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一一早,林予棠将周五晚上在ktv發生的事直接報告給了直屬上司。高遠來上班的時候還沒坐下被叫到了辦公室。有好奇的同事裝作去打水,時不時的經過,故意放慢腳步東張西望想偷聽些什麽。
半個小時後,高遠垂頭喪氣的從辦公室出來,連看都不敢看林予棠一眼,灰溜溜的回了座位,打開電腦,開始寫起了什麽。
辦公室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一會兒,高遠辭職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辦公樓。
吃飯的時候李靜和她道歉,“對不起啊,我沒想到高遠會這樣,仗着家裏有點小錢就這麽不要臉。”
“沒事,這不怪你。”
“我更沒有想到的是,經理竟然直接讓他辭職了,其實這種事吧,在職場上很多時候都會不了了之,或者做些表面功夫就算了。”
只有這件事當然不能讓高遠這麽輕易的走人。微信的聊天記錄和ktv的監控足以證明高遠對她的騷擾,所以她把這些證據直接交給了領導,并且表示公司如果不能對此做出公正的處理,她會報警追究到底。
相比于将這件事情鬧大,直接讓高遠辭職是最簡單的辦法。
“不過……”李靜突然壓低聲音,“那天晚上在包廂門口等你的人是誰啊?”
“一個朋友。”
“什麽朋友?”李靜窮追不舍。
“一個,剛認識的朋友。”看到李靜眼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林予棠擡手阻止了她的追問,“其他的,無可奉告。”
李靜撇撇嘴扒拉着碗裏的飯,想問又不敢問,只好化八卦為食欲。
而另一邊傅少川開完會在回辦公室的途中時,收到了林予棠發來的微信。
予棠:傅先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傅少川: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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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棠:高遠被辭職啦。
傅少川:那還真是大快人心,是需要好好慶祝的程度。
傅少川:要一起慶祝麽?
予棠:好啊
他停下腳步,打開地圖,發了一個定位過去。
過了會兒,林予棠回複。
林予棠:這家店有點眼熟
傅少川站在原地沒動,身後的助理有些疑惑,“傅總,怎麽了?”
他關上手機,“沒什麽。”
回到辦公室時,林予棠的消息已經靜靜的躺在手機裏。
予棠:我想起來了,這家店就在我家附近,好像開了很多年了。
她就只想起來這個?傅少川臉色一沉,大概在她的記憶裏,他真的只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吧。
那些晦澀的過往,終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傅少川:周六晚上六點半?
予棠:可。
傅少川:好的。
公司是自帶健身房的,但林予棠還是習慣去商場裏的健身房鍛煉,此刻她穿着運動服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等她停下來,就有人走到她身旁說,“小姐,可以認識一下麽?”
林予棠拾起一旁的毛巾擦着汗,“不好意思。”
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棄,繼續說:“你是在這附近上班麽?”
與此同時,許嘉陵表情誇張的跑了過來,親昵的搭上了林予棠的腰,“親愛的,不好意思哈,來晚了。”
林予棠也配合的往她胸口一推,“下次再這麽晚,我就生氣了。”
仿佛這才看到身邊的那個男的,許嘉陵故作驚訝,“哦呦,這位先生,你在這幹嘛呢?”
那人見狀,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繼續。”
等他走後,許嘉陵打開跑步機,“再跑個幾分鐘呗。”
又跑了半個小時,卻是許嘉陵先停了下來。
林予棠揶揄:“要跑的也是你,不跑的也是你,你這個女人可真難伺候。”
“年紀大了,體力不行了。哪像你啊,練過幾年舞的,體力就是好。”許嘉陵看了她一眼,接着說,“我今天,在公司看到孟子晴了。”
孟子晴?
很少有人知道,林家除了她,還有一個寄養的女兒。在她高一那一年,林遠清去臨縣抗洪救災,山區天氣多變,出發之前誰也沒有料到半路又會下起那麽大的雨,地勢險峻的山區因為暴雨又引發了山體滑坡,攜帶着大量泥沙轟然而至,當時林遠清正和村民一起運送着搶險物資,這場泥石流來的太突然,千鈞一發的時刻,是孟子晴的父親搭了一把手林遠清才逃過一劫,但孟子晴的父親卻永遠留在了那場暴雨中。
孟子晴的母親在她小時候就因病去世,父親的離開讓她徹底成了孤兒,家裏只剩下了一個姑姑和一個舅舅。臨縣是出了名的貧困縣,姑姑和舅舅也都是家裏不富裕的情況,誰也不想要再多一個拖油瓶。最後推來推去,只好決定兩家輪流撫養。
在林遠清離開臨縣的前一天晚上,孟子晴背着書包,拎着一個小箱子跑到了林遠清面前。
“叔叔,我想繼續讀書。”
林遠清這才知道,她的舅舅和姑姑雖然同意撫養,但兩方都不願意出錢讓她繼續讀書,只希望她早點出去打工掙錢,将來找個好人家嫁了,還能幫家裏一把。
林遠清連夜帶着她上門理論,他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在一衆農村婦女夾槍帶棒的吵罵聲中氣的臉色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狠狠扔下一句,“好,你們不養,我養,你們不供她讀書,我來供。”
孟子晴與她同歲,林遠清将她們安排在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而秦桑對此也并沒有不滿,依然忙着追求自己的舞蹈事業,大概在她心裏,只有舞蹈才值得她花心思吧。
臨縣的教育資源比較一般,剛來的時候孟子晴的功課在他們這個全省重點高中一塌糊塗,林遠清原本是想讓她在周末的時候和林予棠一起學一些書法,鋼琴舞蹈之類的,但她這個年紀學這些已經跟不上,只能學個皮毛,最後還是只能給她報周末的輔導班。
偶爾林予棠也會幫她一起補習功課,孟子晴自知基礎差,那三年幾乎是夜以繼日的拼命學習,最後高考時也考上了一所不錯的一本。
再後來經過四年的努力又考上了研究生,如今她和林予棠一樣,也是剛剛研究生畢業,步入職場。
但她們的關系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一直維持着一種客氣疏離的狀态,上了大學之後,兩人不在一個學校也不在一個城市,聯系就少了,只有放假回家的時候會見上幾面。
林予棠擰開一瓶礦泉水,“她也去宸宇了?”
“應該是吧,我今天在會議室看到她,好像是HR在給她們做入職培訓吧。”
林予棠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來?”
說到這事,許嘉陵頓時把手中的毛巾一扔:“一提這事我就來氣,今天相親相了一個讨厭鬼。我媽前幾天去了老房子那邊,遇到了之前的一個鄰居,随便聊了幾句,結果就說到了她們家有個兒子剛從國外回來,也是單身,說是介紹給我認識一下。長的是還不錯啦,目測有185以上。”
林予棠咳了一聲,“說重點。”
許嘉陵斜她一眼,“這難道不是重點麽,外在很重要好麽?當然,內在更重要,你知道他說啥?”
許嘉陵斜靠在身後的跑步機上,換了一副語氣:“我就不浪費時間直說了啊,我這個人呢天生愛玩,婚姻對我來說就是個任務,婚後我肯定是要出軌的,你要是能接受我們就試試。還試試,我看他是想逝世。不想相親就直說,跟我裝什麽裝呢,這麽多年過去了,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讨厭。然後我就說,你要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我們挺合适的,因為我吧,不喜歡男人,正好咱倆湊一對,你出軌你的,我出軌我的,互不打擾,各自安好,還能跟家裏交個差,孩子你就別想了,我是不會給你生的,當然你要是找外面的女人生,我也不介意放到我的名下養,這樣對家裏就更有交代了,你看怎麽樣?”
許嘉陵一口氣說了一大段,連氣都不帶喘的。
林予棠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那你們兩這不是就成了麽?”
“成個屁!”許嘉陵也擰開一瓶礦泉水,“建議這些極品相親男湊一起過日子算了,別出來禍害人。走吧,吃飯去。”許嘉陵将瓶蓋一合,大手一揮,拉着林予棠出了健身房。
南城壹號。
林遠清坐在沙發上看着報紙,茶幾上堆着幾袋禮品。
“張姐,差不多了,別忙活了。”
張姐樂呵呵的在廚房回道:“家裏難得來客人,再說了,明天小棠也要來,多準備些總是沒錯的。”
孟子晴洗菜的手不自然的一頓,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裏神色有片刻的黯然。
客廳裏又響起了林遠清的聲音。
“子晴怎麽是客人了,張姐你是老糊塗了。”
“對對對,瞧我,子晴啊,這廚房有我就夠了,你去陪先生說說話吧。”
林遠清見她出來,收起報紙倒了一杯茶給她,“工作找的怎麽樣了?”
“已經找好了,在宸宇做財務。”
“宸宇?那可是家大公司。”
孟子晴點點頭,“嗯,我有很多同學都在這家公司上班,今天剛入職。”
林遠清欣慰笑道:“你父親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對了,你現在住哪兒?”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林遠清蹙眉,“最近租房市場暴雷很多,你多長個心眼,不要被騙了。”
“我知道了,林叔,放心吧,我和我朋友是直接和房東簽合同,押一付三,房産證也看過了。”
“這就好,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就和我說,周末多回來吃飯。”
又閑話了幾句家常,聽到張姐把砂鍋端出來放到餐桌上說了一句“開飯了”後,林遠清拍了拍孟子晴的肩膀起身,“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