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④章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給我買一斤！”

白祈曳發誓，他活到今天，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若要問他為什麽，大概是因為他從來沒遇到過宋虔來這麽奇葩的人——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麽失常。

而他眼中的世界奇葩頭號種子選手宋虔來，此刻正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他，白祈曳以為她終于了解了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過分，卻無語地發現，宋虔來的目光雖然落在他身上，卻并沒有在看他——她的眼神失去了焦點，她大概在思考什麽，但是他敢保證，絕對不是他想的那個正常方向。

其實，宋虔來只是在想買一斤文玩核桃這件事的可行性，結果想來想去她遺憾地發現：這件事的可行性為零。

白祈曳看着她泛着傻氣的脫線狀态突然覺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大概一直在做一件古代就有人做過的事情——對牛彈琴。

所以說，溝通是人類交往的橋梁，這句話簡直對的不能更對。他們之間腦電波大概差了十個波段——根本無法正常溝通。

宋虔來自然不知道白祈曳的內心，她只是突然回了神，有些為難地說道：“放心吧，我給你買一斤。”那語氣，好像是白祈曳摳的不行，死纏爛打讓她去買一斤蘿蔔一樣，這讓他覺得自己成為了世上最小氣的男人。

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哪陣妖風把她刮到他跟前來的，白祈曳此時連話都懶得說，直接去洗漱了。

敲門聲響起時，宋虔來主動幫忙去開了門。這一次不是古仲一人，他旁邊還站着一個高個子的女人，看起來溫婉大方，很難看出來是衆人口中雷厲風行的經紀人金舒。

“這位姐姐我好像見過。”宋虔來看着金舒，皺眉回憶，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她。

金舒已經大致聽古仲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看到宋虔來時，沖她禮貌地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就看到白祈曳穿着拖鞋走到沙發邊坐下，嗤笑一聲：“讨債來，你以為你是賈寶玉？還‘這位姐姐我好像見過’，你和誰套近乎呢？”

宋虔來本來正在認真思考在哪裏見過金舒，聽到白祈曳的話，回敬道：“你要是總這樣，我也叫你洗衣液或者防凍液？”

古仲見狀，突然湊近金舒耳邊，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說道：“舒姐，祈曳哥好幼稚啊，還給人家起外號。”

白祈曳挑眉看向古仲：“大鐘你說什麽？”

“沒什麽啊。”古仲說完，壯碩的身軀小心躲到了金舒纖細的身後。

金舒自然知道白祈曳的脾氣，這臭脾氣讓他一年之內換掉了二十多個助理，有一個今天剛剛交了辭職信走人，這位置又空了出來，這件事讓她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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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古仲外，至今沒有人有勇氣和毅力在白祈曳身邊待的長久。至于原因，說好聽了叫完美主義，說難聽了叫挑剔難伺候。這個習慣讓白祈曳在工作上無往不利，但是在生活上人人嫌棄。

金舒雖然是經驗豐富的經紀人，對此依舊暗暗嘆了口氣。她走到白祈曳對面坐下，示意宋虔來和古仲也坐。

“我已經讓小顧去做車損估價，等結果出來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然後可以着手簽賠償協議。既然宋小姐也傾向于私了，等評估結果出來後，我們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好好讨論一下賠償方案。”金舒說的十分官方。

宋虔來看着在座的幾個人，發現現在場上的形勢是三對一，她還能說些什麽？若是她對此有異議，估計馬上會被白祈曳給扭送到警察局去。于是她只能無言點了點頭。

“車損？”白祈曳抱臂瞟了宋虔來一眼，“我的核桃屍骨未寒，怎麽能忘了它們？”

他這麽一說 ，金舒和古仲終于注意到盒子裏的核桃殼碎片。古仲最清楚這對核桃的來之不易，他想摸白祈曳都不樂意，看到眼前情形，古仲不由地大吃一驚，顫聲問道：“怎麽會這樣？”

白祈曳冷笑一聲，看了宋虔來一眼，沒吱聲。

古仲瞬間恍然大悟，趁着白祈曳轉頭，偷偷對着宋虔來豎起大拇指：姑娘，敬你是條漢子！

宋虔來撓了撓頭，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誇她，卻聽金舒輕咳一聲，“那……把核桃也拿去鑒定，然後一起計算吧。”

宋虔來聞言雙肩一垮——怎麽都是一錘子買賣啊，她都沒來得及發表意見。

“依我看，舒姐你得先去給她做個精神測試，然後帶她去辦個身份證或者身份證明，她拿來的身份證都是假的，到時候跑了找不到人，想抓都不知道去哪抓。”白祈曳誠懇地提出了建議。

金舒一愣，“不至于吧？”她看這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并且乖巧得很，哪裏像是有病或者要逃跑的樣子。

“讨債來，你電話號碼是多少？”白祈曳出其不意地問道。

“33658662766。”宋虔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念了出來，說完才發現，她大概又整出岔子來了，他們前人的電話號碼，應該和她的不一樣吧？

想到這裏，果然看到白祈曳對着金舒聳了聳肩，他那意思明顯的很——我早說過她不正常。

于是乎，接下來的幾天，宋虔來乖乖跟着姜藝娛樂的工作人員去做了精神病測試，去辦了二代身份證，去辦了實名手機卡，然後在白祈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的逼迫下，從他那裏借錢買了一部手機。

這部新手機宋虔來其實是有些嫌棄的，畢竟她以前的手機可以一百八十度折疊，随身帶着根本用不了多少地方，不像現在這一個，好大的一只。

用白祈曳的話說——反正你已經欠下了巨額債務，不差這一部手機的錢，到時候一起算吧，畢竟你有手機之後，追債更方便些。

這敢情全是給他行方便呢！宋虔來在幾日的壓迫之下身心俱疲，她有些恨恨地想：白祈曳這人皮相雖好，心卻當真是好生無恥。

所以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在宋虔來最後簽下的賠償協議上，她仔細數了好多遍，賠償金額是：五十八萬七千四百六十八塊六毛。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連六毛的零頭都不舍得給她抹掉？

自她在協議上簽了名字又按下紅彤彤的手印之後，她終于重新獲得了自由。

出了姜藝娛樂大樓之後，宋虔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背靜的地方，把時光機從專用膠囊裏取了出來。她心中将所有神仙拜了個遍，然後終于試着啓動了機器。

短暫的機器運行聲響過後，它果然熄火了，宋虔來見此，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悲傷——這殘次品不能用，她就得老老實實賠錢了！她此刻終于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改名叫宋債來？

重新把時光機收好後，宋虔來終于開始思考起出生以來面對的最嚴肅的一個問題——她如今，要如何賺錢？

自有記憶以來，宋虔來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她從小就待在杜叔的實驗室裏，幾乎不與其他人接觸，畢業後就留在實驗室裏幫忙，有時候分析數據，有時候寫點代碼，有時候幫忙送個東西，只是她從未深究過杜叔到底在做什麽。

以她如今的身份，用腳後跟想也能知道——賺錢還債？難！賺錢還巨債？難上加難！

宋虔來無語望天，一時間心中郁結至極。

姜藝娛樂在這天早上發布了澄清聲明，說明了白祈曳與項曉曉只是同公司單純的同事關系，之前的緋聞純屬子虛烏有。消息發布後馬上引起網絡熱議，白祈曳又被送上了熱搜。

今天的通告已經跑完，古仲開着車送白祈曳回公司。車開到半路，古仲從後視鏡中看到假寐的白祈曳睜開了眼，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拿出了手機。

“祈曳哥不用看了，你的粉絲們看到聲明都樂壞了，網上一片喜大普奔。”

“哦。”白祈曳連眼皮也沒擡，伸手點進了手機定位，屏幕上的紅點十分醒目，他伸手放大了一下地圖，已經決定了接下來去哪。

白祈曳覺得自己真是太睿智太有先見之明了——他在宋虔來新買的手機上弄了一個隐藏定位器程序，即使宋虔來想逃，他也能把她找出來。

竟然讓他吃癟？哼，宋虔來你給我等着。

古仲再一次朝後視鏡中看了一眼，看到白祈曳微勾的唇角時，他心中有些奇怪——難不成祈曳哥肚子裏又冒壞水了？

黑色保姆車駛進地下停車場，白祈曳下車時目光瞥過之前他停車的車位，那位置現在空置着，他的車已經送去修理了。

古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剛想開口安慰他幾句，便見白祈曳長腿一邁，朝着電梯走去。

整個人仔細喬裝了一番，特意換了臃腫些的厚外套，白祈曳将臉擋個嚴實，按照手機上的紅點位置找了過去。

到了地方之後，他有些意外，這裏竟然是一家冰淇淋店，由于天氣冷，裏面客人并不多。

白祈曳透過玻璃看進去，宋虔來穿着咖啡色的工作制服，正把一個蛋卷冰淇淋遞到一個小姑娘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需要，她的臉上不再是那時的迷茫，而是帶着甜美的笑意。看着看着，白祈曳覺得那笑容甜的他有些牙疼，明明是個怪力，偏要COS小可愛。

玻璃門開了又關上，白祈曳終于邁着長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