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華萊身經百戰，眼看無法避過阿索格這志在必得的一箭，幹脆利落的發動了傳送法陣。

堪堪的掐着秒點，成功逃脫的華萊重重地跌落在地。而随着他跨越空間，默非德直接被召喚法則送回了它的空間當中。

法師袍防雨防火，只可惜不是防塵防泥。趴在泥水裏，華萊勉強翻了一個身，仰面朝天的讓大雨沖刷他的身體。他大口的喘着氣，臉頰側了側，避免被雨水嗆進喉嚨。

他太累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精疲力盡過。不只是生命力被嚴重的消耗，連法力都快要見底。法力是跟精神挂鈎的，法力減少施法者的精神也跟着被削弱，現在華萊已經累的閉上眼睛就能昏過去。

這個傳送陣的位置是他之前特意選好的，隐蔽又偏遠，是比翁推薦的地點之一。雖然很疲憊，華萊卻不能睡過去。他抖着手從自己的腰部暗袋裏邊摸出一瓶生命恢複藥劑，咬開塞子，把帶着濃郁草藥味道的藥劑吞了下去。

感受着生命力恢複在安全線以內，華萊這才放松意識，陷入到黑暗當中。他自己知道，生命力在安全線以內即使在雨水當中昏迷不醒，也頂多是發燒而已。

他放心大膽的睡了，卻不知道他現在這幅樣子被關心的人看到以後會是怎麽樣的心情。

雨慢慢的變小，最終停了下來。

長時間的淋雨讓華萊的臉色蒼白，金黃色的長發濕淋淋散落在他的身邊，肩膀上那個被箭頭擦過的傷口被雨水沖刷，又一次開始緩慢的滲血，浸染了他的肩頭。

看到他這個樣子，讓匆忙趕來的瑟蘭迪爾心神劇震，驚懼不已。

“華萊！”瑟蘭迪爾從雄鹿的身上翻身而下，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他絲毫顧不得自己這種失态的樣子，用手撐了一下地就沖到了華萊的身邊。他從來矜持高傲、從容不迫宛如面具一般的表情終于被打破了，精致的眉眼充滿了擔憂和心碎。

瑟蘭迪爾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華萊，直到發覺他胸膛微弱的起伏才不再那麽緊繃。他把華萊抱在懷中，冰涼的指尖輕撫華萊的臉龐，剝開紛亂挂在他臉上的發絲。

“華萊？”瑟蘭迪爾輕輕拍打他冰涼的臉頰，華萊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沒有辦法，只能把華萊橫抱而起，離開這個無遮無攔的地方。

等華萊醒來的時候，發覺視線的上方是一塊岩石。得益于那瓶生命力恢複藥劑，華萊并沒有發燒生病。

“你醒了？”瑟蘭迪爾聲音冷硬的說道。

華萊轉過頭來，這才發覺旁邊有一個火堆，精靈國王正坐在那裏。他挺驚奇，坐起來問：“你怎麽也在這裏？這是哪？”他轉頭四看，這才發現這是在一塊巨大岩石的底下，并不是他以為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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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我過來的？”華萊明朗的笑了一下：“謝謝。”

瑟蘭迪爾繃着臉，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這就是你所謂的對自己的生命很當一回事？！你騙了我，你根本就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甚至你也不打算那麽做！”

被他這麽說，華萊嘴角拉下來，有點不高興了：“我當然可以全身而退，我甚至随時可以走。只不過當時半獸人中途分兵包抄，你們還沒有趕到，我只能盡量拖延。受傷也只是迫不得已。”他又不是自虐狂，能不受傷他當然也不願意受傷。

瑟蘭迪爾胸腔裏塞滿了怒火，他咄咄逼人的說：“又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去拖延！你把林地精靈看成了什麽？你把我看成了什麽？！你以為你用自己一身傷痕累累換來這一切，我會高興？！我的子民會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犧牲？！”

華萊真的生氣了。他這麽做到底是為了誰？作為最終受益人，瑟蘭迪爾最沒有資格這樣責備他！

“好吧！”華萊梗直了脖頸，擡起下颚：“算我多管閑事！算我聖人情節發作！算我好心當作驢肝肺！！”

咆哮般吼完這一句，華萊氣的氣喘籲籲，他激烈的咳嗽起來。

一副翻了臉的樣子，打算跟他針鋒相對到底的瑟蘭迪爾不着痕跡的皺眉。他端起火堆上不知道從那裏找來的鐵鍋，小心的把燒開了的水兌進了一個杯子裏。

他冷着一張臉，走過來把杯子動作生硬的塞到華萊的手裏邊。

“總之，我不能接受你這樣糟蹋自己的生命，你太不尊重它了！”瑟蘭迪爾淺色的眼珠在火光的映射當中深邃而冰冷，他态度強硬的說道：“你不能再這麽做了，我絕不允許。”

瑟蘭迪爾強橫的話語讓華萊不爽，他認為适當的出現犧牲和受傷沒有錯。在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的時候，這些都是必要做出的犧牲。

華萊嗓子眼又幹又癢，迫不及待的端起水杯打算潤潤喉繼續跟他争辯。他把水杯舉起，打算吹一吹，才發覺杯子裏邊的水溫度剛好适合入口。

華萊頓了一下，差點被氣蒙的腦子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他喝了一口，放下水杯，擡頭來。瑟蘭迪爾站他身邊，雖然表現的十分生氣，可是眼睛卻幽幽的盯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幾乎看不出他隐藏的情緒。

“咳咳~”華萊忍住喉間的笑意，說：“你過來。”

“幹什麽？”瑟蘭迪爾不高興的質問，身體卻還是自動的走近他，甚至微微的彎下腰。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眉頭皺了起來。華萊的眼睛也染上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抓住他的胸襟拉下來，一下子吻上瑟蘭迪爾的嘴唇。

突襲得手，華萊見好就收，身心舒暢的說：“老是說你是在擔心我不就完了，看這別扭的！”

瑟蘭迪爾維持着半彎腰的動作面無表情，冷然以對。然而他的色厲內荏被華萊徹底的看穿，面無表情沒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明，要不然早就勃然發怒，毒舌噴面了。

華萊得意洋洋的收回手，剛才他動作莽撞的用受傷的那個肩膀，現在疼痛攻占了他的神經，華萊的臉扭曲了一下。

雕塑狀的瑟蘭迪爾頓時解凍，他眉頭輕皺，伸手握住華萊的手腕，聲音低沉的說道：“別動。”

剛剛招惹了對方，華萊乖乖的讓他舉着手腕不動。

也許是倆人之間終于戳破了什麽氛圍，瑟蘭迪爾語氣不再那麽冷硬，态度也和軟了下來。

他側身坐在華萊身邊，動作很輕的把華萊的法師袍脫了下來。

“你醒的很快，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處理傷口。”瑟蘭迪爾語調平靜的說道。

“我昏過去之前有喝下治療藥劑。”華萊解釋到，“我說過了，我對自己的性命很看重的，沒有保障和把握，決不會以身犯險。”

“哼！”瑟蘭迪爾冷笑一聲，不過卻沒再說什麽刺人的話：“希望你牢記你所說的話，要不然今後沒人會再相信你的保證。”

瑟蘭迪爾處理傷口的動作并不太娴熟，不過清洗上藥包紮的過程沒有出一點差錯，這讓原本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會弄的亂七八糟的華萊有點意外。

“沒想到你身為國王，處理傷口的技術還不賴。”華萊活動了一下被白色的繃帶牢牢固定好的傷口，稱贊道。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國王的。”瑟蘭迪爾收拾着處理傷口而清理下來沾滿血跡的衣服和棉布。

華萊這會兒已經換下了法師袍穿上了一件質地細膩的貼身衣物。

瑟蘭迪爾皺眉看着沾滿的血和泥水的衣服，華萊系好衣物的紐扣，擡頭看着他一臉嫌棄，笑說：“回去清洗一下就好，這可不能扔。”

瑟蘭迪爾斜睨了他一眼：“我自信你還沒有奢侈到那個地步。”

華萊從包裹裏邊掏出備用的法師袍——比之前的裝備只是屬性上差了那麽一點，穿戴了起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這又是哪？”

“你跟比翁商量過的地點挨個找，幸好在你被野獸拖走之前找了你。”瑟蘭迪爾語氣淡然，好像在說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華萊的手頓了一下，心生感動。他知道那範圍有多麽大，瑟蘭迪爾用這麽快的速度找了過來，他一定很拼命。對方不說，華萊也就故意不提。

瑟蘭迪爾把污水潑了出去，轉回身的時候說：“這個巨岩下邊應該是變形人曾經藏身的地方，這裏有他們生活過的痕跡。”

華萊點點頭，把袖口挽起來：“戰況怎麽樣？”

瑟蘭迪爾因為回想起華萊險些受到致命一擊的畫面臉色更加的冰冷，他語帶怒意的說道：“阿索格被我當場格殺，博格趁着混亂逃脫。我已經使渡鴉去通知負責攔截的部隊，一定要保證不讓博格逃掉。”

華萊撩了一下半幹的頭發，臉色凝重：“我要去看看，你能确定萊戈拉斯的位置嗎？”

瑟蘭迪爾看他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你不相信他的能力？”他對于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王子非常的信任和自豪。

“我擔心的是那個亡靈巫師。”華萊語氣肅然的說道，“即使有褐袍巫師從旁協助，我恐怕這位熱愛自然和動物的巫師不是他的對手。”

瑟蘭迪爾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他熄滅火堆，快速的走了出去。

跟充當信使的禽鳥聯系上确定了雙方交戰的位置，瑟蘭迪爾跨上雄鹿和騎在男爵上的華萊一起向着伏擊地點沖過去。

華萊對于戰場的情勢預測是正确的，防備亡靈巫師只是一個預備計劃，卻不成想這個概率極低的事件竟然會發生了。

瑞達加斯特說實話并不擅長與人戰鬥，充當飛在空中的眼睛和傳遞信息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真讓他去阻攔單挑亡靈巫師，那跟讓他去送死沒什麽兩樣。

也許是複生亡靈與巫師之間有什麽聯系，阿索格死亡，博格逃生，亡靈巫師突然出現在群龍無首的多爾哥多，試圖拉起一只隊伍去荒野。

不過那些半獸人太沒腦子了，根本就不聽命令，只認自己的首領。亡靈巫師想盡了辦法才湊夠了一只不到一千人的部隊趕往荒野。

瑞達加斯特的哨兵率先發現了這只意外出現的隊伍，這才讓萊戈拉斯即使調整隊形，伏擊了這只隊伍。

亡靈巫師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兵角色，一只千人部隊讓他帶的拖拖拉拉，顧首不顧尾。

這只隊伍讓萊戈拉斯從中後方襲擊，陣型本就淩亂，這下更是被沖散了。萊戈拉斯大殺四方，精靈部隊士氣大振，獸人士兵相對之下軍心渙散，潰不成軍，向着荒野的方向逃去。

亡靈巫師氣急敗壞，不再試圖收攏部隊，含恨的向着萊戈拉斯沖去，瑞達加斯特有心無力，只是阻擋了那麽一下就被擊退。

亡靈巫師太邪惡了，萊戈拉斯從來都沒有和這種類型的敵人戰鬥過，大意之下脫離了戰友的掩護。

雪上加霜的是，逃向荒野方向的獸人士兵跟博格彙合了，博格重整了這支殘兵，夾着哀怒向着萊戈拉斯的方向殺了過去。

一瞬間，情勢倒轉，反倒變成了萊戈拉斯和精靈們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