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經紀人(下)
到了晚上,沒等我開口,自力先和我說了要留下來休息的意思,他想和我說說話,悄悄話,所以……想和我一屋。
我抓抓頭發,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照着原來的想法,我是想和古維私底下嘀咕兩句,但是既然他提出來,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睡在床上,自力靠在我肩頭,他的眼珠子很亮,早前腼腆害羞似乎成我一個人的印象,眼前的他完全自信,說話間頭頭是道。
“哥,在日本幾個月我全想通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快樂,人不開心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還不如順着自個的心意活得明白點,哥,你說是不是?”
問題是你的開心別建築在別人痛苦上就行,我心裏說道。
“哥,在日本上學的時候我認識幾個朋友,”他呵呵一笑,繼續道:“和我一樣……都是GAY,我告訴你,日本有個地方叫二丁目,那裏都是同志酒吧,每次去的時候,總能碰上搭讪我的,哥,在那我很開心,用不着僞裝,用不着和國內一樣隐瞞自己的性向……”
弟,其實你在國內也沒瞞住,我心裏又念道。
“哥,一開始的時候我挺想你和爸的,可是我知道你們忙,不敢給你們去電話,後來一個人住慣了,也慢慢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說是不是?”自力歪着腦袋,熱氣全呼在了我耳朵旁。
對,是人都是要斷奶獨立的,以後只要你記得別跟哥搶遺産就行,我對他微微一笑,稍稍移開半截身子。
“哥,你怎麽樣?有沒有談女朋友?”
說完他的事了,自力開始拐着彎對我感興趣了。
我打了個哈欠,困道:“談什麽朋友啊?你哥天天忙做生意都來不及,哪有時間找女人……等過段時間再說……不急……”
女朋友?在心裏身邊都裝着人的情況下,最近一兩年我都不會考慮。
“哥,其實我沒回來的時候就知道雞雞唱歌了,我朋友和我談的時候我倒也猶豫過,你說做人總得避嫌是不是?但是我朋友勸我,讓我撒開做,別管有的沒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是金子都會發光,更何況雞雞他們那個團體早前經營得也不錯,現在由我接手至少已經熬過最難的那道坎了……”自力見我不願往那方面說,不由轉開話題,滔滔不絕。
我應了一聲,說到小家夥的事,我總算有了些精神,“自力,都是一家人,以後顧着點雞雞,他年紀小,小心別讓他給人騙了……”
他瞧了我一眼,輕輕的嗯了一聲。
“自力,明天你去找爸對不對?我和你一起去,你也知道爸的脾氣,什麽都不怕,就怕萬一鬧起來……”原本是想壁上觀,但是想想還是決定跟着去瞧瞧,畢竟,第一手資料還是自個得到比較靠譜。
“哥,謝謝你……”自力轉身抱着我肩膀,輕聲道。
“謝什麽謝,睡覺……”被他這麽誠心誠意一說,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恍惚間,他在我耳邊似乎嘆了口氣,然後靜靜的挨着我睡了。
***
第二天,一大清早趁着自力還睡着的時候,我蹑手蹑腳的推開古維的房門,跟着掀開毯子把還是睡覺的雞雞給拽了起來。
“唐哥……早……”雞雞迷迷糊糊沖我微微一笑,又倒回床上去了。
“起來,哥問你一件事,昨晚你沒和自力說我和你的事吧?”這問題是我半夜突然想起的,然後憋着一晚上沒睡着。
小家夥平時就嘴快,也不知昨晚上樓的功夫說溜嘴了沒有。
雞雞揉揉眼睛,想了半響後,搖頭道:“來不及說,唐哥,怎麽,你打算公開?”
呸!怎麽可能?老子是那麽糊塗的人嗎?
當然不是。
上輩子老子是傻,這輩子反正是不會再犯了。
“沒說就好,我還準備把自力給引到正路上去,雞雞,哥提醒你以後這事別在他面前提,知道沒?”我朝他頭上打了個爆栗,道。
雞雞摸着腦袋,嘴角露出一絲委屈,“唐哥把我當什麽人了?我雞雞是這麽不懂事的人嗎?自力哥那你放心,當着他的面……你就是我哥,和古維一樣……”
說完,小家夥冷哼一聲,屁股一撅把背朝向了我。
我抽了抽嘴角,心裏自覺有些理虧,不由上前陪笑道:“雞雞,哥沒別的意思,對了,昨天自力回來哥都忘記問你了,拍賣會玩得怎麽樣,有沒有看見喜歡的東西?”
雞雞聞言立馬回頭沖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可惜為時已晚,隔壁一張床上只見古維從薄被中睡眼惺忪的探出半個腦袋沖我倆看了一眼。
那一瞥的眼眸,愣是把雞雞和我打了個寒顫。
“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古維,沒事……”我呵呵一笑,含糊過去。
大概是還沒睡醒的關系,古維也沒多問,嗯了一聲後跟着又躺了回去。
我和雞雞對視一眼,小家夥眼裏的膽戰心驚頓時去了一半。
“唐哥,那事……一會我再和你說……”雞雞湊近我,小聲道。
我點點頭,幫他蓋上毯子後回屋繼續睡回籠覺去了。
***
中午,我帶着自力直接去見了我爸,什麽叫父子連心?就我爸見到自力那時候的表情,他媽的和我一個樣,傻了。
我爸看了我一眼,表情明顯透着問號。
我聳了聳肩膀,勾着自力的手臂往他面前一推,道:“昨天回來的,爸,別這樣看我,我事前和你一樣,可是什麽都不知道……”
背黑鍋得看人看事,就眼前的情況,老子背不起。
自力微微一笑,張開了雙臂。
父子倆立刻抱在了一塊,我爸眼淚雖然沒留,不過那激動的表情,比我當年回來可要情緒化多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過,就這平靜了還不到五分鐘,等我爸把來龍去脈問清楚之後,辦公室炸鍋了。
我站在一旁倒是想勸,可就是插不上嘴,我爸那是像開機關槍似的,一張口就停不下來了,直接把自力罵得狗血淋頭,一文不值。
要是擱在古代,我看着發展趨勢自力過會也就要被逼着浸豬籠了。
不過幸好,他生在了新時代,農民都反抗做主人了,更何況他一個下定決定又留過洋的少爺,只見他等着我爸差不多把中國上下五千年,各地招牌髒話都罵完之後,他靜靜說道:“爸,我決心已經下了,不管你支持還是不支持,我都會去做……”
可惜他話還沒說完,我爸劈頭沖他就是一個巴掌。
我一怔,跟着就攔在了兩人中間。
“爸,有話好好說,弟弟都這麽大你還打他幹嘛?他做事有他的分寸,你要是給他兩年時間……要是弟弟靠自己真有出息了,你臉上也有光對不對?當然,往後退半步,要是弟弟……他現在年紀輕,也來得及回頭是不是?”
就老子一番巧嘴,立刻把濃烈的火藥味去了一半。
“經紀人?當經紀人能有什麽出息,不就是給那些小明星做跑腿的嘛,若緋,你別攔着,他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爸估計還沒解氣,撩起衣袖還想給自力兩下子。
我看着他這副架勢倒是挺像李小龍的,說白了也就是做做戲。
“爸,瞧你說得……現在經紀人可不是以前意義上的小保姆了,我聽人說要是做大了,連投資人都要看經紀人的面子行事……”感覺自個吹得有些過了,我不由朝自力看了一眼,問道:“是不是,弟弟?”
說實話,唱雙簧若是沒個打下手的,還真成不了什麽氣候。
唐自力立馬對着我爸直點頭,應道:“哥說得沒錯,而且我那朋友是個大公司,不是小打小鬧的那種,爸爸,給我兩年時間……讓我做自個喜歡的事成不成?”
我爸看着他,十幾秒後,掄起的胳膊終于緩緩垂下。
妥協了。
跟着,自力的臉上也終于露出點微笑,當然是沖着我,對着我那頑固不化的老頭,他依舊一臉深刻。
至于我,別的沒看出來,但是就他出國一次回來,我倒是看出了自力有做兩面派的潛質。
小日本,民族文化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