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眼裏就是小朋友

第58章 我眼裏就是小朋友

回去的時候氣氛明顯沉悶,寧折對他說:“對不起,我本意不是想讓你提起這些。”

“沒關系,這些事情你遲早也會知道,我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易覺秋說。

雖是這樣說,可是無論怎樣,揭人傷疤的事都讓寧折覺得愧疚,他覺得自己太多心了,看到一張少年親密的照片,就亂七八糟地開始聯想。

還真的是親人,沒有血緣,卻比血緣更親近的親人。

寧折有一些頹喪,細究下去,這頹喪的來源并非全都是易覺秋,還包括他自己在這個故事裏不為人知的影子,寧折想,易覺秋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關于寧震慈曾經對自己做過什麽。

他不需要知道,畢竟……他沒有義務,自己是怎樣,将來如何,是一個早已寫好結局的安排,都與易覺秋無關。

只是……他覺得自己變得軟弱了,那份堅定開始猶疑,是因為易覺秋的出現,他寧願這個人像一開始那樣讨厭他,憎恨他,罵他,而不是為他擋槍,給他做飯,分給他股份和很多很多錢,甚至對他産生情欲。

這不好,溫柔令人軟弱,讓人無法抽身。

他們只是短暫地享有一個過程而已,從一開始就是,即便這個過程從一道堅冰變成一束暖光,仍然是幻影,寧折看着專心開車的易覺秋,對自己說,他不屬于你。

一個紅燈路口,易覺秋停下來對寧折說:“帶了個東西,在我大衣口袋裏,你自己去拿。”

大衣扔在車後座上,寧折解開安全帶,勾身抓了衣服過來,抱在懷裏翻了翻,左邊口袋發出一聲滑稽怪異的一聲“嘎—”,他一愣,突然就知道了這是什麽,有些瞠目結舌。

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只小黃鴨,有他大半只手掌大小,軟軟的橡膠,捏起來手感很好,捏一下,就會發出搞笑的一聲“嘎—”。

寧折捏了好幾下,覺得簡直蠢極了,兩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拿鴨子打了一下易覺秋:“你還來真的……我又不是小朋友。”

“為什麽不來真的,你都提要求了,玫瑰花瓣小黃鴨,我可都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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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覺秋指了指腦袋,勾了勾嘴角:“在我眼裏就是小朋友。”

車裏那股沉悶瞬間就散了,寧折抱着大衣和小黃鴨,暖氣很足,他笑得有些紅撲撲的。

回到黑石公寓的車庫,已經又是深夜,兩人下了車,寧折把大衣給易覺秋披上,易覺秋直接把人裹進衣服裏一起往電梯口走。

黑衣人是什麽時候竄出來的寧折完全不知道,但易覺秋手中的槍已經指向了躲在暗處的那個人:“出來。”

那人舉着雙手從立柱後走了出來,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可沒帶武器,也不會傷人,只是來送個東西而已。”

“什麽東西?”易覺秋冷聲問。

那人的右手動了動,才看到他捏着一只很小的閃存盤:“一段信息資料,給你身後的那位先生。”

我?寧折皺眉,他從易覺秋擋着的身後站出來問:“誰讓你送的?”那人卻不答話,嘴角獰笑了一番:“看了不就知道了?”“放到地上,然後滾出去。”

易覺秋的槍口對着他點了點:“不要讓我以後再看到你。”

那人一松手,閃存盤掉到地上,然後咧嘴做出一個誇張的“我好怕”的表情,轉身走了。

兩人走過去撿起閃存盤,“你估計會是誰?”易覺秋問。

寧折沒頭緒,搖搖頭。

回到家,易覺秋把閃存盤接上客廳電視,裏面只有一段視頻文件。

一段颠三倒四劇烈晃動的鏡頭後,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皮包骨,眼眶淤青而浮腫,雙眼無神,因為瘦到脫相,顴骨高高聳起,頭發幹枯地亂蓬着。

似乎是自拍,直到她拖過一把椅子坐到鏡頭前,整個畫面才穩定住,然後寧折發現,這個瘦成鬼的女人是秦臻。

易覺秋明顯也皺了眉。

距離最後一次,在法院裏因為監護人的判決見到秦臻其實并沒過去幾個月,但畫面裏的她已經判若兩人,被永久标記過的omega一直沒去做清除手術,身體只會每況愈下,而她極度缺錢卻又生活混亂,只會讓這一切更糟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有跡可循。

當然,根本不值得同情,寧折看到她只覺得厭惡。

秦臻對着鏡頭,說話的時候她眼睛裏聚起了一股狠厲又詭異的光。

“寧折,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畫面裏她對鏡頭招了招手:“我先跟你說個秘密吧。”

“所有人都不明白寧震慈竟然會娶了我這樣出身的人做老婆,他這種人,如果沒有好處,怎麽會去做這麽大的決定,他當初娶你親媽歐立雲,也不過是看中了歐家的家産,他都快破産了啊,騙一個老婆就可以東山再起,管這個老婆怎麽樣呢,人人都說歐立雲是大美人,可誰知道她有病啊哈哈哈哈,寧震慈不嫌棄她,他要她的錢,怎麽敢嫌棄她?”“拿到錢後就不是那回事了,他恨你那位親媽恨得牙癢,又不能離婚,這是當初結婚的條件之一,于是你猜怎麽着,他逼得你親媽發瘋,再自殺!”“怎麽,你不相信?你問我怎麽知道這些,哈哈哈哈,我就是知道了才會去要挾寧震慈,他自己喝醉了不小心讓我看到這些,我偷偷錄了下來,跟他說,如果不娶我,這些東西會被我公之于衆,你的財富,名聲,地位,什麽都沒有了!他當然乖乖照做咯,寧震慈是什麽人,他最會順勢而為,一切都只看有沒有利益,他就是條蛇,是只狼!是沒有心的!”“當然,我也不要他的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死了!我什麽都沒有……寧折,你也是個小狼崽子,跟他一樣沒有心,你記好,我做這一切都是你們逼的,當年我能讓寧震慈乖乖聽我的,現在我也能讓你照做!本來嘛,如果你聽話,繼續賺錢讓我花,我也不會做到這個份上,但你斷了我的後路,那就別怪我要報複你,你接下來看到的錄像,如果三天之內弄不到兩千萬給我,就等着被我放給媒體吧!哦對了,兩千萬只是開始,以後每個月給我兩百萬,我要的不多吧,啊?已經對你夠仁慈了!來,過來啊,我給你看錄像……”易覺秋暫停了畫面,緊緊握着寧折的手:“要停下來嗎?”寧折看他一眼:“沒事,繼續放吧。

“秦臻的畫面切掉了,一片雪花屏之後,接上了另一段看起來十分久遠的影像,畫面裏是一間書房,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十分美麗卻十分憔悴的婦人。

她被綁在椅子上,看起來像是已經被折磨了很久,頭發散亂地披着,甚至有一部分頭發都大塊地脫落了,整個人如果不是被綁着,已經無法完好地坐在椅子上。

易覺秋垂目看了看寧折,卻沒說話。

寧折腦子裏“嗡”地一聲,他已經認出了畫面裏的人是誰。

歐立雲去世得很早,寧折對她的記憶其實所剩無幾,六歲以前的記憶他都沒有,寧震慈說是因為他生過一場大病,病好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印象裏那極模糊的影子,此時一有具體的影像,寧折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她的親生母親,而他腦子裏那片完全空白的部分,好似被人撥動了某根弦,仿若一片荒涼的原野突然砸下重石。

他覺得自己親眼見過這些。

一個男人走進了畫面,是年輕時候的寧震慈,一看到他,歐立雲仿佛回複了幾分神志,神情卻更驚惶,一開口語無倫次地說着:“求求你,求求你,阿寧還小啊,不要讓他……”寧震慈開了口,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阿寧?你還有臉說阿寧?如果不是你,我的兒子會是這個樣子?!”歐立雲仿佛已經哭幹了眼淚,寧震慈松開手,厭棄又陰邪地罵她:“你是個瘋子!歐立雲,你活着對你兒子沒有半分好處,別人只會說,他有個瘋子母親,這樣我還怎麽好好對他?我什麽都不會給他,他的病我也不會管,讓他自生自滅吧!”“不,不要啊……”歐立雲聲音嘶啞得說不出話,已經幹枯的眼睛流下最後的眼淚,寧震慈蹲在她跟前,低沉陰鹜地誘導:“為你兒子好,你可以去死啊,你說你現在還有什麽利用價值?歐家的東西早就是我的,你現在就是個廢人,唯一的價值就是去死,你死了,寧家的,歐家的,所有東西我都會給寧折,我會把他治得跟正常人一樣,成為聯盟裏最優秀的精英,只要你死了。”

歐立雲的眼神越過寧震慈,望着身前遠處的一個地方,呆呆的,輕聲喚着:“阿寧,媽媽愛你,媽媽愛你……”她的臉上閃過一抹凄涼的笑,跟着整個人向後倒去,“嘩啦——”椅子砸破玻璃窗,她跌了出去。

沒有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卻傳來一聲沉悶的水聲。

寧折突然就記起了這是哪裏,這幢房子這間書房的窗外,是一片湖。

久遠的記憶裏,似乎曾有人帶着年幼的他泛舟湖上,采荷花摘蓮蓬,一顆顆剝掉蓮子喂給他,喚他的名字:“阿寧,慢慢吃,很香的。”

那個女人身上有好聞的味道,是他的omega媽媽。

他的媽媽落入了這片湖裏,再也沒有起來。

易覺秋緊緊摟住他,寧折渾身發抖,這段影像像一把鑰匙,把他曾經缺失的記憶全都喚醒了。

寧震慈騙了他,他不是因為生病而記不得小時候的事,而是這一切曾經活生生發生在他眼前,他親眼見到他的母親跳下了樓,落入水中。

他因此而高燒不退,當終于溫度降下神志清醒的時候,已經把這些全都忘了。

作者有話說:小寧別怕那,周四見~(周五)會入V,當天更6000字隔壁也開更了,要不要看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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