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日
◎乖,把衣服穿好。◎
陸行嶼走後, 溫書念獨自在窗邊坐了好久。
心還是有些亂。
不是糾結于他瞞着自己的事,而是在思考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是酒吧重逢之後,還是在更早更早以前?
她有點不敢去追溯久遠的記憶, 生怕尋找到少年心動的蛛絲馬跡。
書桌上,手機響了起來。
她起身看了一眼, 是紀芙打過來的, 接起。
“家長會開得怎麽樣?”
“還好,我見到她哥哥了。”
“啊,什麽情況?”那邊應該在辦公室, 聲音壓了壓,“你等會兒, 我去帶薪拉個屎,我們廁所詳談。”
“......”
溫書念聽着那邊的關門聲,估摸着應該是進了隔間,平靜又從善如流地将事情簡單和她講了一遍。
但那邊顯然沒那麽平靜。
“你說陸行嶼就是葉瓊她哥!!”激動的聲音震得耳朵一疼,溫書念将手機拿遠, 淡淡“嗯”了聲。
紀芙:“那他根本不是想找家教,他是沖着你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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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
“哪裏不算,你不要替他狡辯, 他對你分明就是機關算盡, 圖謀不軌!”
沒這麽嚴重吧?
紀芙:“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溫書念:“什麽?”
“在一起的事呗, 你之前不是說喜歡他嗎?現在他對你的心思也夠清楚了。”
“他說想追我,讓我考慮一下。”
那邊大概也震驚會是這麽個答案:“行,還挺尊重你, 加分,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別那麽快答應, 稍微吊一吊他, 讓他多追會兒。”
“為什麽?”
“男人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
好像是有這麽個說法。
但溫書念在感情裏不是喜歡迂回試探的人:“我不想。”
“那也行,兩情相悅最難得。”紀芙想了想,也不意外她的決定,“既然這樣,作為姐妹,我能不能好好敲他一頓飯?”
“你可以敲我。”
“行了啊,溫書念,才在一起胳膊肘已經開始往外拐了,敲你我不是狠不下心嗎?”那邊嗔怪地哼了聲。
溫書念糾正她:“還沒在一起。”
“這不是遲早的事嗎,他都在你身上這麽煞費苦心了,還會舍得放你走?不過我覺得你們在一起真挺不錯的,先不說陸行嶼有錢,那張臉就夠養眼的,算是配得上你,說好了啊以後你們結婚,我要當伴娘......”那邊開始憧憬未來。
“紀芙。”溫書念突然輕輕叫了她一聲。
“怎麽了?”
“你說他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她看似平淡地問了句,不等紀芙回答,又輕聲自言自語,“我不希望他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我。”
“為什麽啊?”
紀芙想不通,時間是證明愛情的一種方式,一般人也都會更向往長久而深刻的愛。
如果陸行嶼真愛她那麽久,自己倒是更放心了些,至少說明他不是一個容易見異思遷的渣男。
“是因為齊,齊那什麽傻逼的事嗎?”
“嗯。”
她寧可自己是利用了他的正義感,就像遇到危險像警察求救那樣,而不是利用了一個少年最純粹的真心。
“其實我覺得還好,他喜歡你才更想保護——”
“可是我好像從沒對他好過。”她腦袋抵在膝蓋上,細細回想了一下過去那波瀾不驚的三年,她圍繞的中心點始終只有自己。
紀芙猜她是鑽到牛角尖裏了:“那他說不定也是前段時間見了面看你漂亮才喜歡上你的,真的,要是我是男生肯定也願意為你鞠躬盡瘁,再說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可以以後對他好點嘛。”
溫書念知道她是為了讓自己寬心故意逗自己:“嗯,不過不用等以後。”
“得,陸行嶼要知道你這麽想的估計都得偷笑出聲,但我先提醒你一句,你喜歡歸喜歡,可別戀愛腦啊。”
“什麽是戀愛腦?”
“......”紀芙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擔心這種問題,“就是永遠要更愛自己,不能失去底線,不和你說了,我腿都蹲麻了。”
那邊抱怨着挂掉電話。
溫書念放空地在窗前坐了一會兒,看着整個城市淹沒在風雨中,放下手機,起身去衛生間收拾出自己換下的衣物,路過客廳時,腳步停了停,幾經猶豫,又推開外面衛生間的門,拿出男人的衣服,一并扔進髒衣簍裏。
晚上,陸行嶼推掉了和崇明建設老總的飯局,打算早點回去,給溫書念做點好吃的。
但車開到一半,宋洋突然打電話過來,扯着嗓子哭哭咧咧地說自己和劉妍出門吃飯,劉妍腳滑摔了下,好像摔到了肚子,他現在手腳都發軟開不了車。
陸行嶼覺得他真是個缺心眼的,暴雨天帶着孕早期的老婆出門,但也沒辦法,問了個地址趕緊過去接人送醫院。
做完檢查,确認大人小孩都沒事,已經将近九點。
宋洋正在走廊裏挨一群長輩的罵,談學真抱胸站在一旁看好戲,走到他身邊,撞了撞他肩膀,輕嗤道:“看到沒,這就是已婚男人的下場,半點自由沒有。”
陸行嶼沒理他,低着頭發完一條消息,手插進兜裏自顧自地往外走。
談學真追上去,攬過他的肩:“你現在回去?別吧,我今天晚上沒事,一起出去喝兩杯。”
“不了,我有事。”
“不是,你一個孤家寡人能——”
“家裏有人等着。”陸行嶼嫌棄地撇開他的手,轉身進了電梯。
一路疾馳到栗鳴府,推開門,客廳裏一片漆黑,陸行嶼打開過道的燈,敲了敲卧室的門。
無人應答。
睡了嗎?
他試探地推開一絲門縫,朝裏看了一眼,單調的灰色大床中間微微隆起一團,床頭亮着一盞光線柔和的小燈。
真的睡了,而且乖乖地睡在他床上,雖然不是第一次,心裏還是有一種無以言喻的滿足。
他輕手輕腳關上門,進了外面的浴室。
洗完澡,身上沒了醫院裏那股消毒水味,他站在陽臺上,看着頭頂晾衣杆上挂在一起的衣服,喉嚨止不住嗆出一聲笑。
突然很想抽煙。
但金屬打火機上的滾輪被摩擦了十幾遍,最後還是“啪”一聲蓋上,推門走進房間。
“溫書念?”他蹲在床邊輕輕叫了聲。
“嗯。”
床上的人睜了睜眼,他将蓋到她下巴的被子拉下一點,又撥開她滑落臉頰的長發,才隐隐發現她臉紅得不對勁。
伸手碰了下她額頭,她往後縮,但自己還是觸到那一抹滾燙的溫度。
“你發燒了?”她把腦袋往被子裏埋了埋,不說話。
陸行嶼也顧不上她是在賭氣自己回來得晚還是其他原因,扯過被子上她白天穿過的那件外套,打算帶人去醫院。
但剛掀開被子,他額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
她已經脫掉了那件極不合身褲腳長長卷起的褲子,襯衫的下擺被壓得一團皺,只堪堪遮到大腿根,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腿,在昏暗的燈光裏,白得晃人眼。
溫書念也沒料到他會突然掀被子,雙腿并了并,腳尖下意識繃緊:“我之前睡得太熱了,就……”
她低着頭,磕磕絆絆。
陸行嶼感覺喉嚨裏被人放了把火,別開眼,正要把被子蓋回去。
溫書念撐着手臂跪坐了起來,心一橫,挪到他身邊,一下坐到了他腿上。
兩人都僵了僵。
但溫書念還是先抱住了他的腰,男人的手臂也攬上她的背,輕輕拍了拍:“乖,把衣服穿好,我們去醫院。”
“我不想去。”因為鼻塞,她鼻音有點重,本來就溫柔輕軟的聲音聽着更像在撒嬌了。
但陸行嶼心軟歸心軟:“溫書念,這事你撒嬌也沒用。”
“......我沒有。”
陸行嶼不聽她狡辯,扯過被子蓋住她的腿,又拎起衣服:“擡手。”
溫書念抱緊他的腰,無聲用行動拒絕。
她确實不想去醫院,主要是平常的感冒也沒必要去醫院,身體素質正常的成年人吃點藥一般都能自愈,其實她連藥都不想吃,打算把自己悶在被子裏悶出汗就好了。
但現在,她好像要退一步了。
“陸行嶼,我真的不想去,外面雨還那麽大,我吃點藥就好了,”她下巴抵在他胸前,擡起頭,深褐色的眼眸冒出了幾道血絲,央求地看着他,“我找不到你家的藥放在哪,你去給我拿,要是吃了沒用我再去醫院,行嗎?”
窗外依舊暴雨如注,風嘶吼着撞在玻璃窗上。
陸行嶼怕她再着涼,也抵不住她固執望着自己的眸光,松了口,将人裹回被子裏,起身,去餐廳給她燒水,沖了藥。
她喝藥總是眉頭皺得比什麽都深,眼尾也抗拒又難過地耷拉着。
“有這麽苦嗎?”
溫書念不理他,喝到還剩一個底,推開他的手,反胃地想幹嘔,一顆糖輕輕塞進了她嘴裏。
絲絲涼涼的薄荷糖。
她含着,等清甜在唇齒間化開,眉心才慢慢舒展。
陸行嶼又給她量了溫度,用酒精給她擦了額頭,效果不太大,他起身。
溫書念以為他要走,趕緊抓住他手腕。
“我不走,我去給你拿塊濕毛巾。”
溫書念搖搖頭,硬拉着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什麽?”
“你讓我考慮的事,我考慮好了。”陸行嶼其實沒給她定過任何答複的期限,也不想逼着她做決定。
反正這麽多年都等了,他早做好了一直等下去的準備,沒想到她會這麽快給自己答案。
“什麽?”他聲音依舊輕松散漫,只是眼底暴露出幾分緊張。
“我不願意。”溫書念盯着他漆黑的眼,冷靜又清晰。
話音剛落,他眼裏的深亮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是不是誤會了?!
溫書念突然不知道該先解釋哪句,踢開被子,跪坐到他身邊,雙手捧上他的臉,舔了舔自己還沾着苦澀藥味的唇,湊到他抿緊的唇邊,飛快地親了一下。
無措的聲音從齒縫中含糊又微弱地滑出,還染着濃濃的鼻音:“你不要難過,我沒說完呢,我說不願意是我不想讓你追我了,我想…讓你做我男朋友。”
作者有話說:
溫書念:獻什麽殷勤,要獻就獻吻~
感謝在2023-04-09 23:56:04~2023-04-10 23:57: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瞌睡中 2瓶;小面包沒了、偷了芭比??、狐貍的椰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