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
齊明佑酒後騎電瓶車,橫穿馬路時被汽車撞倒,在醫院搶救了三天之後還是不治身亡。張強帶着一大家子人堵在醫院門口,最後拿到了滿意的賠償才作罷。
幾天後,孟子晴回臨縣參加了葬禮。
天氣突然就冷了下來,連續幾天的降雨把一整個夏天的悶熱驅散。孟美琴一直對她陰陽怪氣的,明裏暗裏說她沒良心,回程那天,她背着包一個人坐上了縣裏開往南城的大巴車,這條路和記憶中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小時候父親帶她進城,都要先走半個小時到大巴車停靠點,然後是兩個小時的崎岖山路,若是遇上下雨,路上坑坑窪窪的,颠簸不斷,車上總是會備幾個紅色的塑料袋,以防有人會受不住這颠簸的山路在車上吐出來。她坐久了也會吐,後來坐多了就慢慢習慣了,只要旁邊沒有人吐,她就能平平安安的坐到下車。
當年父親去世之後,她會連夜求到林遠清門前,除了想繼續念書,想要有一個更好的生活,還因為那天晚上齊明佑喝醉了酒,摸到了她的床上。
雖然被提前回來的舅舅制止了,但他只是跟她說,齊明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不要說出去。繼舅母知道之後更是陰陽怪氣的說是她勾引的齊明佑,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他們不僅不會供她讀書,也不會把她當成親人,那她為什麽不能為自己争取一次呢?
大巴車緩緩駛出了臨縣,路雖然變了,但路邊的風景倒是沒什麽大變化。孟子晴靠着車窗,像是在和這些景色告別。
林予棠二十五歲的生日剛好在立冬,秦桑也終于結束了為期三個月的全國巡演回到了南城。
周五晚上下班後,林予棠和孟子晴約好一起回家。走出辦公樓的時候,孟子晴還沒下班,林予棠搭了地鐵先到了宸宇樓下,找了一家便利店等她,然後發了微信給傅少川。
予棠:猜猜我在哪?
少川:宸宇?
予棠:你怎麽知道?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追蹤器了?
少川: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予棠:……
予棠:以後要是失業了,不要悲傷不要難過,天橋下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少川:過獎了,雕蟲小技,不足挂齒,你具體在哪兒,我來找你予棠:你再掐指算算少川:這個一天只能算一次,多了就不準了
林予棠發了個定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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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棠:你下班了?
少川:沒有,所以我只能抽空來找你
傅少川到的時候,林予棠已經點了一大推吃的,在等店員加熱。雖然在宸宇工作了兩年,但他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家便利店。此時附近大樓裏已經有些公司到了下班的點,既有穿着西裝襯衣,化着精致妝容的,也有依舊一臉稚氣,穿着T恤牛仔的,在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奇妙的共存着。
林予棠把吃的一樣一樣擺好,有果汁,有雞排,有蛋糕,還有盒飯。
傅少川看着這一桌吃的,知道林予棠待會兒還要回家去吃晚飯,有些驚訝,“這些不會都是給我一個人買的吧?”
“沒錯,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傅少川笑道:“我一個人怎麽吃的完。”
林予棠故作為難道:“哎,那我勉為其難幫你吃一點吧。”
傅少川逗她,“不是還要回家吃晚飯?這麽為難的話,我自己吃好了。”
林予棠還是說了實話,“我媽回來了,今天的晚飯注定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我即将有兩天遠離這些垃圾食品。”
門口的電子鈴不斷響起,人漸漸多了起來。
林予棠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那邊有小姑娘在看你。”
傅少川擡頭看了一眼,“好像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林予棠詫異,“你認識?”
“她們帶的工牌外面套的是公司統一發的卡套。”
林予棠順着他的話看了一眼她們的工牌,是同樣的淡藍色,藍底白字印着CY兩個字母,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麽。
店裏座位已經不多,兩個小姑娘熱完盒飯以後只能做到她們身後的位子上。這回,林予棠聽見說什麽了。
“真的是傅總啊,沒想到總經理也會來便利店吃晚飯。”
“我更好奇旁邊的女生是誰,不會是女朋友吧?”
“不确定,我記得美玲好像說是單身啊,美玲的消息不會錯的,她可是宸宇百曉通。”
“那可能是地下情?”
“哎,你幹嘛?”
“拍個照回去問問美玲。”
“萬一被發現了……”
兩個人低聲讨論着,越來越興奮,又不得不壓低着音量,十分煎熬。
片刻後,傅少川站起身,兩個小姑娘吓了一跳。林予棠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說道:“表哥,吃完了麽?”
表哥?
後面兩個小姑娘一臉疑惑中又帶着點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吧,他們的總經理果然還是單身。
傅少川知道她戲瘾又犯了,不過這次他沒有配合演下去,而是握住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對身後的兩個小姑娘說道:“這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地下情。”
那兩人早已失去了表情管理,笑的比哭還難看:“知,知道了,傅總。”
在那兩個小姑娘的目送下,傅少川牽着林予棠走出了便利店。
出門後,傅少川沉聲道:“表哥?”
林予棠笑,“開個玩笑嘛。”又聽傅少川問道:“真的不帶我一起去?”
林予棠反問:“你做好準備了?”
才在一起一個月不到,就去見父母是不是早了點?
“我要是說我做好準備了呢?”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呢。”林予棠幹脆兩只手都纏上了傅少川的手臂。
“好,那等你做好準備了,再去也不遲。”
這時孟子晴給她發了已經下班的微信。
林予棠松開他,“子晴下班了,我要走了。你快回去繼續為祖國的經濟事業搬磚吧。”
她往地鐵口方向小跑了幾步,又回頭跟他揮了揮手。
傅少川站在原地,等林予棠走遠了,才回公司。
到林家時,張媽剛好做完飯。秦桑端莊的坐在沙發上看舞蹈節目,頭發一絲不茍的盤起,即使已五十歲,但歲月在她身上好像并沒有留下太多痕跡,林遠清坐在一旁帶着老花鏡在看報紙,兩人之間沒有什麽交流,客廳一時只有電視機裏傳出來的民樂聲,直到林予棠和孟子晴回來。
“爸,媽。”
“林叔,秦姨。”
秦桑起身,“回來了,正好開飯。”
林遠清也放下報紙,“這蛋糕還是你媽今天花了一下午做的呢,等吃完了飯,看看你媽的手藝。”
林予棠臉一垮,回頭在孟子晴耳邊又輕又快的說了一句,“完了,我媽做的肯定一點糖都沒放。”
孟子晴絲毫不留情,“那我們也得吃完。”
吃完飯,張媽将秦桑花費了一下午做出來的蛋糕端了上來,林予棠嘗了一口,果然,沒什麽甜味,但看着秦桑期待的眼神還是違心的說了一句,“嗯,很好吃。”
秦桑溫柔一笑,“好吃你就多吃一點,哦對了,禮物還沒給你。”她拿出一個小袋子,“在雲南演出的時候買的,生日快樂。”
是一對翡翠耳環,玉質通透又細膩。
“謝謝媽。”
“這是爸爸的。”林遠清也遞給她一個小袋子,“生日快樂。”
是周大福的珍珠手鏈。
林予棠接過,“謝謝爸。”
“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麽好,就買了這個。”
等到秦桑和林遠清送完了禮物,孟子晴才将自己的禮物拿出來,她特意在飾品店裏單獨買了包裝和禮盒将那個小小的禮物裝起來。
拆開以後是一瓶香水。
“謝謝,我很喜歡。”
過完生日,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了會兒,林遠清和秦桑都是早睡早起的人,過了八點,就差不多回房準備歇息了。
孟子晴的房間在一樓,林予棠在二樓。
時間還早,林予棠躺在床上,開始給傅少川發微信。
予棠:你知道一個蛋糕的靈魂是什麽麽?
傅少川大概還在忙,過了十幾分鐘才回過來。
少川:是什麽?
予棠:你果然是一天只能算一次,連這算不出來了
予棠:是糖啊,甜食不甜還能配叫蛋糕麽?
少川:所以你吃了一個不甜的蛋糕?
予棠:那是一點甜味都沒有,仿佛失去了味覺
少川:你媽做的?
予棠:是啊,花了一下午呢,所以我們還是很給面子的吃完了少川:真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予棠:那是。你下班了沒有
少川:還沒有
予棠:真慘,那你先忙,待會兒說
少川:好的
電梯停在了負一層的停車場,傅少川又往回按了一層,去了公司樓下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到了這個點,很多蛋糕都已經賣完。他平時不太吃這些,也不知道哪個好吃,在冰櫃前站了半晌,店員熱情的走過來,“先生,要哪款呢?”
傅少川看着為數不多的蛋糕,“這些,哪個最甜?”
店員指着其中一個說道:“要說甜的話,那還是這款最甜了,還是純植物奶油。”
“那就要這個。”結賬的時候又問了一句:“你們這有沒有蠟燭?”
“是要過生日麽?有的有的,你要幾根?”
“一根就好。”
店員從抽屜裏拿出一小盒蠟燭,又塞了一個紙做的王冠和一些彩帶,盤子叉子,“先生,都給你放在裏面了,請拿好。”
“謝謝。”
“不客氣,慢走。”
買完蛋糕,傅少川又才回到停車場,上車往林家開去。
林予棠待在房間裏無聊,幹脆起床畫畫,只是畫到一半,手機響了起來。
“下班了?”
傅少川提着蛋糕慢慢走着,“嗯,下了,你還沒睡吧?”
“哪這麽早啊,才九點半。”
“那伯父伯母呢?”
“他們啊,九點之前就會睡了。”
“那看來現在他們已經睡了。”
“是啊。”林予棠聽到電話裏傳來的雜音,“你在路上?”
那邊傳來了一聲極輕的笑聲,然後是無奈的嘆息:“予棠,我好像又迷路了。”
林予棠穿上外套趕到時,就看到傅少川提着一個袋子站在公園旁的一顆梧桐樹下,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
林予棠走過去,“你都走到這了,還會迷路啊。”
傅少川也不裝了,“嗯,就是故意叫你出來的。”
林予棠看着他朝着自己走過來,燈光在他身後落下一道長長的身影,一身簡單的西裝被他穿出了一股風雅的味道,薄薄的羊絨外套襯的身形修長俊郎。
“予棠,生日快樂。”
林予棠這才看清他袋子裏裝的是什麽,“你買了蛋糕?”
“放心,這個肯定很甜。”
兩人在公園裏的長椅坐下,林予棠将袋子裏雜七雜八的東西拿出來,“怎麽還有這麽多東西。”
“店員裝的,大概是過生日的标配吧。”
“那不要浪費,我帶一下吧。”林予棠将那頂紙王冠戴在頭上,然後點亮了一根蠟燭,認真的看着傅少川,“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會有人給我唱生日歌。”
“中文版還是英文版?”
“中文吧。”
傅少川的嗓音在夜色中緩緩響起,“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你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林予棠吹滅了蠟燭,然後閉上眼睛像模像樣的許了個願望。
“好了,可以開始吃蛋糕了。”
果然比晚上的蛋糕甜多了。林予棠又挖了一勺遞到傅少川嘴邊,“你嘗嘗。”
傅少川卻偏過頭,在她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舌尖輕輕卷去了她嘴角邊的那一點殘留。
“嗯,很甜。”
等她吃完蛋糕,傅少川才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是一方小小的印章,玉石上還帶着他的體溫,底部用小篆刻着一個小小的棠字。
“緊趕慢趕,總算在你生日前刻完了。”
林予棠驚訝道:“你自己刻的?你還會這個?”
“小時候我媽教我的。”
林予棠調笑着說道:“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這回傅少川很配合:“皇上,我還會算命。”
林予棠環着他的腰,靠在他懷裏,“可惜一天只能算一次。”
“我努力一下,争取多算幾次。”
秦桑在客廳放下水杯時,正巧碰上林予棠穿戴整齊的從外面進來。
“你出去了?”
林予棠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随口編了個謊話,“睡不着,出去走走。”
聽到“睡不着”時,秦桑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這段時間我暫時會留在南城,你有時間的話,記得多回來看看。”
林予棠在門口換完鞋,微笑着應下,“好。”
在外人看來,她和秦桑之間的相處實在是有些奇怪,沒有母女之間的親昵,只有客氣與疏離。不過比起她小時候的那幾年,秦桑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身為舞團最有潛力的舞蹈演員,秦桑在事業上升期迫于家族的壓力和林遠清結了婚,卻因為産後身材走樣患上了抑郁症,最開始那幾年,她幾乎是瘋了一般憎恨着自己的女兒,她覺得是這個孩子的到來奪走了她引以為傲的舞蹈生涯。最後沒有辦法,只好将林予棠送到了秦桑父親那邊生活,一直到秦桑接受心理輔導慢慢恢複正常,才接回來。林予棠還記得剛回林家的時候,處處小心,生怕自己犯錯惹秦桑生氣,她逼着自己優秀,什麽都要做的比別人好,以為這樣就能得到母親的關心。再後來秦桑随着舞團到處演出,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在外地或者國外,母女之間的關系也越發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