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已經成年了,誰也管不了我的事兒。二師傅也知道這點。”
雲喬繼續好聲好氣地說話,季殊這幅模樣讓他想起了好幾年以前的司老。
他一開始也是各種警告邵彬,不準邵彬帶壞雲喬,再之後他了解到雲喬很有主見,才漸漸沒對邵彬那麽警惕。
當然司老擔心的是邵彬把雲喬帶成和他一樣的花花公子,季殊是極其不信任邵彬的人品下限,怕他對雲喬下手。
雲喬拉着季殊往客廳靠窗茶幾走去,那上面是沈眉送來的湯和藥。
“二師傅不僅是爺爺的師弟,也是實驗室的資助人之一,對了,你……我們家也是。”
這類資助無償的性質更大,并不占實驗室管理的話語權。
科研圈裏還是要有能力才能服衆。所以司老的遺囑裏,規定雲喬學業和論文等多方面的硬性要求,才能允許他重啓實驗室的研究項目。
“地址選在哪兒?”
季殊聽雲喬說起實驗室相關,神情可見地好了很多。
雲喬輕輕搖了搖頭,“還沒定,實驗室設備我打算放到我在上京城的房子裏,等高考成績出來後,我再最後決定。”
兩年過去,曾經司老實驗室裏成員們未必願意回來。
如此,上京大學就是不錯的選址,在那裏重新組建團隊也相對容易。雲喬想要的是一個信任他、有創造力、專業能力過關的科研團隊。
“咳,Joe,季先生,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晉舜真低了低頭,為自己的多嘴道歉,同時也算徹底放棄勸雲喬“懸崖勒馬”的主觀想法。邵老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何必為難自己。
換一個角度想,雲喬這麽年輕,他的未來不是一個同性婚姻能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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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喬回頭看向晉舜真時,雙眼微微眯起似笑眸。
“科研所顧問一職,不知師兄有沒有興趣?”
晉舜真只沉默了極短的時間,就點了點頭,“沒問題。”
“很好,我會盡快請董律師把合同發給你。”
話落後,雲喬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消失不見,晉舜真無自覺松了口氣。
季殊則是在這師兄弟二人看不到的角度,勾了一下嘴角,因為邵彬到來而産生諸多負面情緒有所和緩。
“邵老這麽快走了?”
老太太換了一套深藍色系的旗袍,隐約可見她年輕時的風采。
“他和你叔爺爺是校友,八年前他也來看過你。”
季殊的爺爺有一個英年早逝的親弟弟,從發病到去世只有一年時間,猝不及防,那個時候老太太還未嫁給季殊的爺爺,世交之家,她只去看過病中的季久寧一次。
留在她印象裏的,還是曾經那個灑脫俊逸、聰明過人的青年。
“殊兒像你太祖母,也像你叔爺爺。”
這種骨相上的相似,不只是她有這種感覺,記得季久寧的那些舊人們都有。
“阿喬知道?”
季殊眼底的詫異一目了然,倒是雲喬朝她點了點頭。
“那年,我聽爺爺和您說過一些。”
雲喬五歲之後的記憶力有些非人,十年前他在病房外旁聽了老太太和司老的對話,大抵是季殊同他叔爺爺那般不幸地患上這種沒有特效藥的罕見病。
“你有心了……”
老太太情緒一上來,對雲喬的用心感動極了。
那時小小的人兒就把他們和季殊相關的話,記到了現在,不是有心是什麽。
“我……我們吃早飯吧。”
能讓雲喬露出這種無奈神情的,只能是老太太這類不受管制的過度腦補了。
“行,餓着了吧。”
老太太聞言立刻一臉心疼地看着雲喬,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早起還幹了這麽多活,是該餓壞了。
“黃姿和段丫頭還沒醒,不管她們,我們先吃。”
季家的飯桌上不講究食不言寝不語,老太太斷斷續續和雲喬說起昨兒沒提的一些季宅細節。
“我住的這一棟叫明月樓,你和殊兒住的那一棟叫望歸樓,家裏原本也是種了些花草的,但他媽媽對花粉過敏,結婚前就全給鏟平撒上普通草種了。“
“你放心種菜種花,我和殊兒都沒這毛病。”
十年前至今,季殊一直被病痛折磨,她永遠失去兒子和兒媳,那草地看久了也習慣了,日常裏根本有不了新心思去種花種草。
但今晨她看雲喬和阿冬婆一通忙活,突然有一種恍惚要從噩夢中醒來的感覺。
“等我有空檢查一下土質,再琢磨種點別的。”
雲喬頂着阿冬婆期待的目光,略作思考後點了點頭,那麽大的草地都還不囊括跑馬場在內,不多加利用确實有些浪費。
等明年,季家應該不需要去外頭買什麽應季的蔬菜瓜果了。
在明月樓吃完早飯後,雲喬盯着季殊完成早上的那部分訓練後,他們分兩撥行動。
雲喬跟随晉舜真去旁聽他和專家團隊的病情研讨例會,季殊在李勝和陳威的陪同下去一趟九季集團總部大廈。
“先生,您真的不需要輪椅嗎?”
李勝在季殊下車前,又一次和他确認。
新婚的第二天,季殊就擺脫輪椅,恢複行動力,這着實有些驚悚了。
季殊一個淡淡的眼神看去,李勝立刻把嘴閉上。
“外面都傳了我和雲喬什麽話?”
“倒沒說什麽過分的……大略還是不看好您和雲先生婚姻的那些。”
外界描述裏,雲喬極盡卑微,季殊各種冷淡。
一場婚禮後,他們原本語焉不詳的猜測,都變成了掌握“實證”的定論。
有圖有真相,季殊婚禮全程沒給過雲喬一個笑臉,雲喬各種谄笑讨好,季殊不為所動,諸如此類。
“這些帶節奏的公衆號,應該已經收到九季的律師函。”
九季集團法務部的戰績在那兒,它們賺一波熱度後,大部分都乖乖删了,并且爆料的照片裏,雲喬和季殊都打了碼。
那些卑微和高冷,全靠觀衆們腦補了。
“我對雲喬很冷淡?”
季殊皺眉看着李勝遞來手機裏的婚禮圖片,他記憶裏的這時雲喬确實笑得很好看,而他有表現什麽不耐煩嗎?
“唔,其實也不算……”
“說實話。”
“是!”
李勝點頭後立刻低頭。對比雲喬該笑就笑,舉止得宜,季殊表現得像個面癱,別說表情,就連話也少得可憐。
從婚禮現場照片看,他比所有前來觀禮的賓客都像觀衆,給人一種完全抽離在外的感覺。
“我沒有。”
季殊冷冷地反駁,從和雲喬見面到現在,他就沒發過一次脾氣,相反,他都是在看雲喬臉色行事,怎麽連李勝都覺得他冷落了雲喬。
李勝應得無比快速和堅定,“是,您沒有。”
“讓公關部發這張。”
季殊點了點李勝手機裏唯一不需打碼的婚禮現場照,雲喬半蹲下來聽他說話,露出的半張側臉在光影的效果下隐約可見上揚的嘴角,和一點翹起的眼尾。
因為光影和拍攝角度的關系,季殊和雲喬整體看起來比實際湊得更近,更顯親密。
“是。”
李勝壓下心底的詫異,立刻接過手機,給公關部發信息。
同時他跟上季殊的腳步,從車庫專屬電梯前往81層的九季總部大廈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