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戲(上)
十二月,公司是真正到了沖刺的階段,銷售部,財務部天天開着夜燈,就連平日裏最閑的人事和我們行政,也不得避免的加起了班。
六點半,出去買肯德基的小姑娘終于回來了,一群人頓時一哄而上,不管什麽拿起就往嘴巴裏塞,我也不能免俗,左手一只雞翅,右手無骨雞柳,越吃越餓。
上輩子我身居高位,每天唯一做的就是簽字,下面的人到底做些什麽,我一直沒去在乎,現在真到了下面,我反而懷念起那時我簽字時候的潇灑,雖然簽着簽着,把自己搭進去了。
下班的那一刻,我看了看表,好家夥,已經九點了。我撥了電腦部的內線,巧了,正好是古維接的電話。
我問他好了沒?他說差不多了。
挂上電話,和衆人打過招呼後,我去了電腦部。
進去的時候,古維正收拾着東西,見我來了,立刻露出了微笑。
走出大樓,我們叫了輛出租車。
“唐哥,反正也晚了,不如今天我們倆住外面吧……”他悄悄握住我的手,暗示道。
我皺了皺眉,“不了,自力和雞雞在家我不放心。”
我承認,這借口傻了吧唧的。
他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來,一路上,他再也沒說一句話。
下車的時候,我把發票收在了口袋裏,公司有福利,過了九點,車費報銷。
回家後,我先去洗了澡,然後回了房。
自力還沒睡,正開着小燈躺在床上看書,手裏還拿着筆。
我知道,他正在給雞雞備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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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今天又忙了吧?”他起身到冰箱拿了罐牛奶給我。
我咕嚕咕嚕一口喝完,扔進了垃圾桶。
“到了年底,沒辦法……”我聳了聳肩,鑽進了被窩。現在天漸漸冷了起來,家裏有個暖被窩的,感覺不錯。
“哥……”他舔了舔唇,話頭又縮了回去。
“怎麽了,雞雞今天又惹你了?”我哆嗦着身子,考慮要不要去廚房沖個熱水袋。
“沒,”他搖了搖頭,“我今天和爸通電話了……”
我愣了,一時說不出話來。腦中第一反應的就是糟糕。
“你們說什麽了?”我穩住氣息,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平和。
“我媽給我打的電話,她知道我和你住在了一起,一開始也沒說什麽,後來聊着聊着我媽就哭了,”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天花板,“然後我也哭了,我和她說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是我是她兒子,我一輩子都會孝順她……”
他和那女人煽情的部分我聽不下去,我直接問道:“你和爸說什麽了?”
或者說爸和你說什麽了?
“爸說……爸沒說什麽……”
我抽了抽嘴角,“沒說什麽?那爸到底是原諒你了,還是怎麽着,總得有個話吧……”
一瞬間,我懷疑他隐瞞了些什麽,他媽的,一定是那個女人下的套。
他看着我,抿了抿唇,“爸說唐家幸好不是只有一個兒子,否則的話,一定饒不了我……”
這話的意思我明白了,鬧着傳宗接代的任務扣我頭上了?
“哥,爸還說星期六讓我們回去吃飯……”自力縮在了我身邊,一腳繞上了我大腿。
他腿沉沉的,就和現在我心一樣,沉甸甸的。
這事,看來得好好琢磨,唱戲中,起死回生的故事不少。
***
周末,我帶着自力回了家。進屋的時候,我爸和那女人都在,那女人還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着挺正式的。
我爸上來拍了拍我肩膀,和我說了一句話:“工作上……幹得不錯……”
我心裏聽得美極了。
那個女人朝我這看了一眼,笑裏藏刀的。
“你們先坐,一會有客人……大概快到了,”我爸看了看手表,說道。
“自力一會見了人,要叫叔聽見沒有?”那個女人唯恐自個兒子不懂禮數,先囑咐了起來。
自力點點頭。
七點剛過的時候,人來了。
見到來人的時候,我的心蹦跶得厲害。
是裴蕭棟和辛柏。他扶着那個病痨,朝我這邊慢慢走來。
那個女人推了自力一下,自力走上前去低頭叫了聲叔。
我跟在了他身後,叫了聲裴叔。三年未見,他樣貌沒變,但是身子卻是弱了,他柱起了拐杖。
辛柏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神色未變。
“裴總,這邊坐……”我爸笑聲連連,将他迎上了座位。
看模樣,我爸要有什麽事求他了。
飯桌上,我看着我爸裝模作樣,對他稱兄道弟,虛僞得可以。
裴蕭棟出生大家,喝起酒都是小酌的姿态,我爸和他這般一比,低俗了。
吃完飯,他和我爸去了書房,臨走前,我爸讓我顧着辛柏,好好聊聊。
我看了辛柏一眼,答應了下來。
至于自力則跟着那個女人上樓,估計又去洗腦了。
大廳裏,我讓傭人給辛柏倒了杯濃茶,方才,他喝了酒,好像還不少。
我朝他看了幾眼,原本想說兩句客套話,但是都在他的漠視中吞了回去。
幾年沒見,這家夥個性陰沉了。
“辛柏,要不你先坐坐,我上樓了……”與其大眼瞪小眼,不如我上樓休息。
“若緋……”他開口了。
我等着他往下說。
“你和那人還在一起?”他頓了頓,看向我。
隔着鏡片,他的眼睛異常的清澈,和他的外表一樣。
我笑出聲來。
他奇怪的看着我,有些疑惑。
“哈哈,那是我胡說的,你真信了?!”我挺高興的,這家夥也有被我糊弄的時候。
他低下頭,過了一會,他跟着笑了起來。
“好樣子,我竟然被你騙了?”當他再擡起頭的時候,氣氛變輕松了。
聽他這麽說,我的笑聲更大。
他媽的活該!
“若緋,我……”他伸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嘴角一僵,歪頭看着他。
三年,這家夥不會還沒對我死心吧?
下一秒,我證實了我就是塊香馍馍。
“若緋,我對你……和以前一樣。”他說得含情脈脈。
身後腳步聲停了下來,我往後看了一眼,我爸站在樓梯口,成了塑雕像。
我又笑了,沒心沒肺的。
***
“你……你們什麽時候的事?”我爸抓抓頭發,一臉的怒氣。
我聳聳肩,道:“我也是剛知道的,爸,我和他三年沒聯絡了,我怎麽知道他成了這個?”我伸出小指朝他晃了晃。
“這……這叫什麽事?那個工程……他媽的!”
我爸狂躁了,他一下把桌面上所有的東西掃了下去,噼裏啪啦的。
過了一會,我走出書房,朝門比了下中指。
方才說話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我爸是錢也要,孫子也要,他讓我去陪着辛柏,但是讓我別當真,等事成了,他給我一百萬。
我沒要,一百萬,不是個小數字,但是和我爸的遺産一比,就嫌少了。
因小失大,我不是那種人。
所以,我剛才答應的時候特委屈,我幾乎是嚼着眼淚點頭的,我爸見不得我這樣,他說就是讓我做出戲,不會讓辛柏那個兔崽子碰我。
我心裏冷笑了一聲,他要是真碰了我,你還能咋滴?
翻臉?只怕你翻不過裴蕭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