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跟我談條件?
寧折覺得自己在一個漫長的,幽暗的隧道裏穿行,隧道是半透明的,閃着藍幽幽的光,一條冰做的隧道。
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但總覺得有人在追他,他拼命往前跑,周身又冷又緊張,他看看自己,竟然什麽都沒穿,無遮無擋的感覺令人毫無安全感,簡直糟透了。
他拼命奔到隧道盡頭,鑽出去後發覺竟然是寧震慈的追思會現場,眼前黑壓壓全是人,所有眼睛聚焦到他身上,而他孤獨地,赤裸地站在臺上,身邊是一副棺椁。
寧折緊張焦急到冒汗,跟着眼前的景象驟然消失,他醒了過來。
有一瞬間的失神,寧折大口喘着氣,然後才看清和想起來,這是在海島上,那個叫仲夏夜之夢的房間裏,是易覺秋的客房。
他陷在一片黑暗裏,月光從不遠處的落地窗透進來,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身上還裹着浴巾,哦對了,他泡過一個澡,寧折想起那些冰塊,把他從燥熱和情動中解救出來。
不知道幾點,約莫是半夜吧,他打量四周,二樓隐約有些光。
他那些破爛的衣服被扔在沙發前的地上,撿起來看了看,已經不能穿了,他從褲袋中摸出手機,試了下竟然還能用,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半,現在周身上下只有這條浴巾,他重新在腰間裹了裹緊。
還是頭暈,頭痛欲裂,還很餓,從來到島上幾乎就沒怎麽吃過東西,寧折記得這房間是有廚房的,還有一只冰箱,應該能找到吃的他想,空空如也的胃似乎正在拼命縮緊,寧折不自覺彎下了腰,太餓了。
對食物的渴望戰勝了一切,此時是最好的離開時機,但寧折選擇再冒一次險。
不吃飽,跑也跑不遠。
他動作很輕,冰箱裏果然有一些東西,果汁,飲料,一些酒,還有一些冷凍的食物。
他找到一盒冰着的三明治,借着月光看了看,食材用得很高級,看起來很好吃。
廚房地方不大,設施很完備,還有一只小小的烤爐,寧折猶豫了下,很想用它把三明治烤一烤,烤到焦香金黃的,吃到胃裏一定很舒服。
他小心翼翼,剛把三明治放進去,合上烤爐的門,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醒了?”驚得差點跳起來,寧折轉身,正對上易覺秋面無表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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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浴巾也松了,在它就要滑到地上的一瞬間寧折抓住了它,呆呆定定地看着易覺秋。
易覺秋似乎剛睡醒,穿着一件暗藍綢緞的睡袍,帶子松松散散地系着,胸口白皙的皮膚若隐若現,他聽到樓下的動靜,下來後看到寧折,抓着快垮掉的浴巾,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在廚房找吃的,被撞破後雖然有幾分尴尬,卻并不太慌亂,很快鎮靜下來。
他想起在寧震慈的葬禮上也是如此,寧折身上看不到悲傷,被确定為遺囑繼承人也看不到欣喜,被聯邦調查司上演了驚天大反轉後,也看不到驚慌和失落。
他對這個人産生了些許興趣。
突然覺得,寧震慈把商業帝國交給他也許不是沒理由的。
何況寧折現在身為繼承人,帝國沒了,只有天價債務,等到聯邦法院宣判的那天,易覺秋就會正式成為寧折最大的債權人。
易覺秋認為自己必須要關注眼前這個人,起碼他得活着。
寧折再次裹了裹浴巾,用手牢牢抓着,看着易覺秋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馬上走。”
說着就往門口走去。
易覺秋在背後叫住他,寧折轉身,易覺秋指了指廚房的烤爐:“三明治已經好了,不吃了再走?”烤爐有一小塊暖黃色的光亮,易覺秋走過去,拉開烤爐的門,裏面的熱氣散了出來,連帶肉類食材的焦香。
寧折的眼神黏在了那片暖黃中,理智讓他現在就走,然而胃和直覺讓他做出相反的舉動,他咽了咽喉嚨,回到了廚房吧臺。
易覺秋把三明治盛在盤子裏遞給他,又拿出幾片吐司培根放進去烤,再打開冰箱,倒了杯牛奶。
現在吧臺餐桌上看起來很豐盛,寧折低着頭,大口吞咽。
易覺秋坐在吧臺另一側,給自己倒了杯酒,又點了支煙。
幾乎是狼吞虎咽,寧折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終于擡了頭,對易覺秋說:“謝謝,我走了。”
他滑下高腳凳,易覺秋在煙霧中眯起眼,冷言道:“我還沒答應,你走什麽走?”寧折僵了下,易覺秋又問:“昨晚你聽到了什麽?”寧折心中一動,他明白易覺秋在問什麽,然而他打了個冷顫,說:“我凍糊塗了,都忘了,你知道的,我被下了藥……”易覺秋不由分說再次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二樓帶,這次是卧室,他把寧折扔進去,又從衣櫃裏找出一件襯衣和褲子丢給他:“穿上。”
襯衫和褲子都大了,但總比沒有好,寧折穿上身,把長了的袖子卷起來。
易覺秋盯着他:“現在能想起來?”寧折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正在思考什麽,然後很真誠地問:“如果我能幫你省下一大筆錢,你是不是可以幫我一個忙?”易覺秋忍不住笑了,嘲弄的意味赤裸裸寫在臉上,他說:“寧氏欠我的錢恐怕你這輩子都還不清,還敢跟我談條件?”寧折沒說話,手指都攥在手心裏。
易覺秋又開口了:“你是不是在想,那都是你父親寧震慈做過的事欠下的債,即便他坑蒙拐騙,也是我們這些傻×投資人技不如人,看不穿他是個老騙子,如果他還在世,這騙局沒被揭穿,我們所有人還會繼續跪舔他,這會又何必裝什麽正義。”
寧折淡聲說:“我沒想過。”
易覺秋捏着煙,吸了一口,冷笑一聲。
寧折又說:“他是他,我是我,我希望你把我跟他做過的事分清楚,如果法院判下來,我該承擔的部分我會承擔,但今天的事不在其中。”
易覺秋的眼中閃過一抹略有詫異的神色:“繼續說。”
寧折頓了頓:“那個來找你的人,那個掮客,他的底價其實只有五千萬,五千萬,你就可以拿到物流港口的牌照。”
出乎寧折的意料,易覺秋并沒對這個消息表示出多大的意外,只輕微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然後問他:“你的條件是什麽?”寧折又想了下,說:“這次你省下的五千萬不必從我以後的債務裏扣除,你只需要把我從Lisa手裏弄出來就行了。”
“為什麽?”易覺秋問。
“我搞砸了大客戶,Lisa不會放過我,為了給客戶賠罪,一定會把我再推回給那群女人,那樣我就完蛋了。”
寧折解釋。
“你搞砸之前沒想過這些後果?”寧折沉默了下:“沒有。”
他突然不想跟易覺秋坦白膠囊的事,太蠢了。
說完他盯着易覺秋,眼神帶着懇切。
易覺秋往前探了探,似乎在打量他的臉,而後掐滅手裏的煙,說:“你去Lisa那裏是為了錢?為了還債,為了自己生活?你這種情況,去那裏已經是最好的出路,我把你從她那弄出來,然後呢?Lisa會記恨我,她這樣的女人,背後一定有人在支持她,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什麽來頭,究竟有多大力量,是不是我玩得起的,就為了你,我平白無故多一個敵人,有必要嗎?”他搖了搖頭:“不值當,你不值當,那五千萬也不值當。”
寧折臉有些發白,他不自覺咬緊了嘴唇,易覺秋還沒說完:“開口閉口全都是交易,是寧震慈教你的?即便是交易,寧震慈騙人騙了一輩子,沒教過你要留後手?這麽快把底牌都亮光了,別人還怎麽順你的意?我替他來給你補這一課,現在你滾吧。”
作者有話說:冷心冷情的秋總,看你以後怎麽後悔這麽對小寧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