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花八門的票
張金桂看着自己懦弱的男人痛罵：“方大貴，你就是個軟骨頭，沒有老娘，你吃屎去！我兒子給我的錢為什麽要給小賤人？！”
想到郵遞員說的以後寄給小翠的彙款單都不能再給她，煮熟的鴨子突然飛了，張金桂簡直是心如刀絞，那可都是她的錢啊！
“方建國，別以為你當支書了不起，老娘可不怕你！我兒子寄的信裏面肯定有錢，這個月他還沒寄錢的呢！你要是不把錢給我要回來，我今晚上就吊死到你屋門口去。”為了錢，張金桂也是拼了。
“二嫂，你把信讓我們看看，二哥我們也挂牽啊！”從來都是躲在幕後做策劃工作的方光華想到沒有二哥的錢，老娘怎麽補貼自己啊，也按耐不住跳出來說道。
“老三，你要不要臉，你二哥給我的寫信你也要看啊？！”小翠毫不客氣的怼回去。
“就是啊，小叔子要看哥給嫂子寫的信，要不要臉啊？”
“看不出方老三也是個花花腸子……”
方光華被小翠怼了個大紅臉，加上旁邊的人已經開始議論他喜歡和小寡婦李玉蓮說悄悄話了，他趕緊縮着頭當烏龜。
“我兒子寄的信和東西都是我的，不給老娘，老娘就殺了她！小賤人，滾回你娘家去！”張金桂跳起腳來罵道，蠢蠢欲動。
小翠看着自己放在院子角落的砍柴刀，走過去拿起刀，心想老虎不發威，你以為我是病貓？轉身瞄準了一下，一把柴刀就朝張金桂飛過去，剛好落在張金桂的腳邊，前面刀尖牢牢地插進了土裏。
“啊---，殺人了，殺人了！”張金桂吓的兩腳發軟，直接跌做在地上，差點沒尿褲子。旁邊的看熱鬧的人都以為小翠甩那一刀是砍張金桂的，一剎那間全場無聲。
“我不是故意的，支書，剛才是滑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專門這麽幹的，小翠忍着笑慢條斯理的把刀撿回來。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張金桂夠缺德的，把媳婦逼成什麽樣子？”
“她每個月收慣錢了，這個月沒有了，肯定是要發癫的！”
……
“莫吵了！”方支書眼風掃過在地上軟成一灘泥的張金桂，對正在發表着議論的生産隊員們說道：“我來說兩句，方光輝的信是寄給小翠的，郵遞員給小翠是應該的。大嫂，你就算半夜到我屋來上吊，我也沒辦法說那信是你的。”方支書現在對張金桂很讨厭，事真多，而且專門欺負老實人。這下子走多夜路碰到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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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錢呢？我兒每個月寄三十塊錢，裏面有十塊是給我和他爹養老的，二弟啊，剛才是我錯了，你可得幫着把錢給我要回來啊？“張金桂見耍橫耍不過小翠，開始放低身段求方支書，支書在他家排行老二，老人家叫他“方老二”。
“原來你也曉得三十塊錢裏面有二十塊是小翠的，那你為什麽不還她你扣下的那二十塊錢啊？你不是還欠小翠五百塊錢嗎？以後每個月的十塊錢就抵賬了!”方支書黑着臉對張金桂說，這種人得寸進尺，一點不能客氣。
張金桂聽到今後十塊錢也得不到，就像天垮了一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來，“老天爺啊，我活不下去了，怎麽娶了這麽不孝的媳婦啊，天上的雷公啊，快打個大雷，劈死她吧……”
方支書懶得理她，對周圍的人揮揮手，“都散了吧，看熱鬧能當飯吃啊！”
小翠提着砍柴刀冷冷的看了正在勸說張金桂的方光華兩口子一眼，張小雲尴尬的笑了笑，這要是以前，張小雲從來都不正眼看小翠一眼，更別說對她笑了。
真是犯賤，小翠把東西收好鎖好門就去金花嬸屋打牙祭，任張金桂在院子裏面幹嚎。
“光華，你說二嫂今天是不是真的想拿刀砍了娘啊？“
“我哪裏知道，二嫂那一刀剛好插在娘的腳邊，不曉得是故意的還是準頭不好？”
“沒良心的，巴不得你娘我死啊！那個小賤人故意吓唬我的！”張金桂想起剛才那把刀就背脊發涼，也不用方光華兩口子勸了，一骨碌就爬起來跑回自己屋裏罵方大貴出氣。
小翠剛進金花嬸屋的門，金花嬸就迎上來關切的問道，“小翠，沒什麽事吧？”
“娘，你別擔心小翠了，今天小翠露了一手，把張金桂吓得差點尿褲子。”田金玉擔心小翠被欺負，也去圍觀當了一回吃瓜群衆。
"我完全按照嬸子的教導，愛拼才會贏，以後他們敢招惹我，見一回打一回！“小翠調皮的對金花嬸說道。
金花嬸今天炖了一大鍋的豬心肺湯，裏面放了曬好的幹筍，還放了包谷粉條。豬肺反複的清洗後，切成小塊，炒出香味後，放水大火煮開，小火慢炖，炖好後甚至會有一股類似炖雞肉的香味。這豬雜碎在這農家也是難得的美味，每天高負荷的勞動，菜也沒有油水，金花嬸一家老小見今天又有葷菜吃個個都高興得像過年一樣。
“今天能吃頓好的是托了小翠的福啊，小翠，二叔代表全家謝謝你了！”金花嬸的男人方二叔對小翠說道，“謝謝你帶着我們去挖藥賺錢。”
“二叔，別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們都待我很好，我既然有辦法肯定會帶着你們！”小翠笑着說。
“對，是一家人！是你二叔見外了！”金花嬸端了一碗豬肺粉條湯給小翠，“嘗嘗，味道好着呢！比吃肉劃算。”
“好，聞着就香！”小翠也餓了，急忙端起碗喝湯吃粉條。
“明天叫金玉和你去吧，金玉年輕體力好，你們倆還可以走遠點，趁着天麻開花之前多挖點，注意安全就行。”
“娘，真的要我去啊？”田金玉驚喜的說道，“小翠，明天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啊！”
“一定，把心放肚子裏去吧！”小翠調皮的說。
吃飽了肚子，小翠回到自己屋先偷偷把大嫂賣天麻的錢送了過去。收到錢，李春蘭和方光明又驚又喜，要知道這老實的兩口子原來只有幾毛錢的私房錢，猛然有了十塊錢的積蓄，激動得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覺。
小翠回房拆開方光輝的信，信紙只有一頁，信封之所以厚是因為裏面除了裝了三張大團結以外，還有一沓各式票據，全國通用的布票，糧票，還有自行車票，縫紉機票，工業券……我的老天爺，一下子有了這麽多五花八門的票，小翠真是心花怒放，瞬間變土豪的喜悅心情讓小翠忍不住哈哈大笑。
如果方光輝在旁邊，相信小翠一定會跳上去奉上香吻一個，然後說一句後世電視劇裏女主收到名牌包包貨化妝品時對男主常說的一句話，“我愛死你了！”
小翠決定後天去賣完天麻後就去再買一口鐵鍋，然後去買個搪瓷臉盆，再買六個粗瓷大碗，六雙筷子。還得買兩封糖去方支書家走走，感謝他屢次幫自己撐腰，雖然他幫忙的目的并不純粹，不過這世界上就是這樣，并不是除了好人就是壞人。
方光輝的信小翠最後才看，內容很簡單，就是說他這兩年都在執行任務，不能對外聯系，所以沒有寫信回家。然後向家裏人問候，又問小翠在方家生活得習慣嗎？寄一些票回家，讓小翠買布做幾件衣服……
可小翠原來是不認識字的，所以明天小翠還得找個人幫看看信，再回封信，可不能讓張金桂他們惡人先告狀，還得解決一下自己認字的問題。
田金玉是個急性子，大清早就迫不及待的來喊小翠上山，起得最早的李春蘭在竈房屋做飯，聽到兩人的說笑聲，心裏象被貓抓了一樣，恨不得也跟着上山去，心裏更是埋怨婆婆，早飯都沒心思做。
小翠今天和田金玉一起腳程很快，爬到了旁邊的一座山上去尋寶了。這山區啊名副其實的到處都是山，一座坡翻完了還有一座。
困難時期人們為了找吃的，這些山都被集體掃蕩過，山上的野物沒被抓的都跑到更遠的大山裏去了，這也是方二叔和金花嬸放心她們在這些山上到處走的原因。
田金玉眼快手快腳程快，小翠也有意鍛煉自己，兩人翻了兩座山，收獲不錯，小翠不僅挖了十來斤的天麻，還撿到了幾窩野雞蛋，可惜沒發現野雞。
兩人又在野竹林那裏扯了很多筍子，剝好殼放在背簍最上面，免得被人發現背簍下面的天麻。
晚上小翠拿着信到了金花嬸家，金花嬸的二媳婦楊春紅初中沒念完，是村裏少見的“本土”文化人。小翠請她幫着讀了信，又請春紅姐幫忙寫了封回信。
回信基本上是小翠口述，春紅姐代筆。小翠在信裏訴說了方光輝走後自己的生活，實事求是，沒有一點加工，至于他寄來的錢，他娘一分錢沒給自己。然後又說了一回一個紅薯造成的“血案”，最後向方光輝坦白，自己迫不得已分家另過，分得了一百塊錢、一袋紅薯和一小袋米，還有兩間茅草屋。一百塊錢是大隊方支書逼着婆婆分給我治傷養病用的。另外，自己準備跟着春紅姐學習認字，告別“睜眼瞎”。
“春紅姐，收下我這個徒弟吧，明天我就去供銷社買鉛筆和本子，每天過來學習二十個字，保證不給你丢人。“小翠鄭重的向楊春紅說，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就認識字了。
“好，姐會的都教你！”開玩笑，小翠現在可是金花嬸家的小財神，楊春紅自然不會拒絕。
“小翠，你怎麽想到要學認字啊？”田金玉好奇的問。
“金玉姐，張金桂不老是說她兒子是軍官，我配不上嘛？那咱肯定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能當睜眼瞎讓張金桂看我的笑話！”小翠的勵志打動了金玉嬸家的娘子軍，幾人紛紛表示要跟着學認字，男人們則想着節衣縮食也要讓幾個女娃都和男娃一起去念書。小翠的一番表演讓金玉嬸家的兩個八歲的孫女都有了念書的機會，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