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早上到學校，我對我昨天跟沐槐楊告白過這件事完全沒有實感，我覺得我是做夢夢到了這麽一件事。

到四樓時，沐槐楊拿着黑板擦出來拍粉筆灰，我像昨天沒發生過任何事般，随口打了個招呼，“早啊。”

打完招呼，我就繼續往五樓自己的教室去，今天物理成績要出來了，不知道能得幾分，學無止境，考海無涯。

我踏進教室剛坐到自己位置，程一索立馬從我背後冒出來小聲問道，“喂，昨天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你跟沐槐楊告白的事啊，他答應你了，還是拒絕你了？”

我轉頭盯着程一索那張八卦的臉，我确定了，我真的去跟沐槐楊告白了啊。剛剛他看見我是要跟我打招呼嗎，那我剛剛表現得自然嗎？

我沒搭理程一索，又轉回去，沐槐楊昨天就是拒絕我了呗，只差沒說“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我靠在後桌同學的桌子上長長嘆了口氣，一股溫熱的液體從我的鼻腔裏流出來，喻言剛進教室回座位，看到我立刻喊了起來。

“姜小山，你流鼻血了。”

她趕緊從口袋裏去掏紙巾給我，我伸手一摸，真是流鼻血了。

我拿着紙巾去擦鼻子，喻言讓我腦袋往後仰，程一索也吓了一跳，大驚小怪起來，“姜小山，快，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擺擺手，“去啥醫務室，你安靜點。”

“小山，我覺得程一索說得對，得去醫務室。”

我把紙巾拿出來扔掉，“我就是前段時間太努力學習了，估計我媽給我吃了不少補品補過頭了才這樣。”

蘇雅坐喻言旁邊，我們仨說話的時候完全沒察覺到她撿了地上一張紙條。

我剛拉喻言坐下，蘇雅念起了紙條上的內容。

沐槐楊，姜小山喜歡你。

她怎麽平常上課回答問題沒這麽大聲音，這時候讀別人的告白紙條肺活量這麽好，我聽到的一瞬間，從大腦皮層開始爆炸，立即站起來越過喻言從蘇雅手裏搶了那張紙條。

喻言摸了摸口袋，應該是她剛給我拿紙巾的時候掉的。

“姜小山，你喜歡9班沐槐楊啊？”

“關你什麽事。”喻言幫我回答她。

從昨天開始我接受了全班第二次的矚目禮，蘇雅仿佛一根□□，她剛說完，吳峻輝立馬跟上，“昨天放學，我看到沐槐楊和姜小山都去了二樓食堂，怪不得，姜小山你不是去跟人家告白了吧？”

于是一陣起哄聲，一個平平無奇的女生跟一校草級男生告白在我們平淡無聊的高中生活裏多重大一件事。

“你眼瞎了啊，我跟姜小山一起去的二樓食堂。”喻言幫我反駁。

蘇雅也不示弱，“這是從你口袋裏掉出來的，你跟姜小山一起去的，不就是承認姜小山去跟沐槐楊告白了？”

“你嫉妒啊，你嫉妒也跟沐槐楊表白去呀。”喻言要跟蘇雅吵起來。

“呵，就她，我嫉妒她表白被拒啊。”蘇雅冷笑。

“就是，姜小山一看就是表白被拒了，不過也是，人沐槐楊每天收到的情書堆起來有課本高，姜小山不自量力，不拒絕才怪。”吳峻輝繼續補刀。

他們再這樣吵下去，我只能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非常希望程一索和喻言，我的兩位好朋友不要這麽為我伸張正義，這事咱越早翻篇越好，畢竟我是真的被拒絕了，很丢人的。

然而，程一索這兄弟太“義氣”了，他覺得我受到了不公平評價，拍案而起，“別人告白肯定不行，姜小山可是寒假都去沐槐楊家裏吃過飯的，同一張桌子吃飯的，懂不懂什麽關系！”

我的好兄弟，求你了，別再說了，人沐槐楊在樓下都快聽到了。

“不是，程一索，誤會了，我是去沐槐楊他妹妹家吃的飯。”我趕緊解釋。

“誤會什麽，那不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真不是，他那次找我就是來通知我一下。”我繼續阻止他。

“姜小山，你別慫呀，你都有勇氣告白了，你都把數學考到138了，你還任他們瞎說你。”程一索看上去依然很氣憤。

而此刻全班所有同學都像在聽八卦般的繼續起哄，蘇雅更是不屑一顧。

喻言感覺到我情緒開始變化，打了下程一索手臂，“別說了。”

“你打我幹嘛，沐槐楊來找姜小山那次你也在場的。”

“來找她又怎麽樣，沐槐楊還不能跟女生說話了？”

“我昨天是跟沐槐楊表白了，是被拒絕了，也确實是不自量力，都交代清楚了，可以結束了吧，還想聽過程的來我這兒報個名，我一字不差的講給你聽。”

我爆發完了，從喻言給的那包紙裏又抽了一張，我這鼻血又流出來了，教室裏一片寂靜，很快又嘈雜起來，各忙各的去了。而我萬萬沒想到八卦傳播的速度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們班的同學在各種能與其他班同學交流的時間裏口耳相傳，分享了我告白沐槐楊的事跡，中間再潤色了從程一索那兒聽來的我去沐槐楊家裏吃飯的事，到課間操時間，我告白的事已經演變了我和沐槐楊打小訂了娃娃親，目前同居，但是沐槐楊想拒絕這門親事，我死賴着不放手。

高中女生是看了多少一元一本的言情小說，才臆想出這種瓊瑤才能寫出來的情節。

我跟喻言去上廁所，經過的女生都會竊竊私語，4班姜小山。

我告白第二天的人生，失控了。

更悲慘的情況，我的物理成績沒有任何意外地不及格。

物理老師把試卷給我的時候，語重心長，“姜小山，物理也是理科，你能不能讓我也驚喜一回。”

“那可能她得跟9班沐槐楊再告白一次。”不知道誰說了出來。

完犢子，我們物理陳老師也教9班。

陳老師挺年輕，研究生畢業後來我們學校任職，我們是他教的第二屆學生，他聽到後像開玩笑般地說，“沐槐楊啊，他物理不是很好。”

我聽到他物理不是很好，竟然松了口氣。

“他物理這次考了第五。”陳老師補充道。

行吧 ，行吧，班長就是德智體全面發展，各門課都名列前茅。

期中考各科成績全出來了，雖然我的數學有了質的飛躍，但是物理和化學畢竟是我短板，就憑數學和語文那點分數根本拉不上來，整個排名還是在全班中下游，全校排名榜公布的時候我特地去看了下，沐槐楊的排名在前十。我有些喪氣，大家其實也沒說錯，我這種成績跟沐槐楊去告白，真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我問喻言，我努力了一下數學就考上來了，我要再努力下，物理和化學是不是也能上來？

喻言說，你那是努力一下啊，你那是廢寝忘食，你再努力下，我就快被你折磨瘋了。

我們說着，沐槐楊就出現了，我一看見他，想到最近因為我帶來的傳聞可能會影響到他 ，扯着喻言的衣角躲到她身後。

我躲的那一下，沐槐楊興許是見到了我，但那個眼神只是掃過，很快就飄去，絲毫沒停留。

夏天不打聲招呼就默默來了，我和喻言還有程一索依舊每天在一起上課下課，我們班同學也再沒人提起我告白沐槐楊那件事，蘇雅和吳峻輝當然也沒再嘲笑過我，平常課間也都能說說笑笑的，我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就是我一時興起做了件莽撞的事。

我們的高一在夏天更如火如荼前就要結束，孫天明嚴肅地跟我們提起高二文理科分班的事。

這事在我這兒就沒困惑，就我那理科成績，去理科班就是自尋死路。

程一索對分文理科的事達到前所未有的興奮，他終于可以擺脫物理和化學了。我推推喻言手肘，你呢，肯定理科班吧。

喻言并沒有我想的那麽開心，她愁眉苦臉，“我爸不許我念理科，他覺得女孩就應該念文科。”

程一索倒是很興奮，“那咱們仨就能一起去文科，說不定還是一個班。”

“去去，你瞎興奮啥，喻言不能選她想選的理科。”我駁回程一索。

“可是念文科也挺好的，喻言成績那麽好，在文科班也一樣能學得很好，清華北大照樣上。”

“你自己喜歡的東西不能選，要被迫去接受你不喜歡的，你适應得再好那能一樣嗎？”我較起勁來。

“那我不是希望咱們三個還能在一個班嗎，你心裏就惦記着能不能跟沐槐楊一個班，我和喻言算什麽？”程一索第一回在我面前生氣。

“關沐槐楊什麽事，你扯他幹嘛，我們在說喻言選科的事。”

“那你自己說說，給你選，跟沐槐楊一個班，跟我和喻言一個班，你選哪個？”

喻言見我們吵起來，沖程一索說道，“你少摻和。”

程一索“嘭”一腳踢了凳子，怒氣沖沖就往教室外面跑，我一看勢頭不對，他這人平常嘻皮笑臉的，一旦鬧起脾氣來牛都拉不住，我拉着喻言立馬追出去。

“程一索，你幹嘛，你跑哪兒去？”我跟在後面追。

程一索到四樓9班門口，拉住一個同學就問，“沐槐楊人呢？”

“還在操場吧。”

他又立即下樓往操場方向跑，我和喻言追都追不上。

等我們追上程一索，他已經攔住沐槐楊了，他這氣焰看着能跟沐槐楊打起來。

“沐槐楊，你高二選哪個科？”

沐槐楊顯然沒料到程一索會問他這個問題，“怎麽了？”

“你就說你選文科還是理科，姜小山她肯定選文科。”程一索直接把我扯上了。

我上前拉回程一索，“你問他幹嘛，我們趕緊走。”

程一索掙脫我，“姜小山你明明就想知道，我現在就替你問了，沐槐楊要是選理科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選。”

喻言上來幫我一起拉程一索離開，“你瞎鬧個什麽勁，趕緊走，你還上不上課？”

沐槐楊沒搭理程一索的問題，直接往前走，程一索一把拉住他，“你回答我問題。”

我此刻心跳的程度不亞于跟他表白那次，眼睛盯着他，沐槐楊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他毫不在意程一索的問題，而雖然我知道他肯定會選理科，但還是抱着希望他能因為聽到我選文科也說文科兩個字。

只是這一次沐槐楊的回答比我告白那次要堅決得多，他看了我一眼，告訴我們在場的人五個字。

我跟她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