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火難熄
溫熱的氣息輕柔地噴灑在李長明頰邊, 那人好像連吐出的氣息都帶着笑意。
溫柔堅定,又有幾分任性霸道。
李長明忽然惱怒無比,他抓住塔吉雙肩, 朝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了上去。
這一吻,啓開對方唇齒,是真正的交纏。
在唇舌相接的那一刻,李長明就被奪過了主動權。塔吉吻得用力, 像蛇一樣緊緊纏住了自己的獵物, 緊追不舍,不肯放過。
唇舌之間充滿腥鹹的氣息,濃重的鐵鏽味道。
是一個深情的血吻。
血腥的氣味在唇舌之間彌漫, 倒似推波助瀾。
他們吻得忘我, 直到幾乎窒息。
李長明劇烈喘息着, 推開了抱住自己的人。
他的雙眸失去了光亮,定定望着不知哪一處。急促的呼吸不像是因為一個吻,而是因為痛苦,因為悲憤。
天地萬物失聲,唯有那人的聲音, 竟然在他耳邊響起。
焘兒, 我愛你。
焘兒, 我想你留下……
焘兒,你最好了,等你再長大些,我們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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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譏诮地冷笑。
“對不起。”
對不起……
好個對不起,沒有愧疚,只是嘲弄的“對不起”。
他只是個笑話。
蠢得可憐,被騙得團團轉……得手得太輕易, 施害之人都要跟他說聲對不起。
李長明大笑了起來,淚水也随之點點滾落:“塔吉,你為什麽非要招惹我?我不想再跟誰談什麽情!”
“長明……”塔吉的手指從他側臉溫柔撫過,“你不是說,不想被過去影響麽?”
李長明滿面淚痕,忽然一怔。
“不能因為過去,而錯過本可以嘗試的東西……這是你說的。”
他心上有傷,久久未愈,塔吉知道。
他有任何反應,塔吉都能接受,都能理解,都能溫柔安慰。
而李長明,卻似乎被他的溫柔刺痛。不敢再看他,不敢再面對他的目光。
李長明仰頭,合上雙目,任淚水不停滾落。
再睜眼時,李長明雙目通紅,幾乎要燒出火來:“我……塔吉,你聽好了,我不會信的,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
溫柔、甜蜜……青荀難道沒有嗎?
我為他付出的一切,他只當是個笑話,我幾乎能想象出他嘲笑我沒腦子的樣子。
我那時候以為,我做的事雖然在旁人看來傻到可笑,但我是為了他……我是因為愛。
我以為我是因為愛不顧一切,因為愛心裏眼裏都是他……
我以為那會是一生的甜蜜。
因為愛……
我把第一次的心動給了他,他還給我蓄謀已久的欺騙。
因為愛……
是因為蠢吧……
我不會再蠢了……說什麽我都不會再信了!
開始時自然是好的……所謂的愛戀,不過是人世間最無趣最可笑最脆弱的東西,什麽都敵不過,最後都是會散的。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碰,免得為了貪圖一時的歡愉,最後痛苦不堪。
“我言盡于此,你不用再糾纏。”
李長明艱難地分出一份平靜,堅決而冷漠地拒絕。
他卻在難以控制地發抖,此時他是那麽脆弱,連拒絕都要用盡所有力氣。
大雪紛飛,塔吉抱緊了他。
霸道,不容置疑。
落在臉上的每一個很重的吻,讓李長明有些恐慌。好像先前的溫柔不過是僞裝,塔吉根本不允許他說不。
塔吉根本不是在問他,不是在求得他的準許。
只是告訴他一聲罷了。
他已經是塔吉鎖定的目标,不得到決不罷休。
塔吉将他按在雪中,傾身而上,摸着他嘴唇耳語道:“我方才,只是輕輕碰了你一下,到底誰招惹誰?”
又一次,深深一吻。
李長明從掙紮到脫力,想推開人的手最後卻緊緊抓住了對方。
他親吻着他,他的嘴唇,他的脖頸,他的鎖骨……動作瘋狂粗蠻,卻又極盡溫柔。
而他的回應也從迷茫、生澀,漸漸轉變為熱烈,愛潮欲海,逐步沉淪。
李長明慢慢地垂下眼眸,長睫微顫,掩去了眼中深藏的點滴情動。
他開始感到平靜,一種心緒全空的平靜。
一切究竟是如何開始的,誰都不明白。
塔吉什麽都不管,傷口滲出血來也沒有停下動作。
就像野獸的交|媾,唯有本能,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好冷……”李長明怔怔望着塔吉,有些看不清在他的眼睛裏,此刻的自己是什麽模樣。
塔吉雙眉因難耐而微蹙,卻是目含笑意:“冷……那就暖一暖。”
李長明閉目,開始在對方身上啃咬舔舐,把自己交給情緒和本能,放下所有的壓抑和克制。
他有點像是發瘋。
不知道哪裏來的兇殘勁和淩虐欲,他張嘴就咬。野蠻粗暴得幾乎是撕扯,用力到像是暴力發洩。
比起歡愛擁吻,這更像兩只雄虎在争奪地盤的打鬥。你死我活的争鬥中卻又多了濃濃的情念。
雪下得越來越大,卻難以澆熄山間燃起的這一小簇烈火。
日升月落,一隊白狼騎前鋒連夜趕回磐石城,顧不上休息,急急忙忙求見小可汗。
瑟珠都還沒有睡醒就被叫起來,草草洗漱穿衣就去大殿接見衆人。
“古番部未遇害的族人已經全部救出,在送回磐石城的路上,需要可汗安置。”那名白狼騎士兵頓了頓,有些沉痛地道,“小汗王和大虞魏王,與我們失散,暫未找到。”
瑟珠本來,心裏計劃着如何安置這一批人,還沒有想出個結果來,思緒就被舅舅和大虞王爺遇險的事打斷。
“失散了?在什麽地方失散的?”瑟珠大驚。
“當時我們被那些黑蛇神教教徒圍困,魏王領兵前來助我們突圍。對方有意将小汗王與我們沖散,我們脫困後一直沒有等到他們兩人。”
瑟珠皺眉道:“什麽時候的事?幾天了?”
“昨日我們剛剛突圍,不敢耽擱,連夜趕回來的。”
瑟珠咬牙,道:“調三千人去找!”
“是!”
那人正要下去,忽聽見一個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可汗,請您讓我帶人前往!”
瑟珠轉頭一看,道:“阿狐叔叔……”
長孫澈幾步上前,行禮道:“古番部那一片往西就是山區,地形複雜,但我以前曾經去過,比較熟悉一些。”
“好……”瑟珠望着他,“千萬要把舅舅和魏王找回來。”
長孫澈道:“定不負所望!”
山中清晨,冷風吹得人發抖。
雪已經停了,天也亮了,在寒風大雪裏捱了一夜的兩人終于可以起來行走。
下完雪地上的樹枝都濕着,想生個火都困難。兩人找了很久才尋到一個被頭頂岩石遮擋住的地方,撿些幹樹枝生火取暖。
李長明從醒來之後就一語不發,好像不打算理旁邊的人。
或者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
一邊說着拒絕,一邊又跟他吻在一起。
簡直有病。
“我去找點吃的。”李長明忽地起身,留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片刻後,他抱來一只大兔子,兔子腿一蹬一蹬,無力地掙紮着,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變成別人的腹中餐一樣。
李長明拍拍肥兔子的肚腩,柔聲道:“小兔子,我要活命,得吃掉你了。等我死了,倒在這山裏,你的兄弟姐妹就可以來吃我。”
塔吉在一旁幽幽地道:“兔子一般不吃肉。”
“啊……對。那就我當草肥,長出來的草給你的兄弟姐妹吃。”李長明戳弄兔子幾下,重重嘆氣,拎着兔子走到河邊。
水還沒有結冰,但是下了一夜的雪,很涼。多碰幾下手背都開始泛紅發紫,凍得快不能動了。
清洗完拿回來烤,李長明低頭瞥見自己破損的腰帶,又開始嘆氣。
等回家了,要跟哥哥讨一條新的來。
旁邊的塔吉也跟他一起嘆氣。
“你唉聲嘆氣的幹什麽?”李長明回頭瞪他一眼,“快點吃了去找路……等什麽時候我要是發了病,你就連兔子都吃不到了。”
塔吉默然無語。
他只是嘆氣,明明昨晚兩人都弄成那樣了,結果這一夜過去,李長明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李長明有意避着,他也只能不言不語。也許他該等一等,給李長明一點時間。
兔子肉逐漸被火烤熟,慢慢散發出肉香。
聞着有肉香,但吃起來味道不會太好。
掰一半給塔吉,吃着吃着,李長明又開始眼淚汪汪。
太憋屈了,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居然要花那麽大的勁抓一只兔子,然後自己宰殺洗淨……那水那麽冰,洗得他手都要凍僵了。吃起來還沒滋沒味的……為了活着,好難。
實在忍不住,就是很想哭。
他不是沒吃過苦,以前跟将士們一起吃糠咽菜又不是沒有過,但就是很委屈很難受,特別想哭。
塔吉都給看笑了:“別哭啦……”
李長明一向那麽感情外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即便身為一軍主帥,一國親王,也從來不端着架子故作高深。這也是塔吉覺得他可愛的地方,單純率真得像個孩子。
李長明也不想哭,就是止不住。
一只兔子啃完,兩人熄了火,又開始在這山谷中找出路。
昨晚沒有星光,分辨不出方位。兩人只能憑着記憶确定出個大概方向來,方向能知道,但前方有沒有路,也是不确定的。
樹林裏忽然傳來噠噠噠的聲音。
兩人一陣警覺,李長明手已經按在刀把上,若是來了什麽野獸,他就拔出刀來一擊斃命。
那聲音漸漸逼近,從重重樹影之間露出身來。
兩人一驚,卻放下了戒備。
是馬,李長明的那匹戰馬,身上鞍具未除,那杆長|槍都還挂在上面。
馬匹三兩下越過兩人,直奔河邊,低頭飲水。
“它找水喝,找着找着就到山崖下面了。”李長明終于露出一點笑意,跑到馬兒身旁。
等它喝完水,李長明才去拍拍它的腦袋,拉塔吉上馬。
作者有話要說: 王妃:我表白被拒但并不妨礙我把他摁在懷裏親,兄弟們,我做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