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嗯, 你很厲害。”
淩羽看着夏川，胸口是洶湧翻騰的情感，他想撲上去壓住夏川, 惡狠狠地質問他, 當年為什麽把他遠遠推開，為什麽獨自面對一切，為什麽不讓他一起承擔！
因為我愛你。
他彷佛聽見了夏川無聲的回答。
這是這麽隐忍的一個人。
夠了。從現在開始，換他來保護他。
淩羽靜靜地看着夏川, 靜靜地，忽然心念一動，把小板栗移到單邊肩上, 空出一只手, 給夏川拍了張照。
他的手因為情緒不小心晃了一下，夏川的臉動态模糊成了靈魂吶喊的模樣。
淩：我家雄主, 無比厲害。[黑糊糊的鬼臉照]
星網瞬間地震！
幾百年不發一條動态的高冷元帥, 竟又發了動态，還跟那只黑炭有關！
他居然是個曬夫狂魔！
“夏夏......夏夏......”
就在星際網蟲們一片暴動的時候, 淩羽身上，小板栗突然撲騰起來，手腳不安分地胡亂揮舞, 臉蛋上一片潮紅，一副不安難受的模樣，無意識不停呼喚夏川，掙紮着想往夏川身上靠去。
夏川連忙把他接過來, 發現小板栗滾燙無比。被雙親親昵的氣息圍繞讓小幼崽本能地感到安全，身體自主進入了童年分化期。
夏川抱緊小板栗，偷偷觑了一眼淩羽, 打哈哈道：“可能是我從火場中救了他，小板栗産生了雛鳥刻印，把我當雄父了，進入了分化期，”他挺直身板，一臉欣慰又慈祥的模樣，“他這麽信賴我，我會盡力扮演好雄父的角色，好好養育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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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期會長達幾天，中間需要雙親的陪伴與精神力疏導，小板栗剛剛發熱，他們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快去快回。
“當然，你就是他雄父。”
夏川沒注意到淩羽意味深長的話，匆匆抱着小板栗回筒子樓。
淩羽跟在他身後。
筒子樓裏，正一片歡騰熱鬧。
貧民窟的蟲子們與筒子樓的雄蟲們已經打成了一片，兩方人馬合力搗鼓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停下！”
一個聲音從身後喊住夏川，“進來觀光要收費的，只能到天井外不能入內，幼崽兩百信用點，大人五十信用點。”
這耳熟的聲音。
“苗晚？”
“夏哥？你不是出去了？”
夏川轉頭，迎面撞上一幅長長的紅布條。【元帥雄主坐鎮，垃圾星最新熱門打卡勝地！】
他倒退了兩步，這才發現天井外全拉滿了紅布條。
【黑炭奇跡！筒子樓傳奇！】
【入門朝拜、觀光、打卡不限時幼崽兩百信用點，大人五十信用點！雄蟲幼崽禁入。】
他定眼一看，只見紅布條下方赫然擺着一個床板改建的大長桌，上頭挂着筒子樓接待處的牌子，童溪與胖子正坐在接待椅上，吆喝着幾只蟲子挂布條。
“......這是什麽？”夏川震驚。
“老大！”童溪湊了過來，嘿嘿笑道：“現在筒子樓在垃圾星上大大出名啦，詢問度可高了！苗晚出了個主意，觀光收費，咱們已經賺了幾千信用點啦！整個筒子樓撿一年垃圾都沒這麽多！”
夏川看向苗晚。
“夏哥，不好意思，剛剛本來要跟你說一聲的，結果你跑沒影了。”苗晚不好意思，“我想說可以趁熱度賺點零用金，修繕一下筒子樓，給你們改善居住條件。”
豆豆在他身旁扳着手指頭數數。“一五得十，一千得兩千！夏老大，雌父說，我們馬上就有好多好多錢啦！”他的眼睛晶亮亮的，“有錢就可以刷油漆，鋪新地板，修樓道，住新的筒子樓啦，還可以買大烤肉臺，大家一起吃飯呀！”
大塊頭嘿嘿直笑，“對對，還可以買大游戲臺跟幾張棋桌，晚上就在天井吃烤肉打游戲。”他秀出了終端，“夏哥，我是作家，筒子樓生活錄我才挂出預售，已經預定上萬了！”
夏川一言不發。
“夏哥，”苗晚忐忑道：“你不高興的話，我們就撤下來。”
他看夏川脾氣好，就自作主張了。現在夏川沉默，他心裏咯噔了一下。
夏川看着眼前的蟲子們。
貧民窟大火，所有的一切都被燒沒了，這些家夥，前一秒愁雲慘霧灰溜溜地遷進筒子樓，下一刻就精神奕奕地規劃起未來了。
其實他記得的，苗晚與豆豆。
在時光回溯之前，獸族襲擊貧民窟的時候。
那時候，他被淩羽拉住，只能遠遠地看着他們。
轟隆！
獸族與異獸不斷逼近，大半排房舍倒塌毀壞，整條街道殘破得不成樣，蟲子們的人肉圍牆不斷倒下，空中血肉橫飛，地下躺滿的殘屍已經分辨不出是誰。一個亞雌左手抱着沒兩歲的幼崽，背着一個生鏽的巨大鐵鍋跑到巷尾，他的臉上都是飛濺的血，把孩子藏在一個倒扣的大鐵盆裏。
“豆豆乖，你乖乖躲在這裏。”不遠處幾只獸族撕碎了一只蟲子，陰鸷的目光正掃蕩過來，那個亞雌抖着聲音道：“別怕，沒有事的。”
他最後不舍地看了鐵盆一眼，站起身來，吃力地把背後生鏽的巨大鐵鍋高高舉了起來，朝獸族沖了過去——
他要轉移獸族的注意力，保護鐵盆下的孩子。
那個亞雌身形單薄，體質極差，舉着大鐵鍋的手都不穩地顫抖。鐵鍋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這是他唯一拿得出的武器了。
那瘦弱的背影身烙印在夏川腦海中。
訣別的眼神，顫抖的雙腿，那個亞雌知道的，他沖過去也擋不住兩秒，與那些充作人牆的蟲子們一樣，不過是螳臂擋車而已，很快就會被撕成碎肉。
這些貧民窟的蟲子在夏川眼中無比弱小。只是他們再弱小，也有淩駕于理智之上的信念，有不惜一切想守護的人。
夏川動容。
時光重來，這幾年他在筒子樓這兒沒少被苗晚找麻煩。苗晚平時熱心，但有時锱铢必較，還有一點點小心眼，是個随波逐流的盲從大多數，看見夏川，就像學着別人群體霸淩的孩子，臉上盡是嫌棄之色。
但夏川曾見過他身上的人性光輝。
“夏哥，還是我們現在就把這些拆掉撤走吧？”苗晚擔憂地看着夏川。
“不用，苗晚，這很好。”
夏川微笑。“這很好。”
這片殘酷的土地上，這些柔弱卻頑強的生命，彷佛永遠打擊不倒似的，從來不認輸，跌倒了也馬上掙紮着站起來，總是給他支撐下去的動力。他抱着小板栗，眼中的紅色已經完全褪去，一絲殘存的瘋狂消失了，心緒平靜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這回他趕上了，淩羽還活着，他會去殺了藏在奎家的那只獸族！
“這當然好啦！”
童溪得意洋洋，“炒熱度是苗晚的主意，紅布條是我的主意！”
夏川看着【黑炭奇跡！筒子樓傳奇！】，陰側側道：“看出來了。”
胖子道：“老大，我們馬上就要集體奔小康啦！雖然說你是元帥雄主，可以偷偷挪用元帥的財産——”話沒說完，夏川抱着高熱的小板栗埋頭往裏頭走，淩羽出現在他身後。
元帥啊啊啊！
夢中情蟲偶像！
胖子大聲道：“偷偷挪用元帥的財産是不對的！”
淩羽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立在一旁的雕像。
這是被雄蟲們搬出地窖的五個雕像中的一個，雕像上的人微微俯視着下方，神情透着漫不經心的率性恣意。
“元、元帥這是老大的主意，他他他最喜歡您這個模樣，非要我們放在門口，說進出都能看見。”胖子連忙踢掉旁邊【元帥親臨保佑！拍照打卡一次一百信用點】的大立牌，眼角馀光看見夏川匆匆抱着小板栗回房間，毫不心虛地甩鍋。
淩羽停下腳步。
這是......
他當年在皇宮霧臺上，無聊看着下方花園的神情。
剛成年的小皇子當時看他看呆了，直接撞上了大石柱。
夏川似乎的确很迷戀他這個模樣，這個角度，還念念不忘做成了雕像。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雕像與一臉激動的胖子，狀似很随意地問道：“你看見我很緊張？”
“沒，沒沒，”胖子結巴，臉紅道：“元、元帥您是我的偶像！”
淩羽點頭，又狀似随意地提了句：“那合照？”
“合照？”
“那些把我當成偶像的人，每次都跟我合照。”
胖子激動，雙眼迸出狼光，“對對對合照！元帥您一定要跟我合照！”
淩羽狀似不經意地站到雕像旁邊，“就跟它一起吧。”
“嗷！”
胖子沒有意見，生怕淩羽反悔立刻就沖了雕像另一邊。
淩羽好半天才站好姿勢，他微微俯視地面，回憶着當年霧臺上看向花園的神情拍了個照。
又拍了個照。
再拍了個照。
繼續拍了個照。
拍完後，他加了胖子通訊。
“啊！”胖子一聲大叫，激動得差點升天。
元帥！加了他好友！一天前還遙遠得像宇宙星辰一樣，只能在星網上看到的遙不可及的元帥！
還給他發了一堆合照！
太棒啦！元帥好好看！除了他臉都笑麻了，宛如喪屍以外，真是太棒啦！蟲生圓滿了！
胖子喜孜孜地看着合照竊笑，樂得合不攏嘴老半天。
他小心翼翼地捂着終端，生怕跟元帥的美美合照給人看見了。
這是他跟元帥的小秘密！
淩羽等了激動發出詭異竊笑的胖子好一會兒，問道：“你不發動态？”
“發動态？不不不！”胖子舉起雙手發誓，“元帥放心我絕對不會洩露跟您的合照的！”
“發。”
“嘎？”
“我喜歡在朋友的動态上刷到自己。”
“！！！”
胖子領命，立刻發了一堆剛剛與淩羽的合照。
發完後，他又兢兢業業地發了一堆贊美元帥的動态，一秒一條，馬屁拍得飛起。
【元帥是蟲族第一軍神！永遠的偶像！@淩】
【嗷我死了元帥盛世美顏尤其這個角度好好看！@淩】
【我男神天下第一帥氣！@淩】
淩羽盯了他一會，這才滿意地去找夏川與小板栗。
他才一走，手腕瘋狂震動，是厲眠發來的通訊。
“元帥，筒子樓有只雄蟲似乎對您有非分之想，您要當心。”
“......嗯。我會留意。”淩羽看着厲眠關切的神情，“厲眠，”想到厲眠倒地，最後一刻看着他時，臉上也是這樣關切的神情，淩羽許諾似地鄭重道：“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
“對了，”淩羽交代：“待會兒你駕駛副座讓給我雄主。墊子也給他。再去我的道具箱找幾條絨毯墊布鋪上。”
“？？？”
淩羽理直氣狀：“他是雄蟲，身虛體弱。”
皇子又不是剛剛才突變成雄蟲的，一整天都沒見您特別照顧啊。厲眠心裏腹诽，嘴上道：“元帥，那只雌蟲照您說的監視起來了。”
“獸晶偵測有反應？”
“沒有。毫無獸族反應。”厲眠搖頭，“他身上蟲晶的氣息不假，各種數據都顯示他是蟲族。”
蟲族？不，淩羽皺眉。“他是預言者。”不會錯的。
“預言者？”
“你看好他，我跟雄主馬上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QAQ我決定了，立刻就去把昨天的按爪立誓刷幾個雷洗掉湮滅證據感謝在2021-08-03 02:47:16~2021-08-04 03:5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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