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孩
離他們十米左右的上游處，一個小孩在水中無意識地浮沉着。水流湍急，他的身體快速地朝他們沖了過來。
眼看小孩就要沖到他們這邊來，冉緝熙迅速估算小孩的位置，一把撿起腳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河水沖上來的半截竹竿，伸到了冉上沅那裏。
冉上沅與他心有靈犀，立馬抓住竹竿，走到淺水處，身體下蹲成馬步，站穩。
冉緝熙左手握着竹竿朝水中快步走去，湍流的河水立即漫到了他的腰際，大力地沖擊着他的身體。冉緝熙努力俯身站穩，伸出了右手。
他剛站穩，小孩的身體就朝他撞了過來。他迅速用右手勾住小孩，被水流和小孩疊加的強大沖擊力帶着往後倒。
竹竿傳來的巨大拉扯力讓在少林寺蹲了十幾年馬步的冉上沅也險些站立不穩。
冉上沅踉跄了一下立即重新站穩馬步，用力拉動竹竿，把後仰的冉緝熙往河岸上拉。
竹竿上的拉力讓冉緝熙稍微穩住了身子，沒有仰倒到水裏去。不過因為右手抱着一個三十四斤的小孩，他的身體在水流的沖擊下無法再拉着竹竿走回去。于是他俯身，改走為游，全靠腳步發力。
冉上沅奮力收回竹竿，把抱着小孩的冉緝熙拉到了河邊。她丢下竹竿，直接抱過他右手勾着的小孩，讓他無壓力上岸。
“寶椷寶椷！”冉上沅剛抱過小男孩，驚慌失措跑過來的婦人一把搶走了她懷裏的小孩，把他放在地上，顫聲大喊着小孩的名字。
然而臉色發白的小孩眼睛緊閉，沒有給她任何反應。
她顫抖着把手放在小孩的鼻端試了試，立馬臉色蒼白如紙，腿軟跌坐在地，拍着小孩胸膛凄聲嚎叫起來，“寶椷寶椷啊，我的寶椷啊，啊……”
跟在她身後跑過來的中年男子聽到她這樣的哭喊，雙腿一軟，差點整個人摔倒在地。
不過他顯然比中年婦人堅強，迅速站穩朝小孩跑過來，神色凄惶地拎起小孩的雙腿，試圖把他小孩肚子裏的水倒出來，拯救他的性命。
“這樣救不了他，把他給我。”迅速從河中上岸冉緝熙不待中年男人反應，立即從他手中搶過被他倒立着的小孩。
“我的寶椷，你要幹什麽！”中年男人看小孩被搶走，心急如焚伸手就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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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上沅擋住了他的動作，嚴肅道，“他是大夫，他在救人。”
中年男人沒有搶人了，地上渾身驚恐發軟的中年婦人聽冉上沅說冉緝熙是大夫，當即又有了希望，凄聲道，“大夫，救救我家寶椷，救我家寶椷。”
邊說還便朝冉緝熙磕頭，額頭很快磕出了血跡。
只是此刻冉緝熙和冉上沅也沒有時間勸解她。
冉緝熙接過小孩立即把他放回地上查看情況，等探過小孩的脈搏和呼吸後，他以往一直笑嘻嘻的面色有些沉重起來。
冉上沅立即知道小孩情況不好了。
一個人溺水過程分為屏氣期，喉痙攣期，水入呼吸道期和心髒驟停四個階段。這個小孩的狀況已經到了最後心髒驟停，無呼吸無脈搏的嚴重階段了。
探明小孩情況，冉緝熙立即清理他口鼻異物，放開氣道，對他進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
古怪的救治方法讓磕着頭的中年婦人停下了動作，她與着急不已的中年男人一樣，絕望中湧上了希望。
只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
緊閉雙眼的小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按壓繼續不停的冉緝熙頭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小孩身上。
中年婦人和中年男子眼中的希望消失了，他們手腳冰涼，渾身發抖地跌坐在一起，臉上的神色驚恐絕望。
冉上沅心中也很是焦急，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小孩的手心。“快醒來快醒來快醒來……”
突然，小孩的手指動了一下。冉上沅心頭一震，迅速擡頭。便聽一聲嗆着水的咳嗽聲微弱響起，小孩的胸膛連帶着脖子向上震了震，一口水從他嘴裏湧了出來。
“寶椷，我的寶椷……”絕望的中年婦女一個驚呼，嘴裏喊着小孩名字，連滾帶爬地爬了過來。只是她不敢動小孩，就在一旁大喊着。
中年男子喜極而泣，跪到了一旁。
冉緝熙見小孩心髒脈搏呼吸逐漸恢複正常，趕緊翻過他的身子，讓他側卧着把胃裏的河水吐出。
冉上沅輕拍着小孩的後背，激動又高興，“好了好了，沒事了！”
小孩不斷吐着胃裏的水，冉緝熙右手指一直搭在他的脈搏上查看着他的身體狀況。
小孩吐完了最後一口水，脈搏也變得強有力了起來。冉緝熙把他抱坐了起來，在他全身做了個檢查，才對淚流滿面的中年婦女和中年男人說道，“他現在沒什麽大問題了……”
話沒說完，中年婦女朝小孩撲了過去，緊緊地摟住了他，一個勁兒地喊着他的名字，“寶椷，我的寶椷……”
剛醒過來的小男孩回過神來，忽然哇的一聲，滿臉恐懼地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寶椷不哭，伯母在呢。”中年婦人邊拍着他的背，邊跟着他一起哭，臉上滿是失而複得的激動。
“小孩身體雖然沒有什麽大問題，但他落水受到了驚吓，又在水中泡太久，你們趕緊帶他去看大夫吃藥，以免感染風寒。”冉緝熙見中年婦人已經聽不進話，轉頭對中年男人說道。
“好的好的，謝謝恩人，謝謝謝謝！”聽小孩受到驚吓要生病，中年男人喜極而泣的臉上又焦急起來，也顧不得其他，拉起中年婦人，抱着小孩就往他們剛剛跑過來的方向跑去。
見他們跑遠，剛剛還一臉正經的冉緝熙很沒形象地仰坐到了地上，一副累癱了的模樣。冉上沅也學着他，累兮兮地坐到木桶上。
冉緝熙瞥了她一眼，“你怎麽也累成這樣？剛剛心肺複蘇的人明明是我。”
冉上沅斜眼回他，“我是心累。”
“吓到就吓到了，說什麽心累。”冉緝熙鄙視了她一眼，“幸好你當初沒有選醫科，不然病人還沒被你救起，你自己就吓死了。哎呀，我替病人感謝你不報醫科之恩。”
“滾蛋！我可是從小跟老爸進停屍房的人，這點小事會被吓到？你可別侮辱我的膽氣！”冉上沅翹起右腿踢了他一腳，還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膽子大的很，“我只是對學醫不感興趣而已！而已！”
冉緝熙嗤了聲，“難道不是因為考不上嗎？”
“都說了我只是不感興趣！你不準污蔑我的高考成績！”冉上沅跳起來按着他就胖揍。她當初高考成績可是全省排名五十八，那可是她有史以來考的最好成績，絕不允許污蔑！
冉緝熙哎哎了幾聲，立即道歉求饒。
冉上沅見他識相才放過了他，說出了心裏的疑惑，“他們好像不是李家村的人，好像沒見過他們。他們怎麽到這邊來了？”
冉緝熙爬起來，下半身的衣服濕噠噠地滴着水，他也不在意，“他們是農民的穿着，可能是蔡家屯的，聽那些小孩的話，蔡家屯村民在這邊也有田。”
冉上沅覺得也是，蹲下去繼續洗紅薯，不過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受不了水的誘惑，剛剛那個小孩十有八九是玩水被沖下來的。”
“姐你小時候還不是一樣，為了玩水還……”話沒說完，見冉上沅大眼睛眯着看向自己，不想再挨揍的冉緝熙很是識趣地轉移話題，“姐，我剛剛拯救了一個落水小孩，你是不是獎勵我不用洗紅薯了。”
冉上沅直接朝他砸了一個紅薯，“救死扶傷是你們醫生的天職，這跟洗紅薯沒有任何沖突，趕緊給我洗！”
冉緝熙作勢委屈抹眼淚，“姐，你冷酷，你殘忍，你無情……”
“我還周扒皮呢！二十分鐘內不給我把紅薯洗完，你今晚吃空氣吧！”冉上沅惡狠狠道。
冉緝熙瞥了瞥嘴，在冉上沅威脅的目光下，繼續蹲下去認真搓紅薯皮上蓋着的泥。
兩姐弟花了二十五分鐘左右，終于把紅薯洗得幹幹淨淨。
冉上沅一點都不‘姐友弟恭’，繼續指使冉緝熙把紅薯裝桶裏拎回去。
“衣服怎麽都濕了？”冉媽從房間裏出來，見被冉上沅‘押’着的冉緝熙衣服濕噠噠的，不免問了一句。
冉緝熙見到冉媽立即‘告狀’，“剛剛有個小孩掉河裏了，救他上來的時候弄濕了衣服。媽，我奮不顧身救了人，姐還欺負我。媽你要替我做主啊。”
冉上沅白了他一眼。
冉媽直接忽視了他後面的話，“那個小孩沒事吧？”
被忽視的冉緝熙立馬表現出一副生無可戀無人愛的模樣，而後被冉上沅一巴掌推進了小房間。
“沒事了，讓他家人帶他去看大夫了。媽，你和爸看懂戶籍條例了嗎？”冉上沅問。
冉媽點頭，“解讀完了，正想跟你們說。”
“真的！”冉上沅興奮地蹦了一下，“怎麽樣怎麽樣？我們這種情況能入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