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以我們第二輪技能演繹的主題， 就是——游樂場！”
現場觀衆的一片歡呼聲和掌聲，把顧迢從遙遠的回憶之中，拉回了《她們有戲》的比演現場。
“游樂場？什麽游樂場？”顧迢迷茫的眨眨眼睛。
坐在顧迢身邊的女演員擔心的看着她：“剛才突然流鼻血， 現在又臉色蒼白，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吧？”
顧迢搖搖頭， 随口亂扯：“可能有點低血糖。”
女演員從口袋裏摸出一包枸杞原漿遞給顧迢：“身上沒帶吃的， 你喝一包這個試試，看能不能好點兒。”
顧迢千恩萬謝的接過， 一邊撕包裝袋一邊問：“剛才徐珂在說什麽游樂場？”
女演員一臉的興奮：“我們有複活的機會啦！第二輪技能演繹，考驗的是決心和勇氣。節目組讓我們和沒淘汰的女星們一起去游樂場， 最有勇氣和決心的兩人， 能夠敗者複活，參加第三輪比演。”
剛把枸杞原漿喝進嘴裏的顧迢一聽， 嗆得直咳嗽， 一大滴枸杞原漿順着顧迢的唇角， 緩緩滑落。
女演員：“這怎麽還雞凍吐血了呢？”
這時顧迢放在牛仔褲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給她的大腿來了一陣瘋狂馬殺雞， 顧迢掏出來一看， 是齊湘打來的。
顧迢小聲接起來：“湘姐，巧了嗎這不是， 我正要打電話給你請假， 我媽她……”
齊湘打斷顧迢：“我剛去你們家看過了， 你媽能吃能睡吃嘛嘛香好着呢， 沒病！”
顧迢：“不是，我剛說錯了，是我媽的侄孫女她……”
齊湘：“我剛給你們家七大姑八大姨三舅姥爺二大爺都打過一圈電話了，沒人生病沒人鬧別扭沒人辦婚禮， 連狗都沒有走失一條！”
顧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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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湘在電話裏勸：“我聽說節目有敗者複活的機會了，你就權當再幫公司一個忙，去露個臉打打廣告，反正看你這慫樣也肯定複活不了！”
顧迢：“嘿你怎麽求我幫忙還罵我呢！”
齊湘：“總之我們全公司的分量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了啊，你可不能臨陣脫逃。”說完不給顧迢拒絕的機會，直接挂了電話。
顧迢想了想齊湘的噸位，再加上猕猴桃，再加上孔武有力的金剛芭比打掃阿姨任力，這分量确實有點沉。
于是當助理導演過來問10位之前被淘汰的女星是否都能參加複活賽時，顧迢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顧迢拉住助理導演悄悄問：“之前也沒聽說有敗者複活的機會呀，賽制怎麽突然變了呢？”
助理導演小聲道：“制片人的想法變了呗。”
顧迢掏出手機百度，《她們有戲》制片人一欄，寫着的名字是袁遠行。
顧迢在心裏禮貌的問候了這位袁制片人的八輩祖宗。
助理導演招呼大家：“現在大家請移步到演播廳外，到游樂場的車已經在等着大家了。”
顧迢驚呆：“現在就去？！”
助理導演：“說走咱就走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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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顧迢等10位被淘汰女星的車開到游樂場門口，未被淘汰的女星們已經先一步到了。
顧迢一下車，遠遠的就看到了方徊來。此時她換了一件簡單的白T恤，一條緊身淺藍色牛仔褲緊緊包裹着修長的腿部線條，極瘦的身子卻有着優美的曲線，加上被太陽曬得反光的一張白皙俏臉，在一衆一線女星中也顯得分外打眼。
顧迢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褲，要是她再不要臉一點，就要覺得方徊來是故意和她穿情侶裝了。
女星們聽着導演組的招呼，成群結隊的向着游樂場內走去。
顧迢磨磨蹭蹭走在最後，方徊來面無表情的一伸腳：“啊，鞋帶散了。”就地蹲下來系鞋帶。
顧迢：“……”
當顧迢走過方徊來的身邊時，方徊來就那麽巧的系好鞋帶站了起來，在顧迢耳邊，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游樂場哎。”
顧迢假裝沒有聽到，不停步的往游樂場裏面走。
落在她身後一步的方徊來卻看到，顧迢的耳朵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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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女星們集結完畢，徐珂拿着手卡走到最前面：“感謝大家在炎炎烈日下配合我們的戶外錄制！這下我們以後都不用再裝熟了——”
一衆女星安安靜靜等着徐珂抛梗。
徐珂海豹式一拍巴掌：“因為我們都被烤熟了呀！”
衆女星配合演出：“哈哈哈哈哈。”
“……”徐珂：“感謝各位假笑girl。我們話不多說，公布第二輪技能比演的項目——蹦極和高臺跳水！”
女星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方徊來身先士卒：“我蹦極。”
顧迢低着頭瞟了方徊來一眼，不說話。
方徊來知道顧迢一定會避開她所選擇的項目。方徊來也知道顧迢——怕水。
當徐珂記錄所選項目輪到顧迢這裏說，顧迢悶悶的說：“我選高臺跳水。”
方徊來抱着雙臂，面無表情的看着徐珂和顧迢這邊。
登記完畢，只有顧迢一個人選了高臺跳水。
林語然代表所有瑟瑟發抖的極限運動萌新們發言：“蹦極至少還有一根繩子拴着呀！高臺跳水可是什麽保障都沒有！太恐怖了！”
顧迢落下了海帶淚：我還不知道高臺跳水恐怖麽！可是某個女人是更恐怖的洪水猛獸啊！
選蹦極的人數更多，所以衆人先一起移步到蹦極臺邊。
方徊來第一個綁上繩子，站到蹦極臺的邊緣，一雙腳的前腳掌，已經懸在了半空。
高處才有的大風，吹過方徊來的發絲。方徊來的一頭黑發随風飛舞，臉上卻是一絲恐懼的表情也無。
林語然在下面仰望着方徊來的身影，星星眼用滿是崇拜的聲音問：“方影後怎麽一點不怕高的啊？太厲害了吧！”
顧迢看了林語然一眼。
方徊來不僅怕高，還有恐高症。但是除了顧迢，沒人知道。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方徊來經常讓顧迢陪她去蹦極。
顧迢膽子小，自己不跳，就站在蹦極臺邊陪方徊來綁繩子、做準備工作。
第一次蹦極的時候，方徊來看起來臉色如常。幫方徊來綁繩子的工作人員是個大叔，一邊綁一邊問方徊來：“小姑娘，你不害怕麽？”
方徊來面無表情的說：“大叔，我是一顆桃子。”
大叔不解：“啊？”
方徊來：“所以我的心是很堅硬的。”
“……”顧迢徹底服了。還有心情講冷笑話，顧迢以為方徊來是一點都不怕高的。
直到方徊來站到了高臺邊緣，轉回身沖顧迢笑了一下，說道：“手。”
顧迢乖乖把右手伸過去。方徊來用力捏了一下，很快放開了。
一陣強風拂過。站到了方徊來身邊不遠處的顧迢，這時才看到方徊來懸在空中的雙腳，有些微微發抖。
顧迢驚詫的問：“你怕高？”
顧迢話音未落，方徊來已經毫不猶豫的縱身下躍，整個人如奮力振翅的蝴蝶，在狂風中飛舞。
顧迢氣喘籲籲一路跑到蹦極臺下，等着蹦極完畢的方徊來解開繩索、回到地面，顧迢看到方徊來的一張臉白得吓人，焦急的拉着她問：“其實你怕高啊？”
方徊來不在意說：“啊，有一點輕微的恐高症吧。”
顧迢又氣又急：“那幹嘛來蹦極啊？！”
方徊來：“拍古裝戲不是經常要吊威亞麽？我經常練練，就沒人知道我害怕了啊。”
顧迢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方徊來嘲笑她：“剛才是我蹦極還是你蹦極？”顧迢嘴硬：“我可沒哭啊，是剛才高臺上風太大吹迷了眼。”
顧迢的心裏，那會兒一抽一抽的疼。
因為她聽到方徊來說的是“就沒人知道我害怕了”，而不是“我就不害怕了”。
顧迢看過相關的科普，知道恐高症其實大部分是沒法從根源上克服的。方徊來的做法，只不過是一次又一次讓自己陷入恐懼之中，以至于最後恐懼的神經都麻木了。
方徊來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她的脆弱。甚至在顧迢面前也沒有過。
不對，有一次……
顧迢痛苦的閉上眼睛，搖搖頭，像是在回憶裏也完全無法面對那一幕一般。
“哇——”
身邊女星們齊齊的一陣尖叫，讓顧迢重新睜開眼來，正好看到方徊來毫不猶豫的縱身躍下，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仿若一只擁有一對小小翅膀的蝴蝶，卻要以一己之力對付扶搖直上的狂風。
方徊來解開繩索，重新站回地面上，一臉“不過如此”的表情。
有了方徊來打頭陣，其他要蹦極的女星也不好再墨跡，一窩蜂跑到蹦極臺上去做準備工作了。
唯有不蹦極的顧迢，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走到方徊來的身邊，用只有方徊來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腳要是抖得厲害，可以扶着我點。”
方徊來看了顧迢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開去了。
這意思是：老娘高傲的拒絕了你！
顧迢跟在方徊來的身後走着，分明能看到方徊來的小腿肚，還是有一陣輕微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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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迢瑟瑟發抖的站到了跳水的高臺上，小心翼翼走到跳臺邊緣，只是瞟了一眼淡藍色的泳池，顧迢已經覺得一陣暈眩。
其餘40名女星已經蹦極完畢，其中超過半數都選擇了放棄。現在大家都已經聚集到泳池邊，等着看顧迢的最後這一跳。
林語然和羅煦涵跑到跳臺上面來，給顧迢加油打氣。林語然傳授自己剛才蹦極的經驗：“你大聲喊出你最愛的人的名字，就能獲得無限的勇氣！”
羅煦涵瞥了林語然一眼：“你剛不就大聲喊了你媽媽的名字麽？最後你也沒敢跳啊。”
林語然臉一紅，在顧迢身邊小聲說：“其實我剛才想喊方徊來的名字來着。如果我能喊方徊來名字的話，說不定我就敢跳了。”
顧迢站到跳臺邊緣。
喊出最愛之人的名字麽？顧迢在心裏想。
方，徊，來。顧迢在心裏咀嚼林語然剛剛想喊的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是顧迢的魔咒。曾經無論何時喊出這三個字，顧迢都能獲得無上的勇氣，說不定這會兒真能讓她敢去高臺跳水。
只不過現在，她的內心對這三個字避之唯恐不及。別說喊出來了，哪怕只是想一想，心裏也能一陣陣生疼。
顧迢面對着一池碧藍的水，粼粼波光讓她整個人都開始發抖。林語然在她身後喊：“飛吧小油條！大聲喊出你最愛之人的名字！”
顧迢大喝一聲：“猕猴桃——！！！”往後後退三步，一陣助跑。
“等一下！”方徊來突然出聲喊道。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顧迢助跑到跳臺邊緣，緊閉着雙眼縱身躍下。
顧迢跳下去的一剎那，泳池邊的方徊來也躍入了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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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身體砸向水面最初的一陣巨痛過後，水花源源不斷湧向顧迢的鼻子、耳朵、嘴，把她整個人湮滅覆蓋，不得呼吸。
顧迢在水面上用力撲騰，嗆了好幾口水，讓她從胸口到咽喉都嗆得生疼，總感覺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随着呼吸越來越困難，顧迢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記憶帶她回到5歲那一年。喝醉了酒的爸爸，氣勢洶洶拎着小小顧迢的脖子，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到河邊，用力一甩，扔進河裏。
爸爸的嘴裏酒氣熏天，罵
罵咧咧：“小崽子，哭得老子心煩！”
同樣小小的方徊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跟在顧迢爸爸身後跑過來，尖叫着喊：“她會淹死的！”
顧迢爸爸哈哈大笑：“不會的，我這是教她學游泳呢。”
說罷，顧迢爸爸竟轉身離開了，一路念叨着：“酒，我的酒呢……”
那時候方徊來也還不會游泳，河裏的水又急，眼看着小小顧迢在水裏不停撲騰，嗆了好大幾口水，方徊來吓得直哭。
在方徊來的記憶中，她這輩子沒哭過幾次。那次就是其中之一。
方徊來一邊哭，一邊拔腿往來時的方向跑，河裏的顧迢暈暈乎乎的瞧見，心裏難過的想：“小游姐姐……走了……剩我一個人了……”
随着力氣消耗得越來越多，小顧迢撲騰不動了，小小的身子開始往河水裏面沉。
突然，一只女人的手，撈住了顧迢，帶着她往河邊游去。
顧迢迷迷糊糊間，記憶斷斷續續的。下一秒，她好像又伏在女人的膝頭，女人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直到她“哇”的吐出好大一口水來。
小顧迢恢複了意識，看到小小的方徊來，眼睛紅紅的蹲在自己面前：“小海，我找人回來救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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