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說越長卿是光的話,那自己就是黑暗。

陳沫時常是這樣想的。

雖然接觸不多,但是陳沫深知那個女子是怎樣的人。

常常穿着淺色的連衣裙,皮膚白皙,笑容溫婉,從頭到腳都是讓人想要親近的氣息。

畢業之後越長卿似乎雇了兩個員工開了家花店。

那樣被花朵圍繞、被陽光撫摸的越長卿就算只是随意坐着也會散發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氣息。

帶着那樣氣息的世界太過遙遠。

第一次知道越長卿是從陸景明的口中,說是在便利店附近遇到的學生,似乎是被高年級的不良們糾纏住了,陸景明便英雄救美。然後15歲的時候,陸景明有了他生命裏的第一任女朋友,就是越長卿。

越長卿學生時代開始就是那樣溫柔讨人喜歡的女孩子,陸景明喜歡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後來雖然也因為一些原因和陸景明分手,但是成年後再度相遇,最後和陸景明結婚的那個人就是越長卿。

陳沫在新聞裏看到他們的婚禮。

在海邊的教堂舉行婚禮。親朋滿座,全世界都祝福着。越長卿白色的婚紗拖地,拿着淺藍色的捧花,在透過教堂玻璃的陽光的映照下發出幾乎不像是人類一般的炫目光芒。

那樣的世界太過遙遠。那天夜裏陳沫呆在自己那間小公寓的床上,在棉被裏蜷縮起身體徹夜痛哭。

一面是怨毒的嫉恨。

一面是刻骨的自卑。

隔着電視屏幕的兩個人的那邊的世界,是自己再怎麽掙紮努力都無法觸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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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還抓着陸景明随口一句關懷撒手不放的時候,那個美麗溫柔的女子已經殘忍地徹底奪走了他。

清楚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能在最終的那個時刻一刀就割破了動脈。

陳沫知道遲早陸景明和越長卿會再度相遇相愛,卻并不知道那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陸景明在快中午的時候才叫醒他,不由分說的拉着他來了這邊吃年糕火鍋。

陳沫喝完了水,正要叫服務生再拿,擡眼越過餐廳裏矮矮的隔板,看見和女伴一起進門的越長卿。

她們挑了不遠處的一個桌子坐下,很快點完了單,輕輕地說笑起來。

陳沫很快收回了視線,心不在焉地往嘴裏塞了兩口芝士年糕。

他感覺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都在顫抖。

矛盾的想法在內心回旋,陳沫覺得自己又頭痛了起來。

——去發現她吧,你們相愛吧,我就能夠真的死心了。

——不要。

陸景明并沒發覺他不對,見兩人吃的差不多就叫了服務生過來結賬。

等着服務生去拿找零的期間,陳沫如坐針氈,像是被拽在貓手裏的老鼠一樣驚慌失措惶恐不安。

他內心再度嘲笑着還殘留着那癡心妄想的自己,狠狠地鄙視着。

陳沫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把通訊錄的名單往上移又往下移。

陸景明握着吸管喝着最後的一點果汁,看着陳沫的臉,只看到他淡然的神色。

他心中嘆了口氣。

結果還是什麽都沒有問。

那些等着一個答案的亂七八糟的心思,又一次錯失了機會。

陳沫寧願對着手機發呆也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自己大概是真的被讨厭了吧。

有點挫敗地想着。

服務生拿來了找零,兩個人穿上外套往外走。

門外是冬末還有些冰冷的空氣。

陳沫輕輕地大口呼吸着冰涼的空氣。

仔細想想,他們應該還有三年才會再重逢。

那個時候自己也已經和陸景明再沒什麽關系了。

說到底,陸景明的人生從一開始似乎和自己就沒什麽關系。

這麽想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您好,請問這個電影票是你的嗎?”

陳沫全身僵硬。

陸景明轉頭去看了身後的人一眼,有點疑惑地問陳沫。

“陳沫,這個是你掉的嗎?”

“啊啊。”陳沫應了一聲,轉身伸手接過,“謝謝,不好意思。”

“不客氣。”那個人笑道,“掉在我們座位邊上了,如果……唉,是陳沫嗎?”

被認出來了。

沒有認出陸景明卻認出了自己。

陳沫在一片暈眩中想起新聞裏看到的那個女子。

那樣遙不可及的女子站在他的身邊。

那樣美麗的人和眼前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他喘息着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越長卿帶着溫柔的淺笑看着自己。

陳沫感受到了一種情緒。

陸景明拉下口罩開口。“長卿?”

女子微微轉頭,訝異了一下。“啊、景明嗎?”

“好久不見了啊。”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前幾天和人打電話的時候還說起你,現在身邊都是可愛的女孩子吧。”

“沒有那回事,你也比以前漂亮多了。——你們來這吃飯嗎?”

自卑。

“和朋友一起過來的,聽說這邊的年糕超級好吃。你們倒是還在聯系啊?”

“說起來,你什麽時候換手機號了?”

“啊、 有一次手機被偷了。那之後掉了很多聯系人信息,你要給我電話嗎?”

嫉妒。

“好啊,我給你發短信吧。”

“收到了。以後要是你得罪我我可以把這個賣掉,哈哈。”

“喂,別這樣啊。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

“唉、有沒有呢?”

——絕望。

陸景明笑着。

越長卿笑着。

陳沫轉身就走。

陸景明和越長卿都是一愣,相視一眼後都不明所以。

“額,他可能身體不舒服,昨晚喝多了。”陸景明道,“我去看下。短信說吧。”

“好,拜拜。”越長卿回。

**

陳沫只想逃離那個地方。

自己無論再怎麽掙紮努力都無法□□那兩個人之間。

只會顯得自己可悲,甚至是可笑。

胸口空缺掉了一部分。

那是無論多少次都無法習慣的空洞感。

扼住喉嚨,抽幹全身血液一般的空洞感。

陳沫幾乎跑了起來。

空氣在耳邊呼嘯而過。

似乎想要大笑,卻又想要大哭。

這一刻幾乎想狠狠挖掉自己的眼睛,割掉耳朵。

突然卻被一只手拉住。

陳沫幾乎站不住,差點摔倒。

陸景明站在陳沫身後,喘着氣拉着他的後面衣服。

“喂。怎麽了?”

多餘的關心,多餘的希望。

多麽希望那個人能徹底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掉。

“陳沫?”

陸景明繼續問,喘息着看他。

陳沫被他揪住了衣領卻不回頭,只是撐着膝蓋喘息着看向地面。

陸景明覺得這樣的情景似乎似曾相識,想起分別那年的陳沫。

一樣是不看着自己,一樣就那樣死死地盯着空無一物的地面。

——到底是、?

陳沫回頭了。

黑色的發、白色的肌膚、紅色的唇。

吐露出了熟悉話語。

“陸景明,到此為止吧。”

“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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