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楊雪芝受罰
男人的怒吼吓了楊惠惠一跳,這家夥怎的跟景峰一樣,喜怒無常,莫名其妙就發火了?
而且那副氣急敗壞的語氣,若不是此地是安定侯府,聲音不一樣,世子又姓陳,楊惠惠差點以為對面的人就是景峰。
驚訝過後便是驚喜,他讓她滾,楊惠惠求之不得。
謝天謝地,以後用不着見這狗屁世子了!
“好的世子爺。”楊惠惠趕緊站起身,松松地行了一禮,拍拍屁股走人。
“回來!”身後的人叫住她。
楊惠惠扭頭,假笑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竹簾後靜默片刻,冷冷命令道:“今晚不許吃飯,明日繼續采月季花瓣,太陽下山前帶到此處。”
楊惠惠無語,剛才不是叫她滾蛋麽,現在又喊她明日繼續采月季。當真反複無常,莫名其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楊惠惠福身說是,轉身快速離開涼閣。再待下去,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忍得住不和他吵。
當初在梅園,她後面也和景峰吵過架,因為真的受夠了。
沒想到甩掉景峰,又來個狗屁世子。景峰好歹是她未婚夫,她喜歡的人,安定侯世子是誰?憑什麽管她的事?她又憑什麽一定要陪他?
他是主子,她是婢女,咱們就按主子婢女的身份好好相處,井水不犯河水。他讓她做事,她好好做,做得好賞做不好罰,簡單純粹不好嗎?一個大男人,為了別的男人找女孩子麻煩,挑刺找事兒,當真吃飽了撐的。
楊惠惠撩了撩頭發,沿着石板路匆匆走回奴人館。
離開梅園後,憋的氣慢慢消了。
楊惠惠冷靜下來,莫名其妙被針對很生氣,可目前他為主她為奴,身份差距過大,世子要找麻煩她也無力反抗。
剛才在涼閣,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說得那麽直接?
可不說清楚,那人也不見得會放過自己。
不知道景峰到底如何與他說的,估計應該講了不少壞話吧,不然堂堂安定侯府世子折騰她做什麽?剛才自己說不後悔的時候,還發了那麽大的火。
楊惠惠嘆了口氣,認命地往回走。
折騰半天,抵達奴人館時已經天黑。楊惠惠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惜被禁令不準吃飯,只能忍着。
被穿小鞋的滋味挺難受。
最近兩年真夠倒黴,原以為釣了個金龜婿,結果金龜婿是個瘋子。好不容易獲得貴女身份,結果轉眼間伯府落敗,自己被賣到牙行。原以為進入安定侯府可以過安穩日子,結果又遇到景峰的熟人……
楊惠惠決定哪天找機會去拜拜佛,去掉身上的黴運。
心中腹诽着走進奴人館,剛進門,便聽到院子裏傳來陣陣凄厲的慘叫。
聲音太過凄厲,猝不及防的楊惠惠吓一跳,在門口頓了片刻,才往裏面走。
走到院子裏,一眼便見到奴人館裏的婢女們團團圍着一人,那人被脫光了衣服綁在長板凳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兩個小厮手拿板子,狠狠地往那人屁.股上打。啪啪的聲音沉重而有力,一下下像打在人的心頭,心髒跟着微微發顫。
從背部到臀部,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
桂嬷嬷站在那人頭邊,背着雙手,面容嚴肅地盯着。
其他人沿着板凳圍成一圈,面色各異。
楊惠惠走過去,站在外圍的寶琴見到她,悄悄招手,用口型叫到:“惠惠。”
楊惠惠小跑着趕過去。
大概聽到動靜,原本盯着行刑的桂嬷嬷擡起頭,目光落在楊惠惠身上,開口道:“回來了?”
楊惠惠走到桂嬷嬷身邊,福了福身,“嬷嬷。”
眼角的餘光瞟向板凳,楊惠惠發現散亂的黑發下一張熟悉的臉,被壓在板凳上挨打的人,是楊雪芝,人已經昏過去。
楊惠惠陡然想起之前在涼閣,楊雪芝被拖下去的情形。之前和世子爺掰扯景峰的事,費盡心機,差點忘了楊雪芝挨罰之事。
竟然如此慘烈!
楊惠惠倒吸一口涼氣。
打也就罷了,竟然還被扒光衣服,露出屁.股挨打,依着楊雪芝高傲的性格,不得羞憤欲死?
見她這副模樣,楊惠惠都有點同情她,同時又為世子的狠辣手段而心驚。
楊惠惠忽然心虛,今兒她的态度算不上好,萬一激怒世子,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萬一落到楊雪芝的下場……
回想涼閣裏世子的怒吼,明顯是生了大氣的。楊惠惠後怕不已,暗暗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做小伏低,千萬不能頂嘴!
千萬千萬!
見楊雪芝的慘狀,原本憤憤不平的楊惠惠,瞬間覺得挨餓沒什麽大不了的。
楊惠惠開始後悔,做了半年貴女就當自己是根蔥了,居然妄想和世子爺講理。
她一個婢女,能和世子爺講道理嗎?
世子爺多尊貴啊,憑什麽要和她講道理?
從明天開始,楊惠惠決定堅持兩條原則:一,世子爺都是對的;二,如果世子爺錯了,請參照第一條。
足足打完二十大板,小厮收起木棍,桂嬷嬷對衆人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不管你們以前是誰,長相如何,進了侯府做婢女,都得老老實實,別整些亂七八糟的。”桂嬷嬷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唇邊兩道紋路極深,讓她的臉嚴肅到近乎刻薄。
所有婢女被叫過來觀看楊雪芝挨打,親眼見到楊雪芝哭嚎着被扒光衣服,按在板凳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
沒有不被吓到的。
“好自為之。”桂嬷嬷說了一番訓斥的話,心滿意足地帶着婢女離開。
庭院裏的人依舊站在原地,無人敢動。楊雪芝依舊撲在板凳上,身上捆着繩索。
好一會兒,有人小聲問道:“她……她死了嗎?”
膽子最大的青元上前,伸手在楊雪芝的鼻端放置片刻,收回手道:“還有氣兒。”
“好端端的,楊雪芝為什麽挨打?”
“沒聽到桂嬷嬷說麽,擅自闖進梅園,惹怒世子爺。”
“可桂嬷嬷也沒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庭院裏的婢女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棗兒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楊惠惠身邊,“惠惠,今日你留在梅園,知道怎麽回事嗎?”
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楊惠惠。
楊惠惠望着板凳上的楊雪芝,暗暗嘆了口氣,對衆人點頭道:“知道。”
“楊雪芝為何激怒世子爺?”青元問。
楊惠惠把事情經過說了,總結:“……楊雪芝擅闖花圃,引發争鬥,世子爺才處罰她。”
棗兒驚訝道:“可你也打架了呀?”
言外之意,楊雪芝被打二十大板,你為何好端端的。
楊惠惠瞥了棗兒一眼,心想,還好自己心大不會亂想,若遇到個心眼小的,還以為棗兒想讓自己受罰呢。
清了清嗓子道:“世子爺處罰我了,他不讓我吃飯。”
衆人面面相觑,“這算什麽處罰?”
“雪芝被打得這麽慘,你不過少吃一頓飯而已,世子爺挺愛惜你的。”
楊惠惠一聽就不幹了,什麽叫愛惜她!
明明她什麽過錯都沒有,那破世子第一次見面就罰她;她不過稍稍傳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謠言,世子就罰她去采月季,還罵她“玩意兒”“東西”“不守婦道”……啊,至今想起來依舊好氣。
“世子爺罰雪芝,是因為她不聽命令闖花圃,先挑釁我,過錯在她。”楊惠惠辯解,“我可沒有不聽命令,私自亂闖。”
“說得對。”寶琴站在楊惠惠身邊幫腔,“楊雪芝自個兒亂闖,三番兩次挑釁,她那性格你們也知道的,肯定是她先動手打罵,惠惠被迫還手,剛好被世子爺瞧見了。這事兒就算上公堂也是雪芝的錯,我們小……惠惠怎能挨罰呢?”
楊雪芝的豐功偉績大家都見識過,有人立即道:“說得對,都是新來的婢女,世子爺沒必要厚此薄彼。”
楊雪芝的性格不讨喜,衆人早就不滿,如今挨打,都無人為她出頭。
楊惠惠想起花圃裏的事兒就來氣,幹脆對衆人道:“咱把話撂這兒,楊雪芝今日颠倒黑白,找我麻煩,受罰與我無關。以前她三番兩次找我麻煩,我一忍再忍,今日在梅園弄掉我的花籃,害我沒完成世子爺吩咐的任務。此後,我楊惠惠不再是楊雪芝的姐妹,你們不要将她和我混為一談。”
默不作聲的楊青蓮微微吃驚,走過來道:“惠惠,你冷靜點兒,現在雪芝還昏迷着,你急匆匆地斷絕姐妹情誼,也太過無情。”
楊惠惠冷淡地瞧着她,“但凡你懂道理,就該知道她今日受罰是自找的,和我無關。”
“可她現在受傷了……”
“她受傷又如何?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不起我。”
“總歸不能不管。”楊青蓮不忍道,“你瞧瞧她現在的模樣,若是得不到醫治,恐怕都活不下去……惠惠,你別這麽狠心不管她。”
楊惠惠道:“那你要我如何?”
楊青蓮目光盈盈說:“惠惠,你不是以前在醫館呆過麽?能不能找些草藥幫她療傷?我知道她脾氣不好,也欺負過你我,可我們身上都留着楊家的血,如今淪落此境,更要團結一心。”
周圍的人都很動容。
“青蓮果然心善。”
“惠惠,青蓮說得對,都是姐妹,總不能見死不救。”
楊惠惠挑挑眉,她意識到現在衆人站在楊青蓮那邊,而且大家都看中血緣,在很多人心裏,親姐妹就算打得頭破血流,也該互相幫助,自己在楊雪芝落難時袖手旁觀,會被當成無情無義之人。
楊惠惠不想和衆人為敵,在所有人都說你錯的時候,嘴上堅持自己沒錯,那是自讨苦吃。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裝順從衆人,然後再圖其他。
從小讨生活的經歷,楊惠惠比很多人都要圓滑。
“你們說得對。”楊惠惠放軟語氣,“剛才我是一時氣憤,楊雪芝的确可恨,可她現在這樣子,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她拉住楊青蓮的手,誠懇道:“要救雪芝得準備幾味藥,青蓮妹妹,明日我得去梅園采集月季,藥草的事兒就拜托你了。”
楊青蓮臉色微僵,片刻後道:“需要什麽藥草?”
“放心,都是些常見的治外傷的藥,只要花力氣找就能找到。”楊惠惠說,“我待會兒報幾種藥草名兒,你收集起來就好。”
“啊對了。”她扭頭看向剛才幫腔的幾個婢女,“你們也幫幫青蓮吧,剛才你們不都想救雪芝麽?”
幾人有點懵,臉上就差寫着——怎的就攤上事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