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趕緊寫檢查
柏悅黎的公寓幹淨的很，按周小力的話說，那簡直就是一套擺放着高價家具的停屍間。入目的所有顏色就是藍白黑黑白藍，三個顏色深深淺淺的布滿了整個房間，一踏進去，就給人一種冷冷清清的感覺。
周小力第一次在炎熱的夏日無空調的房間內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手臂上冒出來的小疙瘩：“那個，我說……”
“洗澡。”柏悅黎彎腰脫下皮涼鞋，整齊的擺進鞋櫃；又脫下腳下的襪子，兩只疊在一起，卷了起來放在鞋櫃上面的盒子裏。
周小力看着柏悅黎認真的表情，又打了個寒顫：“呃，洗澡？”
“對，你一身都是汗味，很臭。”柏悅黎放好襪子，直起身來又脫掉上衣，一手拎着領子，一手沿着衣服縫紉的線把衣服理順後，才挂上一邊兒的衣架。
周小力心說壞菜了，小敏兒就有點兒潔癖，不過他能忍受，可是看眼前這位大醫生，這潔癖絕對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覺得不如去住橋洞子。
柏悅黎換好衣服，看着洗的一身通紅的周小力，滿意的點點頭：“耳朵後面洗了？腋下呢？腳呢？”
周小力嘴角抽搐：“我都快褪了一層皮了，我說大醫生，我可是盡力了啊。”言外之意就是說雖然老子寄人籬下，但是你也別找茬。
柏悅黎不搭理他，從茶幾上拿起一張紙：“既然住在我這裏，就要約法三章……這裏寫着你要遵守的事情，你自己看一下吧，看完了簽個字。”
周小力傻了，啥玩意兒？約法三章？他接過那張紙看了看，差點沒吐血！
白紙黑字，第一條就用粗體寫着：不準在房間內抽煙，不管是廁所廚房還是陽臺，都不允許。
周小力顫抖的指這這一條：“這個，這是剝奪我的樂趣啊，我的靈感，我的源泉。”
“如果你的靈感和源泉必須要用這種充滿尼古丁的有害物質來尋找的話，那麽我奉勸你，最好去找個差不離的工作做，而不是用寫字來浪費你的生命了。”柏悅黎頓了頓：“而且，我拒絕抽二手煙，抽煙本就是不健康的行為，如果你能戒掉，那更好。”
周小力咬牙切齒，不就不能再房間裏抽煙嗎？大不了老子下樓去抽，抽完了回來，再說了，實在不行，喝咖啡也能頂。他定下心神，去看第二條……
“啥？不能和異性交往？”周小力迷糊了：“你不讓我抽煙，還能不讓我打炮？”
柏悅黎聽到打炮兩個字，微微的皺了下眉頭：“畢竟你住在我這裏，如果因為亂七八糟的關系鬧過來，很不好，我喜歡清靜……還有就是，你這麽邋遢，如果出去總做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我會很困擾。”
周小力汗：“這個，男人嘛，都有需要……”
柏悅黎擡手打斷他：“難道你要在我家住一輩子？”
周小力想了想，也是，自己也住不了幾天，回頭等敏兒消了氣，然後自己在弄個一萬字的檢讨書忽悠過去就好了，一萬字對他來說，不過是兩三個小時的事情。
第三條其實才是讓周小力最頭疼的一條，上面寫要保持衛生，下面綴了一串數字，什麽進屋要換鞋，每個不同的房間有不同的鞋子；什麽一天必須要洗兩個澡，身上不準有汗味；什麽吃晚飯必須要收拾餐桌，不可以在卧室吃東西等等。
周小力深刻的感覺到，這不是停屍房，這是勞改中心！
柏悅黎看着他扭曲了的臉，撩起一邊的嘴角輕笑：“這個我都能做到，難道你不能做到？我沒有要求你不允許熬夜不允許半夜起來溜達什麽的就已經不錯了。”
周小力差點就跪下大喊謝主隆恩了，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啊，哈哈……是哦……那個，我會盡力的。”
鄭健興把高敏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心說我兒子我想見就見，還用得到你允許？真是當老師當出職業病來了，寫檢查？有那功夫我幹點兒什麽不行啊。
他沒搭理這個茬，正巧趕上有一個工程下來，于是一忙就忙了一個多禮拜。忙完了想起給高敏打個電話，估計他應該也氣消了，誰知道人家根本不接，總是響兩聲就被對方挂掉。
鄭健興冷笑，這小娘娘腔真夠可以的，拿個雞毛當令箭了，真當我喜歡你是怎麽地？有毛病啊。他算好時間等在幼兒園門口，在一群老師孩子家長裏面找到了自己兒子。那臭小子正拎着書包，靠在一輛白色小QQ旁邊等着，一直到高敏走出來。
鄭健興丢下手裏抽了一半的煙走過去：“那什麽，高老師啊，我要接我兒子回家。”
高敏看見他，臉紅了白，白了紅，最後板着臉：“好啊。”
“不好……”小陽陽不幹了：“老師，你不是說晚上給我做糖醋排骨吃嗎？嗚嗚，我不要回家，我要吃排骨。”
鄭健興照着那個小光頭上就是一巴掌：“嗷嗷什麽啊，老子能缺你一頓排骨吃？”
高敏忍了忍，沒忍住，把含着淚光的陽陽拉到身後：“鄭先生……”
“行了，我教育我兒子，你操什麽心。”鄭健興翻着白眼：“幼兒園裏這麽多小崽子了，你都操心，操的過來嗎？”
高敏氣得不行：“可是，你……你也不能……”
“我帶我兒子回家吃好的，麻煩高老師把我兒子還給我。”鄭健興惡聲惡氣的說，周圍已經有幾位家長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了。
高敏哪裏被人這麽說過，他有些難堪的躲避着周圍詢問的眼光，把鄭陽陽推到鄭健興跟前。
鄭陽陽抓着他的衣角：“老師，我不要回家……老師，你不要我了嗎？”聲音悲悲切切的，再加上那一雙含着淚水的亮晶晶的眼睛，高敏的心又軟了下來：“陽陽……”他剛想要說什麽，鄭陽陽就被他老爹拎着衣領拽了過去。
“那行，就這樣了，趕緊跟老師說再見。”鄭健興看着高敏的臉，紅的好像個蘋果，真想上去啃一口，再看看高敏的眼睛，紅彤彤的，裏面漾滿了水氣，心裏一緊——不是吧，這就要哭了？真是娘娘腔。
鄭陽陽不情不願的說了再見。高敏僵硬的彎了彎嘴角，然後低頭進了自己的車。
鄭健興清楚的從後照鏡裏面看到，高敏臉上，有淚流了下來。
他低聲罵了幾句，拽着陽陽進了自己的車，然後掉頭，往那個幾乎沒有人氣的家駛去。
陽陽一路不說話，氣鼓鼓的撅着個小嘴兒。鄭健興突然有一種理虧的感覺，他專門在肯德基門口停下來，排隊給兒子買了一套全家桶和兒童套餐，然後帶回家給他吃。
鄭陽陽畢竟是小孩兒，有了好吃的，也就不計較那麽多了。
鄭健興興趣缺缺的啃了倆雞翅就不再吃了，他覺得這玩意柴了吧唧的，難吃的要死，居然還會有這麽多人排隊去吃，真是腦子進水了。他想起高敏的手藝，別看只吃了一頓，可是回味悠長，真的是好吃啊……而且聽陽陽說今天會做糖醋排骨，唔，自己也好久沒吃排骨了。
晚上，鄭健興從兒子書包裏翻出個本子撕了兩頁，有拿了一只鉛筆，然後蹲到看電影看的津津有味的兒子面前：“嘿，你知道檢查怎麽寫嗎？”
鄭陽陽正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呢，聽自己老爹這麽問，白了他一眼：“老師說好孩子不用寫檢查。”言外之意我不會。
鄭健興磨牙：“你怎麽連檢查都不會寫啊？真笨。”
鄭陽陽不滿的撅起嘴：“哼，你一定是做錯事了才寫檢查，我又沒有做錯事。”
鄭健興擰了陽陽臉蛋一把：“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從幼兒園泡妞的事兒。”
鄭陽陽捂着自己的臉縮進沙發角落：“是你教給我把馬子要從娃娃抓起的！”
鄭健興又罵了幾句，意思是好的不學光學壞的了，趕哪天你壞透了，老師都不要你。
陽陽得意的擡高小下巴：“老師說我很乖的，而且又聰明又懂事，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鄭健興牙根差點沒酸掉了，這套說辭他從小就聽，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還在教師隊伍中流行着，真是一點兒創新都沒有。
他氣悶，走上前吧唧關掉電視，然後對着吵鬧的鄭陽陽呲出一嘴白牙：“十點了，你要是還看電視，我就給你打小報告，告訴你老師。”
陽陽使勁哼了一聲，不高興的爬下沙發，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鄭健興捏着那兩張紙犯難：這個檢查，要怎麽寫啊？他以前上學的時候，那可是好孩子呢，只有看別人寫檢查的份，哪有自己寫的時候啊……他抓了抓頭，然後拿起手機翻電話本，找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問問柏悅黎，所謂家醜不能外揚，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