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水淹七軍

李長明失笑的時候, 別人都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難倒黑衣旅的渡河難題,竟然就因為一場風暴輕輕松松解決了?想要過河河就結冰?這種事情誰敢想啊?說出去恐怕都沒幾個人會信,話本都不敢那麽寫。

他們都愣了好一會兒, 才露出喜悅的神情來。

譚道玄不由驚嘆:“哇!還能這樣?”

他說完又想起李長明當時望天感慨為何不下場雪的情景來, 頓時看向李長明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敬意。

這可真是太靈了!魏王殿下不僅料事如神, 說話也特別靈驗。

“傳令, 讓去找船的兄弟們回來!”李長明斂起笑意,肅然下了命令。

當日傍晚, 李長明領隊先行過河, 派斥候偵察長孫澈隊伍行蹤,稍微休整,旋即趕去。

長孫澈自以為渡河之後黑衣旅已經無法追上,便放松了警惕, 找個地方紮營整頓。被黑衣旅趕鴨子似的連續追了那麽久,西烏環士兵早就疲憊不堪, 終于能夠将心裏那根一直緊繃着的弦松下來,便直接松過了頭。

與之相反,黑衣旅衆人仿佛是永遠也不會累一般,一刻也不曾停歇。僅用一日, 黑衣旅便追到長孫澈大營所在之處。

半夜,李長明帶隊上高地,夜襲長孫澈大營。

西烏環士兵在被攻進大營時,才發現附近忽然亮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火把, 黑壓壓全是黑衣旅的士兵。

本該被黃河攔在對岸的黑衣旅,竟然就那麽出現在他們面前。

先前西烏環衆人被黑衣旅追趕得極為狼狽,早已對黑衣旅生出些畏懼之情。此時自然更加害怕這些總是神出鬼沒,把他們摁在地上打的黑衣人。

這不是人吧!

都說黑衣旅是中原人的精銳之師, 天神一般,是不敗的神話。難道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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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旅本就占盡先機,士兵又因為驚吓而有些畏戰,混亂之下,根本就無戰力。長孫澈再有心指揮,也翻不了盤。最後三萬大軍兵敗如山倒,幾乎成了一群受驚後只知亂竄的鳥獸。長孫澈僅僅帶百餘人逃走,其餘人等盡皆被俘。

又讓他跑了,不過李長明倒也不是那麽着急要了他的命。

大虞朝六皇子性格剛烈,還有些偏激,喜歡你的時候便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會理解你包容你,但若你觸了他的逆鱗……他可不會記你半點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恨到極致根本不會把你放在眼裏。

李長明的高傲可不允許他在心裏給自己讨厭的人留點位置,哪怕是因為恨。現在把長孫澈當仇人那都是擡舉他了。

另一邊,塔吉與欲谷打了幾仗,一直被攔着,根本沒能離開火羅多遠的欲谷軍又被逼着往回退。長孫澈帶着那百餘人,正好回到欲谷軍中。

而塔吉也與李長明會合,屯駐欲谷大軍北邊,不圍不打。

失聯許久的磐石城,終于在此時傳回消息,入侵東烏環的西烏環軍已經被趕回西烏環去了。想來正是因為欲谷和長孫澈這兩路軍沒有跟上,最終包圍沒能成型。

東烏環雖損失慘重,但經此一役,西烏環也暫時沒有力氣繼續出兵。塔吉派一半人手回歸東烏環,僅留剩下的一半人在此,李長明還要繼續打,而他也不打算就那麽放過欲谷。

李長明開始靜下來,不動如山。

他要等一個機會。

三月初,李長明放出塔吉引兵北還,自己也派黑衣旅回始羅的消息,欲谷認為時機已到,陳兵與李長明交戰。而李長明沿河北上,将之誘至黃河邊,自己就跑得沒影。

此時正是河段淩汛之時,南邊天暖,黃河冰層已經融化,而北邊寒冷,冰層仍在,河水從南往北流,遭冰層堵截,水位大漲。

李長明在欲谷久尋自己無果,極端焦躁之時,終于露了面。

一個人,帶着一小隊人馬,就敢跑出去浪,簡直不把欲谷放在眼裏。欲谷追到黃河邊,從大虞邊境調派來的□□,已然堆滿了河中堤壩。

撒歡狂奔的李長明在自家弓箭手的掩護下,甩開了追來的西烏環兵。

長孫澈看着明晃晃堆在河堤上的那堆東西,心覺不妙,忙對欲谷道:“大人……他們怕是要炸堤壩。”

欲谷冷笑:“他們都跑那麽遠了,怎麽炸?要炸也得靠近河邊,他們自己也得遭殃。就是想吓唬我們,讓李焘脫身,繼續追!”

正說話間,李長明一橫手中長|槍,按了槍中間的一個旋鈕。

長|槍頓時一分為二,從槍身還彈出一個千裏眼,李長明瞄準堤壩,猛地一按槍上機關!頓時,手中長|槍如巨龍吐火一般,噴出一道紅焰!

李長明立即轉身狂奔,根本不回頭。

而那道火焰沖得極快,轉瞬之間便已經狠狠撞在了堤壩上!

李長明跑着跑着就聽到震天巨響,山崩地裂一般,腳下的地都猛地震了幾下。緊接着河水化為猛獸,撲向河邊。

聽見這些聲音,李長明心中大喜,自己花那麽多年時間請人搞的新武器,果然厲害!

可惜第一次用上,竟是用來點火?

黃河淩汛,本就堵得河水高漲,現又決堤,水勢得是何等浩大!面對如此兇猛的水浪,再強悍的軍隊也是措手不及。西烏環軍并沒有與黑衣旅對上,光是這黃河水也足以讓他們全盤潰散。

長孫澈僵立原地,聽着周圍幾乎要被水浪掩蓋住的慘叫哀嚎,腦中一片混亂。

欲谷大喝:“撤!快走!”

已被河水擊潰的西烏環軍,連撤走都使不上力。往高處逃,黑衣旅又已經早早等在高處了。

西烏環軍四散而逃,李長明則繼續派人追擊殘兵。不久後各方戰報被傳令兵送至。

獨孤循飛馳而來,上前道:“殿下!西路已經掃清,發現欲谷蹤影,是否增兵追擊?”

李長明布滿血絲的眼亮得讓人能感覺到熾熱,他道:“不必了。”

其實這幾日他幾乎沒有合眼,疲憊對他這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來說不算什麽,他能感覺到身體的疲倦,但他整個人卻處在一種亢奮之中。

這種感覺彌漫至四肢百骸,完全取代了那點微不足道的疲憊。

同樣是剛剛清掃完回來的譚道玄不解道:“殿下,為何不繼續追擊,直接拿下欲谷?”

“讓欲谷吃個大敗仗就行了。”李長明悠悠道,“我可還不想讓他就那麽死,他要是死了。那西烏環大王子豈不是沒有對手了?”

西烏環主力已經被我們殲滅,欲谷死不死都一樣。西烏環那邊不太平,自己家裏大王子和三王子還在争以後誰來做這個可汗呢。要是現在支持三王子的欲谷沒了,豈不是還幫西烏環穩定內部了?

獨孤循不禁道:“殿下,果然想得比常人要多。”

李長明笑了一聲:“走吧,這仗打完了,回去休息。”

此戰西烏環光是溺死者,便已有數千人。欲谷與長孫澈逃出生天,僅以身免。

與他們的狼狽截然相反,李長明很是輕松地帶大軍返回,一路走得慢悠悠,給足了士兵們休息的時間,十分惬意。

日出,日落,一天一天,過得很快。

正好天也回暖了,沒有之前那麽冷,駐紮在外也挺舒坦的。李長明看看現在這晴朗的二月天,就想着——要是在甘州,好像都快能下地種田了?

被廢為庶人的前魏王在甘州待兩年,沒別的愛好,就愛摻和這田裏的事,而且是瞎摻和。每每想到甘州城外那大片的農田,和其中耕作的士兵,他就有些難受。要不是西烏環犯賤,他處理好始羅的事就該在年末回京去了!等回西北,正好能跟大家一起屯田。

兩年多……不,再過些日子就該滿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沒有見過皇兄。

說好要與春風同歸玉京,不知還能不能趕上這最後一陣春風?

李長明在信紙上寫完落款那個“焘”字,一陣優美柔和的樂聲正好悠悠傳來。

地上青草已經冒頭,塔吉坐在溪流旁邊,一頭棕紅的發絲在陽光照映之下泛着金紅的光芒,很是顯眼。

樂聲悠揚,是遼闊草原上才能響起的聲音。

李長明目光穿過各處營帳,見到他的背影,便笑了笑。他輕手輕腳走過去,然後才忽然提高聲音:“你在彈什麽呀?”

塔吉當即被吓得一個激靈,弦都撥錯了,好好一首曲子,立馬七零八落。

“長明?”塔吉回頭,綠眸之中的詫異只停留了那麽一瞬,便化為笑意。

他懷裏抱着個模樣有點像琵琶,卻又看着比琵琶笨重,也沒琵琶那麽精細華美的樂器。李長明多年在西北邊境奔走,見是見過的,但他并沒有留心,也就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這會兒倒是勾起了回憶,李長明好奇地望着塔吉懷裏的玩意兒,挨着他坐了下來:“這是什麽?”

“火不思。”塔吉低眸,撥弄幾下琴弦。

“原來……這就是火不思?”李長明輕輕道,“相傳,漢時昭君出塞,在草原上奏響琵琶。匈奴人便仿照琵琶的模樣,造了一樣樂器。奈何造得粗陋,與琵琶并不相像。王昭君琵琶壞肆,胡人重造,而其形小,昭君笑曰:‘渾不似’……”

塔吉聽得一笑:“原來還有那麽一段故事?”

這是他們大草原上的樂器,他倒是沒聽過這故事。漢朝時的事了……過了那麽多年,匈奴人早已不存于世,當時的故事連草原上的人都在逐漸遺忘,這樂器卻還在。

李長明伸出手去,摸了摸火不思,目光從琴頭往下,看過琴弦花紋。

塔吉不禁道:“看得那麽入神?”

李長明擡眸,道:“只是忽然覺得……看這千年前從中原傳過去,草原人仿制的東西……好像忽然就看見了這片大地上那千百年的時光。”

塔吉忽然道:“要不,你也做一做王昭君?”

李長明沒能明白,訝然道:“什麽?”

塔吉笑道:“來我烏環和親啊。”

李長明滿臉疑惑,轉瞬間又滿臉暴怒。

塔吉細細打量着他的面容,又笑道:“魏王殿下如此絕色,和親必定能保百年太平。”

李長明:“……”

作者有話要說:  魏王妃:今天也在讨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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