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私聊
好家夥,那一瞬間我好似看到了救星,好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僚。
我一激動,直接把手握了上去:“你也是組織的人?”
他說他是組織中的低階殺手,這次通過勾搭皇帝獲得了進宮的機會,其實是為了和我打配合。
迷藥就是他下的,他不是兇手,而是我的幫兇——而他之所以下迷藥而不直接下毒,是因為直接下毒的話會被銀針測出來,組織特制的迷藥則不會。
我尋思那敢情好,有個老司機給我當幫兇,那我信心大大的有。
然後我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情況全告訴他了。
還不忘問問他怎麽确定我就是兇手,畢竟老皇帝死挺慘。
他則給我還原了當晚的真相——
他陪皇帝……額,上完床以後,哄着皇帝喝了有迷藥的茶水,此時外頭宮人呈上一盤花生酥,說是禦膳房送來的夜宵。
皇帝一如往常地吃了夜宵,不過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于是他将皇帝扶上床,自己也躺在一旁假寐。
這時不知是誰進來,用繩子勒住皇帝的脖子。皇帝在睡夢中有所掙紮。
這時,“啪”得一聲,繩子斷了。
我有點無語:“這繩子啥質量啊。”
他說:“是啊,這人肯定不是你。畢竟你是我們暮榮樓最棒的殺手,你怎麽可能有這種失誤呢。”
他誇得我有點高興。
繩子斷了之後,那人便驚慌地跑了。皇帝雖然努力申吟,但迷藥藥勁比較大,顯然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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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又一人潛入,手起刀落剁了皇帝腦袋,用被子蓋住脖子部分,假裝皇帝還在安睡。
這回确實是我。
再之後第三人進來,拿起硯臺摸黑往我已經剁下的腦袋上重重一砸,然後跑了。
最後的第四人,則是隔着被子往皇帝肚子上連刺幾刀,然後也跑了。
他說完喝了口店家上的檸檬水潤潤嗓子:“所以你看,人就是你殺的。”
我信服地點點頭——所有信息都對得上。
肯定是碩碩這個侍衛趁着給我拿花生酥的機會,往皇帝的夜宵裏下了毒,皇帝吃了以後藥效還沒發作,就被我搞死了。
奶奶的,早知道我就不動手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積極讨論,“他們已經有點懷疑我不是公主本人了,好在我都糊弄過去了。”
他看起來也很積極:“那我教你。我們這樣——
首先,等會投票你一定要選擇“青樓女不是兇手”,這樣我出去了,才能在公聊時幫你擋着點。
然後,不管別人怎麽說你都要堅持說自己就是公主,因為公主一直受寵,她沒有殺皇帝的動機。
你可以說你是來給父皇送夜宵的,但來到皇帝寝宮之後聽見他已經在打鼾,桌上也已經有夜宵了,于是你就離開了——這樣他們幾個老手就會認為你這個角色的存在只是為了證明皇帝在某一時間還活着,從而幫他們排除毒殺而已。
在你後面進去的那兩個人都認為人可能是自己殺的,他們什麽都不敢說,我們等會就扛推他們。”
我對此計拍案叫絕,但也有疑慮:“可是他們已經知道暮榮樓的存在了,按你的身份,他們一定會懷疑你是殺手。”
他攤手:“劇本殺裏哪怕平票也算兇手逃脫。這是個六人局,我們已經兩個人了,只要我們能再騙到一個人,讓他去投別人,這樣你就逃脫成功了。”
“好的好的,”我連聲應下,心裏已經在考慮待會怎麽欺騙碩碩了,“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我們聊這麽久了,我怕他們起疑。”
“別啊,再聊會。陪我耗耗時間,我可不想太早出去。”他又喝了口水,把我叫住了。
我只得把擡了一半的屁股落回去:“行吧,還有什麽要交待我的嗎?我們還要聊點什麽?”
他又點了支煙,開始下一話題:“你是個老師吧?”
在其他人看來,我倆的聊天應該極其漫長。
我都忘了問為啥要聊這個,當場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好多人說我不太像個老師呢!”
他說:“你有點緊張,應該是很少玩這個游戲,甚至可能是第一次玩。但不管多緊張,你說話邏輯是清楚的,甚至可以做到沒有廢話。
而且你很擅長用一些連接詞,比如‘一個’、‘這個’之類的,來延長你說話時的思考時間,我猜應該是經常當衆講話——你肯定不是從事演講的,因為你這張臉不管做什麽演講都沒有說服力,書卷氣也重,所以我認為是老師。
你右手的小手指外側還留着洗不掉的記號筆墨水,應該是講課時寫錯板書,随手就擦掉了——這是個不太專業的舉動,你講課太緊張了才會用手擦,稍微放松一點的老師都會記得去拿板擦。所以,你應該當老師至多沒有超過一年。”
我眉頭緊皺:“你也是老師?”
他搖搖頭:“我不是,不過我的工作總和老師打交道。我在一家教育機構負責公衆號運營。”
聊天走向逐漸偏離軌道,我倒有些驚訝他竟然有正經工作:“是嗎,你……哪家機構?”
他說:“他山石教育。”
我跟他握手:“友商你好,我是‘新夢想’的。”
他也跟我握手:“不錯不錯,大機構。”
我謙虛道:“哪裏哪裏,還不都是被剝削壓迫的打工人。”
他問:“你是哪個學科的老師?”
我說:“初中化學。不過我領導正準備讓我接手高中生,現在同時備四個年級的課,都快累趴下了。”
他說:“那說明你教得不錯啊。”
我說:“還行吧。因為我初高中時化學也不行,上完大學化學再回頭看這些基礎知識也就忘得差不多了,算是從頭學。這樣我當然就能記得自己是怎麽從不會到會的,講得也就清楚些。”
他說:“那你這算是挺有天賦的,會學習、情商高,其實适合學文科。怎麽就學了化學呢?”
我嘆氣:“這說來話長,我高中不是化學不好嘛,高考前惡補了一段時間,結果語數外落下了,化學倒考了接近滿分。最後因為總分不行,到大學裏服從了專業調劑,就被調劑到化學專業了。”
他問:“那既然不喜歡化學,怎麽不趁早轉專業呢?”
我說:“我尋思既來之則安之,學得好了就有興趣了,結果沒想到拿了三年獎學金,最後我還是不喜歡化學。尤其是最後做畢業設計的時候,每一步做的都沒問題,可最後數據它就是錯的,也不知道是機器問題還是藥品問題,頭痛得很。那陣子被畢設折騰得天天做噩夢,生怕畢不了業,對搞研究也就徹底失去信心了。”
他說:“那确實不容易。不過你幹這行還挺适合玩劇本殺的。在現代本格本裏,如果出現跟化學相關的角色,其實大概率就是兇手。”
我問:“什麽叫本格本?”
他瞄了我一眼,我覺得他快失去跟我聊天的興致了。
“談下一話題吧,”他說,“你是不是還寫小說?”
我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這你都知道?三次元幾乎沒人知道這事的!”
他彈彈煙灰:“是的。因為我本來就是寫公衆號文章的嗎,然後在工作之餘也寫寫小說。我覺得我們倆身上有相似的氣質。”
捏馬這也太玄乎了:“哪種氣質?是那種抱着電腦佝偻着背的氣質?我覺得你沒有啊。”
不知是不是被煙嗆到了,他笑笑地咳了兩聲,轉而問道:“怎麽會突然跑來玩劇本殺的?”
我承認道:“為了取材。我剛填完上一個坑,寫不出東西了。”
“這樣啊,”他開始開導我,“你以前的坑都是怎麽開的?”
我說:“找到喜歡的題材,想搞的人設,然後查資料,編故事。”
他問:“那你的立意呢?”
我說:“一般寫着寫着立意就出來了。”
“這就不對了。”他擺擺手,煙頭的紅光在空中畫出一個“Z”字,“文章得有筋骨。可以是立意,也可以是別的什麽元素,但如果你沒有從第一章就有意無意地提出一個貫穿全文的東西,那文章就不成體系了,細心的讀者會察覺到你是‘扯哪寫哪’。當然那樣的文也會有人喜歡,但你自己一定是不會滿意的——否則也就不存在‘寫不出東西’這一說了。你都已經有完結文了,怎麽可能碼不出字來呢?你能碼出來,只是你自己不滿意而已,可見你對自己要求還挺高的不是嗎?不然也不會那麽多便宜本子不玩,花這麽多錢開這個劇本了。”
我說:“等會,什麽叫那麽多便宜本子?”
他停下抽煙的動作看向我:“怎麽,你不知道你選了這家店最貴的服務嗎?”
我的血汗錢啊。
我渾渾噩噩地離開天牢,往原來的房間走去。
在走廊裏,恰遇上碩碩從房間出來——按順序,她是下一個找青樓女私聊的侍衛。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擦肩而過時,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待會我打134塊錢給你。”
碩碩很驚訝:“咋了?你撿錢了?”
我說:“老板說今天給我們算半價。“
重新回到公聊現場,衆人立刻開始盤問我這麽大半天聊了些什麽,我便按照青樓女的交代開始一本正經地扯謊。
待我扯完,有些人的神色更沉重了幾分。
而與我相比,碩碩回來得飛一樣地快,我忙問她:“你們聊什麽了?“
她說:“就聊了我下藥的事——你不是都搜到我手上有白色粉末了嗎——然後他就說那我應該不是兇手。“
我奇道:“就這?就沒聊點別的?”
碩碩想了想:“他還問我是做什麽工作的。我說完他就讓我走了。”
“就讓你走了?”我問,“你說啥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就說我是N大的核物理系研究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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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确實很聰明,但并不是福爾摩斯型的,這裏看起來聰明其實只是因為女主傻而已。
今天雙更!沖啊榜啊!20:00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