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方徊來一指沙發:“坐。”

顧迢膽戰心驚的坐下, 低着頭弱弱問了一句:“你自己在家從來不做飯啊?”

方徊來嗤笑了一聲:“我以前總以為會有人給我做,所以沒學過做飯。”

一句話,把顧迢瞬間拉回了方徊來剛剛畢業的時候——

方徊來參加完畢業典禮, 就無縫銜接的進了組,正在放暑假的顧迢去探班, 方徊來趁着戲與戲換場的時候, 把顧迢帶到自己的保姆車上。

“你猜我接的這部戲片酬多少?”方徊來的臉上,是罕見興奮的神色, 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這個數!”

确實是一個放在小時候的顧迢和方徊來眼裏,連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顧迢笑她:“財迷!難怪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呢!”

方徊來那個時候就喜歡用看弱*智的眼神看顧迢了:“你不懂這筆錢意味着什麽啊?”

顧迢調侃:“意味着你要變小富婆了呗。”

方徊來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 勾起來, 在顧迢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笨蛋。意味着我們在這座城市,也買得起一套大房子了啊, 意味着我們可以有屬于自己的家了啊。”

顧迢聽了這話, 臉上的神情一時有些發懵。

家……

“家”這個字眼, 對于方徊來和顧迢來說, 都不算什麽很美好的字眼。對顧迢來說, 意味着熏天的酒氣、血腥和暴力。對方徊來而言, 則意味着颠沛流離、永遠缺席的愛。

所以當方徊來說出“屬于自己的家”這句話時,顧迢心裏所有從童話書上看來的關于家的美好想象, 一時之間, 全部被激活。

啪嗒, 啪嗒……一滴滴豆大的眼淚, 落在了顧迢面前的桌板上。顧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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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哭什麽?”方徊來笑罵顧迢,可是顧迢覺得,方徊來的眼圈也有些發紅。

因為哭過, 顧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嗡嗡的:“我要一個沙漠玫瑰粉的卧室。”

“太幼稚了吧?”方徊來一邊吐槽,一邊笑着點頭:“好。”

顧迢:“我要一個牛油果綠的廚房。”

“紅配綠,賽狗屁。”方徊來繼續笑着點頭:“好。”

顧迢:“我要家裏堆滿毛絨玩具,小雞

小鴨小貓小狗小草*泥*馬。”

“請禮貌的稱呼人家的學名羊駝。”方徊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大,仍是點頭:“好。”

顧迢:“我還要兩雙情侶款拖鞋,你的是太陽,我的是向日葵。”

方徊來伸手揉了揉顧迢的劉海:“好,全部都好。”

直到方徊來拍的第一部 戲就大放異彩,連續又接了兩部大導演的戲,銀行卡裏的錢變得越來越多。

直到那件事情發生……直到顧迢退學……

她們終究沒來得及一起去買一套房子,沒來得及去親手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此時此刻,顧迢環視着方徊來黑白冷清到有些瘆人的所謂的“家”,心裏止不住好一陣唏噓。

不過,等一下……

顧迢猛然低頭,看向自己腳穿的一雙白色拖鞋,鞋邊的商标之上,赫然是一朵黃澄澄的小向日葵。

顧迢的心裏一陣暖流,又趕忙看向方徊來腳上的拖鞋——

潔白一片,白得刺眼,什麽都沒有。

顧迢在心裏無聲的嘲笑自己:商标分明只是一個巧合,只有你會想這麽多吧。

這時購物回來的助理,按響了門鈴,顧迢起身去開門,把一大堆鍋碗瓢盆等接在手裏。

直到這時,顧迢忽然想到:不對呀!方徊來家裏什麽都沒有,連鍋都要現買,怎麽會單單準備了一雙客用拖鞋?

還沒等顧迢腦子轉過彎來,坐在沙發上的方徊來出聲打斷了顧迢的思緒:“我餓了。”

助理還站在門口候命,顧迢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方徊來的助理。

方徊來馬上說:“她感冒了,不能來幫我做飯。”

助理:“阿……阿嚏?”

方徊來:“關門。”

應方徊來的吩咐、“啪”一聲關上門的助理,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當個小助理還要随時背感冒鍋!辭職!我要辭職!

“叮”的一聲,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助理手機響了,助理低頭滑開一看,銀行卡的餘額裏多出兩萬塊錢。

助理眉開眼笑:方影後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阿嚏阿嚏阿嚏!

響亮的噴嚏聲透過房門傳進來,方徊來看上去一臉無辜的表情,仿佛在說:你看,她真是重感冒,我沒騙你吧?

小太監顧迢,此時必須得挑起命運

交給她的重擔,變身中華小當家顧迢了。顧迢嘆息一聲,拿起螺蛳粉,走進了廚房。

廚房一片高級黑,不是顧迢以前想象中的牛油果綠。

顧迢撕開包裝袋,把螺蛳粉煮進剛剛洗幹淨的鍋裏,兩滴眼淚順着顧迢的臉頰,在陣陣蒸汽中也滴進了鍋裏。

顧迢慌亂的擦擦眼睛——眼睛裏鹽分那麽多,不知待會兒方徊來,會不會吃出這碗螺獅粉過鹹?

方徊來半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顧迢端出煮好的螺蛳粉,放在方徊來面前的茶幾上。

一陣音樂聲,方徊來的手機響起,方徊來低頭一看,是剛剛離開的助理打來的,不知有什麽急事?方徊來皺着眉按下了接聽。

助理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方姐,剛才物管接到鄰居的投訴,說您家的洗手間好像壞了,有屎*味。”

“……”方徊來:“你給我網購三箱螺蛳粉,直接寄到鄰居家!”

一天後,鄰居家也飄散出陣陣屎*味,當場自我打臉:“真香!”

方徊來挂了電話,瞥了一眼茶幾上煮好的螺蛳粉:“喂我。”

顧迢:“……不太好吧。”

方徊來理直氣壯:“我腳傷了。”

顧迢:“……你又不用腳拿筷子。”

方徊來繼續理直氣壯:“轉移到手了!”

方徊來的各種毛病,好像都能根據她的意志在全身上下各處轉移。

顧迢只得端起碗,拿筷子挑起幾根粉,暗暗在空氣中晾涼到合适的溫度,送到方徊來嘴邊。

方徊來似笑非笑的吃了。

顧迢一小筷子一小筷子的挑起粉,方徊來一小筷子一小筷子的嗦粉。

顧迢不敢看方徊來的眼睛,眼神只好目不轉定落在方徊來的嘴唇上。

平日裏淡粉色的唇,此時碰了辣油,變得嬌豔欲滴,嗦粉時微微翹起來、形成一個小小的圓,像一顆最美味的紅櫻桃,等着有緣人采撷。

顧迢看得臉紅心跳,在心裏瘋狂唾棄自己罪惡的想法。

這下子,方徊來的嘴唇顧迢也不敢看了,只好盯着碗裏的螺蛳粉看,把顧迢都給看餓了。但方大胃王不負當年的名號,一口一口把螺蛳粉吃了個幹淨。

放下碗的時候,顧迢的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

方徊來眯眼笑:“

助理剛才粗心了,只買了一包螺蛳粉,要不你去做老婆餅吃吧?”

顧迢:“如果你吃飽了,我就不麻煩了,我回去吃……”

方徊來從剛才助理拎來的袋子裏翻出一包中藥:“這活血化瘀的中藥太苦了,既然沒有甜食,我還是不吃藥了。”

顧迢:“……我去做。”

方徊來:“等等,先開窗,我們倆再都去洗個澡,不然做出老婆餅都一股螺蛳粉味。”

顧迢去把窗戶都打開,方徊來拿了浴巾和睡衣,在顧迢的攙扶下走進浴室。

顧迢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過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個什麽東西,左看右看着四下環顧,最後塞在了沙發兩個坐墊之間的縫隙裏。

方徊來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出現在了浴室門口,顧迢趕緊走過去,把她扶到沙發上坐好。方徊來道:“你可以去洗了。”

顧迢看看方徊來,方徊來這才像想起什麽似的:“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一條浴巾,你将就用吧。”

淋浴完畢出來的顧迢,把方徊來剛剛用過的浴巾裹在身上,總覺得四周都是方徊來的體香,好似方徊來在緊緊的抱着自己。

顧迢臉紅心跳,只想趕緊擺脫這浴巾的“折磨”,走出浴室遠遠的問方徊來:“那個……睡衣……”

方徊來又眯眼笑:“啊呀,睡衣也只有一套,被我穿了。”

“!!!”顧迢在心裏爾康式咆哮:怎麽這樣!

方徊來繼續眯眼笑:“只有助理剛買的圍裙了。別擔心,連身的,該遮的都遮得住。”

“!!!!!!”顧迢繼續在心裏爾康式咆哮:光着身子穿圍裙?!這是神馬羞*恥paly!

方徊來一臉無辜:“要不你就繼續裹着浴巾嘛。”

顧迢最終還是換上了圍裙,在方徊來大而空曠、且開着空調的家裏,總覺得有陣陣陰風,往她的圍裙地下鑽。

顧迢不停歇的鑽進廚房開始做老婆餅,只想趕緊逃脫這羞*恥的“酷*刑”。

方徊來扶着牆,慢慢挪着走進廚房,走到顧迢身邊,雙手撐在石材臺面上、頭擱在手上看顧迢做老婆餅。

方徊來漫不經心的開口:“剛才那碗螺蛳粉裏,有一個沒有濾幹淨的螺蛳哎。”

顧迢心說:你

不會還要去告商家吧?

結果方徊來繼續說:“那你說這老婆餅裏,是不是應該……”

顧迢一個手抖,把原本應該圓形的老婆餅,做出了多邊形。

方徊來一聲輕笑。

顧迢把做好的老婆餅放進烤箱,方徊來一手撐着頭靠在石材臺面上,另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滑着手機。

方徊來不說話的玩手機,顧迢就不說話的盯着烤箱裏的老婆餅看,覺得自己過分專注的目光有點熾熱,簡直能讓老婆餅早好幾分鐘烤熟一般。

烤箱裏的老婆餅,乖乖的起酥,膨脹,變色。顧迢腦子裏卻在胡思亂想,以前她腦花中勾畫的第一次和方徊來在自己家做飯的場景,絕不是這樣。

兩人都不說話,看似各有各忙,實際上忙得都是毫無意義的事,好像兩個莫得感情的合租室友。

事情……是如何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的呢?

烤箱“叮”的一聲,打斷了顧迢的思緒。顧迢定了定神,戴上手套,把烤好的老婆餅從烤箱裏拿出來,放在方徊來的面前。

一時之間,奶香四溢。

不好甜食的方徊來,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顧迢有些得意:“想吃?”

方徊來一臉冷漠:“不,我只是刷到了一個美食博主的吃播視頻。”

“……”顧迢在心裏吐槽:這麽嘴硬是可以把自己的腦殼拿去當鴨腦殼賣高價還是怎樣?!

方徊來給手機鎖屏,擡起頭來:“如果你求我嘗一下的話,我倒是也可以試試。”

顧迢覺得有些好笑,低頭拿起一塊老婆餅,送到方徊來面前。

方徊來竟然沒有伸手去接,反而直接探頭過來,就着顧迢的手咬了一大口。方徊來身上剛沐浴完的體香,和她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讓顧迢心裏直跳,慌亂間低下頭去。

“好燙。”

直到方徊來驚呼一聲,顧迢又才慌忙擡起頭來。原來方徊來剛才吃的急,老婆餅裏的餡料還是滾燙。此時方徊來又舍不得吐出來,包在嘴裏、張着嘴,正往外呼熱氣。

顧迢怕她燙傷,急忙對着方徊來那微張的櫻唇:“呼,呼,呼……”不斷吹氣,隔得好近。

方徊來愣了一下,顧迢回過神來,也愣了。

下一瞬間,顧迢急忙彈開,速度之快

、力度之夢,好像方徊來身上有彈簧一樣。

方徊來也顧不得嘴裏的餡料燙不燙了,嚼了嚼,囫囵咽了下去。

“我累了。”方徊來說:“送我去卧室休息吧。”

顧迢洗了手,小心翼翼扶着方徊來往卧室走。

方徊來的卧室在二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顧迢有些猶豫:是背?是抱?

“抱啊,又不是沒抱過。”方徊來倒是很坦然,像是把顧迢當作一個莫得感情的負重工具人。

顧迢也在心裏唾棄自己想得太多,醫生還要給婦科病人做內檢呢!人家醫生也不會想這些七七八八的!

顧迢把方徊來打橫抱起,哪怕不是第一次這樣抱起方徊來了,顧迢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感慨——那麽高的人,身量卻那麽輕。

究竟方徊來的這幾年,是怎樣度過的呢?

方徊來的家太大了,顧迢本來想既然已經抱起方徊來了,就直接把她抱到卧室算了。但是在二樓走了好久,還沒有走到卧室。縱然方徊來很輕,但她畢竟有那麽高,顧迢公主抱的雙臂,漸漸還是酸得不行。

但“我抱不動了”這句話,顧迢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鹹魚不要面子的喔!

終于,顧迢懷裏的方徊來說:“就是這間。”

胳膊已經幾乎受不住力的顧迢快步走進去,把方徊來往床上一放。

沒想到顧迢放得太急,方徊來勾着顧迢脖子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完全放開,被方徊來手臂的力度一帶,已經沒什麽力氣的顧迢,随着方徊來的身子一起,就向着床上倒去。

顧迢:“……”

方徊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助理:我可太南了!我才是真影後!TAT~  and to小天使們:今天老婆餅都給自己安排上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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