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背你

姜予年愣住。

青年的身形受重力與慣性支配, 往他身上傾來,額頭抵在他的肩上。

“禇臨,”察覺到人往底下倒, 姜予年只得再次伸手扶住禇臨的肩膀, “能站穩嗎?”

一小陣寒風吹過, 風聲簌簌刮過耳邊,周圍一片靜默。

姜予年意識到不對勁, 手電筒的白光籠在青年身上,他垂眸去看。

青年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杏眼,此時迷迷瞪瞪地半阖着,一層霧般的水汽浮在微眯的雙眼, 額上覆了層汗,臉頰透着不正常的紅。

手電筒紮進青年寬大的口袋裏邊,姜予年單手扶着他肩, 騰出一只手來,落在禇臨的額頭。

入手一片滾燙。

懷中的青年身上仿佛帶着源源不斷的熱度, 呼吸間也是,一陣陣熱氣噴灑在姜予年的脖頸, 姜予年不覺偏開了頭。

他将禇臨拉開了點,注視着對方一陣無言後,才問:“能聽見我說話嗎?”

禇臨沒應, 姜予年又說:“行啊你,都燒成這個糊塗樣了還想往上走。這樣,我先送你下山。”

姜予年擡眸往山上望了一眼, 他們脫離了隊伍很遠,此時已經看不到韓舉等人的身影了。

“我這就給他們發消息,你還能走嗎?”

禇臨搖搖頭, 沒等姜予年接着說什麽,他的腦袋又垂下來,細軟的碎發拂過姜予年左側的脖頸,帶起一陣令人心顫的癢意。

一貫冷然的聲線沙啞,模糊不清地嘟囔道:“不、下山。”

“你這是撒嬌呢?”姜予年別過臉去,青年的碎發從他下巴上輕輕拂過,帶起一陣竄了電似的癢意,“撒嬌也沒用,我不吃你這套。”

禇臨……和抱抱小熊終究是兩個概念。

邊說着,禇臨的手摸索着扯住姜予年的袖子,輕輕拽了兩下。

“不……不下山,和小陛下去看日出。”

他這一句話說得含糊,像是半夢半醒間無意識的低喃,撒嬌似的,拿軟軟的貓爪墊在人心上撩撥。

他們距離太近了,近得呼吸交織在一處,他這一句姜予年聽了個完完全全。

和小陛下看日出?

姜予年瞳孔默然擴大,長身立在原地,禇臨與他貼近,腦袋搭在他肩頭,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扯他衣袖。

還伴随着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嘟囔。

“小陛下……”

“日出……”

姜予年深吸口氣,兩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五指緩緩收緊,末了強硬地再次将人拉開。

“走,跟我下山。”

姜予年扶着他,使了些力道,強行帶着人要往下走,不料禇臨仿佛腳下生根,壓根兒就不帶動的。

“日出……”

姜予年頭都大了,他沉眸凝視禇臨,腦海裏想着究竟該怎麽把這祖宗給弄下去。

而禇臨意識陷在一片混沌裏,燒得厲害,臉頰埋在姜予年肩窩的同時,一直扯在衣角的手也收了回來,那手——

落在了姜予年的腰側。

“想和小陛下一起看日出,很久了。”又是一聲貼着耳際的輕聲呢喃。

姜予年腦海裏‘轟’地一聲,理智的某根弦‘啪’地斷了。

他将禇臨再一次從肩頭揪出來,單手攬着青年瘦削的肩,确保對方站穩不至于倒下。

姜予年扶着他,擱置在青年肩上的另一只手則是持着手電筒照亮前路,他悶不吭聲地往山上挪蹭。

算了,這座山很矮,這兒距離山頂也沒有多遠,再走七八分鐘應該就到了。

姜予年低頭,給秦城那邊通了個電話,秦城向來細致,得知他帶了退燒貼、退燒藥一類,稍稍松了口氣。

他扶着禇臨向山頭緩緩前行。

似乎是察覺到姜予年答應了,禇臨沒再作妖,乖乖跟着他走。

姜予年轉眸瞥他一眼,覺得就算是下山的路,禇臨也不一定能夠看出來。

到底是撐了大半路,禇臨很累了,腳下步履也虛浮起來,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偏右走,深一腳淺一腳,完全是任性發揮,随心所欲。

他每動一次,都會形成一股拖拽着姜予年的力。

姜予年:“……”

按這速度,上山倒是可以,但日出怕是看不了了。

而且扶着一個醺醺醉鬼般的病號,指不定哪一步沒走完,對方就倒了。

手電筒照射的影子停頓在原地,禇臨明顯有些疑惑,浸了霧的雙眼不解地看向姜予年。

而姜予年則是将手電筒塞到了他手裏邊:“好好拿着。”

見禇臨拿得還算穩,姜予年稍稍松開對方,長腿一邁跨前一步,接着蹲下身子,露出寬闊的後背。

“上來。”姜予年微微偏頭,注視不解地低頭看向他的青年。

青年有點不知所措,他覺得他能上去,不明白姜予年這是唱的哪一出。

凜冽的山風刮過,禇臨遲鈍的腦袋似乎是想明白了,嘴角露出點笑意,貼近過來,雙手交叉在姜予年的脖頸前。

姜予年的手把住他的腿,将人固定好,這才往前走,此時他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太瘦了。

明明是個一米八的青年,卻輕得可怕,即便是套了厚重的冬衣,依舊不重。

禇臨的頭埋在他肩窩上,熱息與細軟的碎發再一次侵襲姜予年的頸側,他稍稍偏了頭。

修長的指尖緊握着一柄手電筒,雪白的光從筒口射出,連着天上的點點繁星,一同照亮前路。

四下裏唯有踩過雪層的‘嘎吱嘎吱’聲。

姜予年能感覺到,禇臨應當是磨磨蹭蹭地擡了頭,望眼天上的星鬥,末了才慢吞吞地低了頭,迷蒙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他們的呼吸與心跳漸漸統一,姜予年背着他往前走,忽然覺得眼前這條通往山頂的路被拉長。

“我說,”姜予年打破這一片安靜,“你別用頭發搔我脖子了行不?”

很癢啊。

禇臨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依然保持着那個挂在他後背的姿勢,一動沒動,臉頰右側有幾縷不聽話的碎發,被風吹一吹,便準确地搔在了姜予年的脖頸頸側,以及喉結。

姜予年偏頭,勉強躲過兩縷,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那句“撒嬌也沒用,我不吃你這套”,倏然嘆了口氣。

他吐出很輕的哼聲:“我就不應該帶你上來。”

這下禇臨居然聽到了,雙臂圈得緊了緊,腿也牢牢勾住姜予年的腰,在他耳邊道:“小陛下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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