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馬
姜予年盯着屏幕久久回不過神,黃昏的橘紅日光映亮不可置信的俊逸臉龐。
他是腳踏兩條船的渣男他怎麽不知道?誰他媽吃飽了撐的傳這種謠言。
忽的,他像是想通了某個關節,氣不打一處來。
好你個禇臨,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的,挖起牆角比誰都快。
他日我若為青帝:小熊姐姐聽誰說的?
抱抱小熊:一個朋友。
他日我若為青帝:手腕受傷那個,禇臨?
抱抱小熊:你怎麽知道。
他日我若為青帝:就是無意間發現的,小熊姐姐我悄悄跟你講一個事。
抱抱小熊:嗯,你說。
他日我若為青帝:禇臨插足別人感情,不是什麽好人,他跟你說的話萬不可盡信。
抱抱小熊:……我了解他,不可能的。
他日我若為青帝:小熊姐姐,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禇臨不由泛起迷糊,他什麽時候插足……不對,這句話似曾相識,前不久在校門口剛從姜予年嘴裏蹦出來過。
和心上人聊天的微笑盡數收斂,禇臨面色一冷,又飄起風雪。
渣男人不怎麽樣,倒打一耙的本領倒不小,居然颠倒是非給小陛下洗腦。
抱抱小熊:沒有的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麽人我再了解不過。
死死凝着這句話,姜予年腦子嗡的一聲,接着鋪天蓋地的醋意燒成滔天大火,一瞬間焚盡他的理智。
摁觸鍵盤的動作似乎不再受他控制,完全出自于下意識,冷靜都喂了狗。
姜予年沉着臉掏出“綠茶話術”。
他日我若為青帝:小熊姐姐和他是青梅竹馬?
抱抱小熊:……算是吧。
他日我若為青帝:嗚嗚我酸了,小熊姐姐只喜歡我,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抱抱小熊:好。
他日我若為青帝:那你不要和他來往,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抱抱小熊:……行。
他日我若為青帝:小熊姐姐真好!對不起我只是太想獨占你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理取鬧呀?TnT
抱抱小熊:怎麽會,小陛下明明那麽可愛。
外邊門口傳來“咔”的一聲,姜予年終于清醒,他仔細端詳一遍對話框,一點兒不臉紅心跳,反而忍不住扶額笑出了聲。
果然老話說得一點沒錯,撒嬌女人最好命!
屁的元氣少女,他就要把枕頭風吹成八級大臺風。
心滿意足收起手機,姜予年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玄關處,女人脫下白大褂,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聽到腳步聲擡了頭,冰冷嚴肅的神色稍有消融:“阿年,吃了嗎。”
“随便對付了頓,”姜予年側倚着牆,懶散地貼了兩秒往廚房走,“我沒繼承老姜的手藝,給你煮點面條還是餃子?”
“餃子吧。”
女人坐在餐桌前,劃着手機過目事務,随口問起:“我聽小舉說,你談了個女朋友?”
“嗯對。”
“小姑娘學習很好吧。”
“那當然,速競答題能跟我殺得有來有往,非常厲害。”
沒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上桌,陳怡的臉掩在白氣後,吃得很快。
但更快的是一通電話:“陳醫生……”
陳怡歉然看了眼姜予年,後者平靜注視表示理解,她起身應下,提着包扯下白大褂迅速出了門。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姜予年習慣了,老姜和陳女士豁達開明,又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不然他當也不至于活得這樣潇灑肆意。
收拾好餐桌上的殘局,姜予年回房間溫習,考慮到明天還有月考,他一早睡下。
只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迷迷糊糊的,姜予年夢見還是在黑白灰極簡風的卧室,依舊是身下那張雙人床,他蓋着被子酣眠,臂彎裏躺着的柔軟小棕熊也是。
“咚,咚,咚。”
好像有什麽妖魔鬼怪在叩牆,沒輕沒重敲得他天靈蓋前的牆體一陣晃動,太陽穴也跟着突突跳,姜予年忍不住蹙眉。
“咔擦!”
倏地一聲巨響,牆體薄紙般從中間撕裂,混凝土天女散花。
躺在床上的他驀地醒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攬緊了小熊向聲源處看去。
只見一身藍白校服,身形挺拔的青年肩上嚣張地扛一把撲簌簌往下掉土的巨型鋤頭,冷淡勾唇,氣勢驚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兇器。
風聲呼嘯,轉眼鋤頭尖抵在姜予年頸前。
“姜予年,交出抱抱小熊,我饒你不死。”
呼吸一窒,姜予年脫離夢境睜開雙眼,迷蒙的漆黑眼瞳好一陣失神才重新聚焦,他一把揭開被子。
艹,禇臨這狗登西好生猖狂!挖牆腳都挖到他夢裏來了!
姜予年好半天才平複心情。
……
高二文科分開考,占用時間較長,和昨天一樣,一直考到下午。
十三中老師出題還是很有水準的,試卷入手,姜予年便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一連考了兩天,考場中的學生不免面帶倦色。
只有姜予年,那股如火熱情愈燒愈旺,運筆越寫越振奮。
無邊學海上,即便再多學生癱在甲板上随波逐流,他依然興致盎然駕着快艇乘風破浪。
遇見好題并且解出來的快感,就像三伏天撲進一堆旺旺碎碎冰,通體舒泰的爽!
只可惜世人理解得少,不過幸好,這條路上還有抱抱小熊陪他一起走下去。
文綜的最後一門考完,便是十一假期了。
仰面躺在甲板上曬鹽分的學生紛紛活了,振奮地背着書包向校門發起沖鋒,姜予年卻蔫了,領了作業有點悵然若失。
要是每天都考試該多好。
姜予年斜背書包,随着人流向校門口悠悠邁步,不期然想起那年生日,瑩瑩燭火下他虔誠合掌許願:不求天天生日,但求日日考試。
下一秒天公作美,立刻給了他回應,“轟隆隆”一道紫雷劈下來。
從此姜予年再沒強求。
他嘆息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過了頭,身側是一家昀寶愛心超市,門口戳着個代言人立牌,褚昀那頭白毛分外顯眼。
手有些發癢,姜予年收回視線,往前走了沒多久,韓舉一通電話打來。
“怎麽了?”姜予年聽到電話那端嘈雜喧鬧,依約能分辨出手下小弟、褚昀的聲音,還有禇臨和一個女人的,亂成了一鍋粥,不知道在上演什麽鬧劇。
韓舉似乎是貼近了點,以便手機更好收聲:“哥,你能來幸福公寓這邊一趟嗎?昨天褚方南讓禇臨他們母子搬回褚家,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媽挑撥,褚昀那孫子帶一群人過來,把阿姨收拾好的行李一頓打砸。”
“哥啊,這場面我真控制不了了,那孫子今天帶的人不少,我剛不過。”
姜予年沿路攔了輛出租車,長腿一伸,矮身坐進去後道:“師傅,幸福公寓。”
“這種情況是他們褚家的家事,你聯系褚方南不是更好。”
話落,手機裏僅傳出嘈雜的聲響,過了會兒韓舉才悶聲回:“聯系不到,人跟新來的秘書出差快活去了,你知道他們家破事一向多。”
電話挂斷,姜予年往後一靠,阖眼心說這都什麽事,不僅沒給禇臨這個陰損小人教訓,反而要去給人解圍,真是造化弄人。
不過禇臨跟他母親勢弱,褚昀一向沒底線,難保不會出什麽事。
老舊的公寓樓沒有電梯,姜予年只能三兩步并作一步爬樓梯,還沒到七層便聽到争吵聲。
“褚昀你還要不要臉啊,人想去哪去哪,用你指手畫腳?”
“不懂情況少哔哔,當初那些項目少不了我舅幫忙,這個女人除了添亂做了什麽?被趕出褚家分居那麽久本來都快離婚了,現在聽說我爸有意把公司留給禇臨又眼巴巴要回去。哪兒有那麽美的事?”
“你的意思是出軌還有理了,這麽些年金家人趴在褚家賬上吸了多少血都被你自動忽略了是吧。人家夫妻愛怎樣怎樣你管不着!去你媽的,還砸是不是?再砸我報警了!”
吵吵嚷嚷的還伴着女人嗚嗚咽咽的哭泣,姜予年聽得頭都快炸了,他快步登上七樓,窄小的樓道內堵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的視線越過這些人,恰好落到禇臨身上,他一身藍白校服還未換下,默然站在哭泣的蒼白女人身旁,神情結了冰,冷白骨感的背脊挺直,寧折不彎。
姜予年只看了一眼,他長睫垂下,地面上衣物、日用品淩亂四散,一個個髒污鞋印烙在上邊。
褚昀堵在門口,新款潮牌球鞋一腳踏在行李箱上,張揚的銀發下一張原本還算俊秀的臉遍布陰鸷,他仰頭瞥了眼,簡陋的公寓內沒有一個攝像頭,肆意地咄咄逼人道:“報不報随你,繼續給我砸!”
砸你個頭。
沒等狗腿子闖進門,褚昀直立的左腿膝彎處一痛,“撲通”一聲雙膝跪在滿是凹陷、咯得吓人的行李箱上,身形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腦門重重着地“噸”一聲磕了個很鈍的響頭。
兩邊的新一輪戰争就此熄火,在詭異的沉默中對褚昀行注目禮。
褚昀惱火至極地擡起擦破的額頭,後衣領便被人扯住,姜予年幽黑的眼攫住他笑問:“還記得我上次警告過你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