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非你不嫁
我媽其實一直知道我喜歡學神的事兒。
為了時刻掌握我的情感動向并及時進行引導,她倒從未對我這些小心思過度苛責——按她的想法,她覺得在學生時代有喜歡的異性很正常,但是應該放在心裏,不要說出來惹人笑話,更不能早戀。
甚至在我中學時代,她還會主動跟我聊起關于學神的事。
那時我會很高興地告訴她,我和學神又說上話了,學神又給我講題了,全班都說學神喜歡我,學神好帥,學神又考第一了。
這就導致,我現在生怕我媽跟我姑之間,已經對我這些騷話進行了細致分析。
我媽隔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我人都快緊張沒了:“媽!我姑跟我說了那個……學神的事兒了。你沒告訴她我喜歡過學神吧?”
“沒有啊,我說這幹嘛,”媽媽聽起來語氣如常,“我讓她自己去問你,看你怎麽想。”
我一下子把氣兒松了:“那就好,那就好,我還生怕你跟我姑之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交流。”
對面傳來開水龍頭的聲音,媽媽一如既往地在和我打電話時洗起了水果。
随着讓人放松的水流聲,我和媽媽之間的交流,也逐漸平緩下來,不再像和姑姑說話時那麽緊張急躁。
媽媽說:“我跟你姑說了,你跟那孩子之間互相都有聯系方式,又不是聯系不上的人,這麽多年沒成,肯定就是沒戲。而且那孩子又沒一直喜歡你,他高中時不是追別人去了嗎?當然這都是小事,最關鍵的是,這次他們家真是不會做事——孩子本人不找你,讓爸爸在飯桌上說話,這叫怎麽回事兒。現在是你不願意,你就是願意了,我也得給你提個醒,這家人不一定好相處。”
“我肯定不會願意啊。”我叫道,“我都這麽多年沒見他了,他現在是什麽樣的人、長得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他們家确實好奇怪,哪怕是安排相親也總得讓人先看一眼照片吧。”
我媽洗東西的聲音一頓,似乎她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堅決。
她格外敏感地問了一句:“所以你現在确實不喜歡學神了嗎?我怎麽記得前陣子你還說過夢到他了呢。”
我大感頭痛:“我夢也是夢見中學時代的他,和現在的他完全沒有關系。而且媽,我跟你說個事兒。”
我笑眯眯道:“我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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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有瞞着我媽的必要,畢竟我只是心動,又沒想幹嘛。
而且當我這麽說時,心裏确實是很開心的。
不管我和陳先生之間有沒有戲吧,反正目前的狀況是——小王同學終于脫離了十年漫長的苦戀,投入了另一段甜甜的喜歡。
此時我尚未反應過來,幹脆利落地拒絕了這樁無厘頭的“提親”,以及對除了學神以外的人春心萌動,究竟意味着什麽。
直到媽媽思量着問道:“有多喜歡?能比對學神還喜歡嗎?”
我當時怔了一下,忽然有些發不出聲音。
就好像,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竟真的不喜歡學神了一樣。
這是件非常奇異的事情。
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想念和夢見都已成習慣,這樣的人,我竟然已經不喜歡了嗎?
不再喜歡學神的小王還是小王嗎?
我對着自己的手機,用盡氣力發出一個音節:“嗯。”
然後我的嘴角飛快地向下撇去,眼淚毫無征兆地,瞬間就流了滿臉。
就這樣,小王同學的青春在這通電話裏徹底結束了。
之後我媽當然又不依不饒地跟我打聽,喜歡上了一個什麽樣的人呀,是做什麽的呀,家境怎麽樣呀,他喜不喜歡你呀。
我說,是個很溫柔、也很會生活的人。
然後業務能力很強,是個公衆號寫手,在樓下公司工作。
家境不太好。
暫時沒有任何喜歡我的跡象,我也沒打算過分打擾他的生活。
我媽得出結論:“那你這叫喜歡着玩玩。”
我眼淚還沒擦幹淨呢,又被她這話說得想笑,還得憋着不讓她聽出哭腔,辛苦得很。
而我媽那邊似乎已經把水果處理好了,也懶得再和我多聊,就開始了她漫長的收尾:“反正你在外地,媽媽也管不到你了,但你自己做事之前要保持清醒。你大了,對自己說的話、做的事要負起責任來,你要是有點喜歡、但又對人家沒那個意思,那還是要盡量保持距離。我和你爸當然也很希望你能早點找到适合的人,但這個事兒我們不求速度,你也不能老迷迷糊糊的,凡事要先判斷清楚自己的心意——還有你那個小說啊,太耗時間,有那個時間你還不如趕緊把工作能力提升上去,你不是說樓下那個公衆號小哥業務能力強嗎?你既然喜歡人家,那好歹也從人家身上學點好的……”
我說:“好的媽媽,你放心吧,小說那玩意我早就不寫了,我哪有那時間。”
然後客客氣氣地跟她說了再見、晚安,喝了口水,接着碼字。
陽奉陰違這個事兒,剛做時是會有點心慌,但是做多了就會發現,還挺爽的。
就像前腳答應媽媽不寫小說了,後腳就開電腦碼字一樣。
前一天聽話說要和陳先生保持距離,第二天就因為收到一條來自陳先生的語音消息而心花怒放。
像這樣的事兒我幹起來,已經可以做到沒有絲毫負罪感了。
不過當我點開語音之後,聽見的卻不是陳先生的聲音,而是模模糊糊的,大街上收廢品的吆喝聲。
“專收長頭發,回收舊手機,舊電腦。舊手機、舊電腦換盆、換刀、換剪子。收甲魚殼。專收長頭發……”
我聽了大概三遍,才反應過來,他想讓我聽的只是那句“收甲魚殼”。
似乎怕我沒get到精髓,他還專門在下面綴了一句:你賺錢的機會來了。
我給他發了個“錘爆狗頭”的表情包,心裏想的卻是——真好啊,他聽到大街上的吆喝聲都能想到我。
我這屬實是有點完蛋。
差不多同一時間,手機又震了一下——是收到了來自別人的消息。
我退出和陳先生的聊天界面一看——好家夥,是學神。
看得出他是來道歉的: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喝多了,跟我爸聊了幾句,沒想到他會和你姑姑聊起來。沒吓到你吧?
我心想我還好,就是我姑被吓得不輕。
我回道:沒事沒事,我知道叔叔昨晚也是喝多了。
他也不多兜圈子,直入主題道:不好意思,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本着能多簡單就多簡單,能多委婉就多委婉的原則,我說:有了。
對方從“輸入中”歸于沉寂,再次“輸入中”,然後再次沉寂。
最終發來的消息是:那我真是太唐突了,對不起!
然後下面是一個,從初中時他就很愛用的,跪地求饒的貓貓表情。
這表情我從高中起就沒再見過了。
如果這時我不再理他,那就算是全劇終了吧。
但是看到這只貓貓的一瞬間,我忽然一陣憋悶。
我忽然不想聽媽媽的話了,我不想時刻保持清醒理智了,我也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我想把我和學神之間的事情搞搞明白。
我被困住了那麽多年,他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始亂之終棄之”,如果他現在又真心實意向我示好,那我還是想要一個輕微地,向他小小報複一下的機會。
我說:我喜歡了你十年。
對面隔了約莫三分鐘,才回道:可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我說:是的,因為我現在不喜歡了。
他說:你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我說:因為我不想早戀。
他問:什麽時候才不算早戀?
我說:大學吧。
他說:好吧。
然後又綴了一句:這種事情如果能有個進度條就好了。如果有人能告訴我這個時間是六年,那高中時我不會接受班花的表白。
我給看笑了:不是你追的她嗎?
他說:不是,那時候我一下課就去找她說話,是因為你坐她旁邊。
我一下子滿腦子都是拍微電影時,當年班花當衆羞辱我的那聲“是的”。
以及班花發那張分手哭泣照時配的中二文字:用我這抹蚊子血,許你不得白月光。
我當時還以為,這是咒學神“往後餘生找不到真愛”的意思,絲毫沒覺得這話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忽然慶幸,我不是一個會當場和班花吵起來的人,這麽看來這事兒還真不能全怪班花。
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是陳先生的消息。
我回學神道:不說了,我男朋友找我。
他說:好的,那你記得删聊天記錄。
更多的我也不想問了。
為什麽和班花分手後不找我?
為什麽大學期間不聯系我?
為什麽這個時候突然想起我來了?
能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因為初中時沒有得到過回應”之類的,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
打開和陳先生的聊天界面,他在問我:出發了嗎?
我才注意到現在已經兩點半,是該收拾收拾去玩劇本殺了。
于是回他道:在穿鞋。
不得不說,十年真的可以讓一個男人變化很大,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怎麽就變成了一條狗呢。
在我穿上鞋子鎖好門,一溜煙飛奔下樓時,我收到了來自學神的最後一條信息:如果那六年一直追你,結果會怎麽樣?
帶着一絲淩虐的快感,我回他道:非你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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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雙更,上一章記得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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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本殺·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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