫁入皇家之後,她便徹底與清淨二字絕緣,只要她一日還是皇家中人,便一日還在是非之中,眼前的清淨,算不得真正的清淨,旁人也不會因為他們兩口子沒有威脅,而對他們心慈手軟。
太後點點頭,覺得這個還不算蠢笨,尚有調-教餘地。她老人家在後宮之中呆了數十年,又怎會看不出三福晉當衆失儀之事興許另有隐情?只是,無論三福晉是自己不小心也好,遭了人算計也好,她都需要吃個教訓,日後也長長記性了。
顯然,三福晉明白了太後的良苦用心,這讓太後很是欣慰。太後覺得,日後可以讓皇後時不時召三福晉進宮來教導一番。
待三福晉接受了太後的處罰,她的婆婆純妃才在一旁幽幽開口:“太後娘娘放心,日後,臣妾會好生監督着老三媳婦這孩子的,以防她再出什麽差錯。”
太後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你是她婆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心裏頭應該很明白。凡事盡到自己的本分即可,不必特意來與哀家說。”
純妃本是想借機在太後跟前樹立一個知事明理的形象的,她見太後态度冷淡,顯然不吃她這一套,也只好悻悻地退下了。
三福晉見狀,眼中劃過一絲諷刺,她雖有這個婆婆,卻仿佛沒有似的,純妃往日裏除了支使她做事之外,別的時候可絲毫想不起她來。誰不知道,只有四格格和六阿哥才是純妃的心頭寶?至于三阿哥,或許他也曾經是,但眼下,他什麽都不是了,連帶着他娶的福晉,在純妃心中,也一文不值。
從前,三福晉敬純妃是她婆婆,對純妃言聽計從,但在看清了純妃的冷淡後,她只會對純妃敬而遠之。
有了純妃的前車之鑒,方才還準備與兒媳“共進退”的嘉貴妃立馬偃旗息鼓了,決定安靜點兒,她可不想像純妃一樣,鬧個沒臉。說來,還是皇後厲害,出了這樣的亂子,都沒能影響到五公主的抓周宴,讓五公主和十二阿哥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臉。說來,這一次,皇後才是真正的贏家呢。
在處罰完三福晉之後,自然就輪到四福晉了。
四福晉自幼便比三福晉能說會道會來事,原以為,将相對安靜些的三福晉嫁給失了勢的三阿哥,将活潑開朗的四福晉嫁給門庭若市的四阿哥,對于她們來說是最合适的選擇。可如今看來,四福晉能不能勝任她的職責,還要打一個問號。
在四福晉還未出嫁之時,她作為和碩格格之女,皇家小輩,便是驕縱些,太後這些長輩也只會覺得可愛。可如今,四福晉已嫁入了皇室,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她再意氣用事,口無遮攔,且沒有大局觀,就讓人有些不喜了。
四福晉正等着太後訓話,準備乖乖聽完太後的訓話後,再向太後好生認個錯,争取化解太後的怒氣,減輕太後對她的處罰。以往她用這個法子,在太後跟前都相當管用,太後對于後宮妃子們雖然頗為嚴厲,但對小輩們還是比較寬和的。
然而今日,四福晉總結的那點子“經驗”顯然失效了,太後并沒有要訓話的意思,反而一直沉默着沒有開口。
太後的沉默,讓四福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罪人,知道自己即将接受審判,卻怎麽等也等不來審判結果一般,越等越沒底,越等越焦灼。
四福晉思忖着,今日犯了錯的人明明是三福晉,她至多不過是不該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指出三福晉的不是,她的懲罰,總該比三福晉要輕一些吧?
太後居高臨下,對四福晉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四福晉快要沉不住氣的時候,太後終于開口了:“老四媳婦,你來說說,你今兒個錯在何處?”
四福晉說出一早就想好的答案:“孫媳不該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三皇嫂的不是。”
“為何不該?”今兒個太後很有些要刨根問底的意思。
四福晉咬了咬下唇:“在外人面前說自家嫂子的不是,丢了皇家的臉面。”
“難道僅僅如此嗎?”
“……”除了這一點之外,四福晉當真想不出她還有什麽錯處了。
四福晉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太後,以往她這麽做的時候,太後看在她的額娘和碩格格的面子上,總會對她放軟态度,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如今她的身份早已與以往不同,太後對她的态度,自然也就與以前不一樣了。
這回,太後打定了主意不姑息四福晉的所作所為。
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四福晉對着太後深深一拜:“孫媳愚鈍,還請老祖宗明示。”
“哀家聽說,你是第一個叫破你三皇嫂裙裾上有血漬的,你既看到了,為何不悄悄地提醒你三皇嫂,或是與皇後說,以此來将影響降到最低?”
“是……是孫媳一時沒有想到,孫媳只想着提醒三皇嫂盡快把衣服換了,沒有考慮到別的。”若是一早便提醒了三福晉,這出戲,該怎麽接着往下唱?
“恐怕,你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一心盼着你三皇嫂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吧?你本有機會将此事扼殺在搖籃中的,但你沒有。”
“孫媳承認自己考慮不周,但孫媳絕對沒有眼睜睜看着三皇嫂出醜的意思,還請老祖宗明鑒。同為皇家媳婦,三皇嫂若是敗壞了名聲,孫媳又有什麽好果子吃呢?”
總之,四福晉是無論什麽都往考慮不周上推,她是新嫁進皇家的媳婦,便是有什麽不周全之處,那也是理所當然的。至于蓄意看着三福晉出醜,她心裏頭雖是這麽想的,但明面兒上萬萬不能承認。
誰知,下一秒,太後犀利的眼神就掃了過來,直掃到四福晉心中泛虛。她老人家像是能夠看穿四福晉心中所想似的,道:“究竟是考慮不周,還是蓄意為之,哀家懶得追究,你自己心裏清楚。只是日後,不管你是真的關心皇家聲譽也好,裝出關心皇家聲譽的樣子也好,總之,你得讓哀家看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來。”
“是,孫媳明白。”在見識到太後的厲害之後,四福晉也不敢再随意找借口糊弄她老人家,秉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她決定,如非必要,不再輕易開口。太後說什麽,她只管應着就是。
“咱們再說說,你在文武百官面前特意提及十阿哥落水與你三皇嫂身上沾染血污之事吧……你老實告訴哀家,你這麽做,可是想毀了你五皇妹的周歲宴?”說到最後,太後的話語中透露着一絲危險之意。
“孫媳不敢!”
四福晉想說,她只是關心舒妃和三福晉,才會那樣說。可太後已經很清楚她與舒妃并無交集、且與三福晉不睦的事實,她若是這樣說,興許能夠将乾隆給糊弄過去,但一定糊弄不過太後。因此,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不斷重複着自己方才的話:“老祖宗明鑒,孫媳知道老祖宗對這抓周宴有多看重,又豈會蓄意破壞?”
她想了想,發了個毒誓:“若是孫媳有此心思,定遭天打五雷轟!”
太後是信佛之人,雖對四福晉的話仍有懷疑,但見她連這樣毒的誓都敢發,不由也信了幾分。
“罷了,好在這次結果還不算太壞。方才,哀家罰你三皇嫂抄寫《女則》、《女訓》十遍,你們既是妯娌,就受一樣的罰,你可服氣?”
四福晉聞言,頓時心中叫苦不疊,她打小兒就不是一個能夠安安靜靜坐下來抄書之人。且她剛加入四阿哥府,每日有不少應酬,還有許多事務要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