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7章
顧母猶豫了一下， 問道：“你媽媽……她還好麽？”
方徊來輕輕點頭：“她一直住在美國的療養院裏，有專業的護士，我姨媽也出國去了美國照顧她。”
“哪怕她沒有意識……”方徊來說：“要是能感覺到從小最親的姐妹陪在身邊， 總是好的。”
顧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 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對着方徊來說道：“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去看看她。”
“啪嗒。”
方徊來一直握在手裏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顧迢也驚訝的望向媽媽。
顧母有些哀傷的笑了一下：“畢竟這麽多年……我一直欠她一句對不起。”
方徊來頂着清冷孤傲的一張臉，此時臉上的眼眶卻一下子紅了。
顧母說：“不是為她在這個家所受的傷害道歉， 而是為我曾經在媒體面前的言論，深深傷害了她。”
顧母看向顧迢：“我知道你說得對。無論一個女性是不是喜歡親近人的性格， 無論她平時的行為細節有沒有值得讨論的地方， 都不是她應該被一個男人無情侵犯的理由，她有權力說不。”
“我之前……把所有的事都怪在方钏身上， 罵她是個水性楊花的……以前那些難聽的話， 還是不說了。”顧母愧疚笑道：“是因為我還天真的幻想着， 如果沒有方钏， 也許我忍了幾十年打、苦苦維系下來的家， 也不至于一夜之間崩塌。”
“可是， 這次我被小方救出來以後，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顧母微笑着看了方徊來一眼：“我們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 都該為自己而活。就算在別人眼裏你有一個完整的家， 你自己卻知道你在這個家裏天天被欺負毒打， 又有什麽意義？這又能真的算是家麽？”
“所以出院之後， 我悄悄去了一次監獄。”
顧迢臉色一變：“媽！你去看……他了？”
顧母輕輕點頭：“我想把以前的事情做個了結。那天我去得早，進監獄的時候正是犯人放風時間，我突然看到他，猥*瑣笑望着遠處的女囚們， 和他身邊的獄友，比了一個無比流*氓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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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他看的那個女囚，短發、囚衣、一臉的平靜，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一個女人，一點都不花枝招展或者擠眉弄眼，扔到人堆裏都會找不到的那種。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顧母認真看向方徊來的雙眼：“不是你媽媽的錯，全都是那男人的錯。就算沒有方钏，還會有張梅，陳雪或者其他任何人。他心裏的野獸，是他自己放出來的。”
“所以，我想為我之前的錯誤言論，向你媽媽道歉。而其他你媽媽受到的傷害，應該道歉的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雖然他受苦的程度，仍然比不上你媽媽。”
“我不能替他道歉的原因是……”顧母掏出一份離婚協議書放到餐桌邊，笑看着顧迢：“你一直勸我做的這件事，我終于是做了。”
顧迢一下子捂住了嘴，眼眶裏滿是眼淚。
顧母慨嘆一聲：“就是……做得太晚了。要是我能早些想明白這些事，早些下定決心，方钏也許不會受到那樣的傷害，我也不會把自己的大半輩子搭進去，更不會連累你們……”
“不晚。”方徊來忽然握住了顧母放在桌上的手，平時清冷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分外溫柔。
“只要我們都還活着，您做的這件事，就不算晚。”方徊來溫柔的說：“就像我和小海，雖然因為那件事分開了，但是兜兜轉轉，我們終究還是會忍不住走向彼此，走回彼此的身邊。”
方徊來的另一只手，牽起了身邊顧迢的手。
顧母回握住方徊來的手，感慨道：“那天你拼死救我，我才知道你有多愛小海。我對你那麽不好，可是你因為對小海的愛，哪怕自己死，也不願意讓我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或許，這才是家。”顧母看向方徊來和顧迢的眼神裏，多了許多的慈愛：“就算你們是兩個女孩子，就算你們不能拿結婚證，又有什麽關系呢？家，本來也不是做給別人看的。”
“你們能給彼此溫暖和依靠，你們在一起，就是家。”
“阿姨您這是……同意了？”方徊來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旁邊的顧迢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搖搖方徊來的手：“你犯錯誤了。”
方徊來驚訝轉頭看她：“怎麽了？”
顧迢賊笑道：“你怎麽還叫阿姨啊？”
方徊來的臉一下子紅了，轉頭悄悄看顧母，
發現顧母也在笑看着她。
方徊來也笑了，大大方方喊了一聲：“媽！”
顧母哈哈一笑，大聲答道：“哎！”
“？？？”顧迢傻了：說好的扭捏小媳婦劇本呢？方徊來不是應該害害羞羞不好意思叫人藏進自己懷裏麽？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顧迢在心裏慨嘆：傳說中的直球天後，果然名不虛傳！
顧母神神秘秘沖着方徊來說：“其實，小方，這是你第二次救我的命了吧？”
方徊來笑了。顧迢一愣：“怎麽說？”
“我乳腺癌複發住院的時候，有一天小方來找我，用比較激烈的手段，想法設法問出了我的身體情況。”顧母笑道：“我的體檢報告，那時是小方帶走的吧？”
“那個突然空降的國外大專家，是小方找來的。”顧母笑道：“還是有一次他查房的時候，用英語對自己的外國學生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我別的沒聽懂，就好像聽到一句Miss Fang啥的，說的應該就是小方你吧？”
“專家果然是你找來的！”顧迢睜圓了雙眼看着方徊來：“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承認？”
顧母有些感慨的笑道：“因為那時候，小方認為我還深深的恨着她，不願意說出專家是自己找的，是怕我不願意接受，給我增加心裏負擔。”
顧迢把方徊來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裏握得很緊很緊。方徊來那本來有些冷硬的下颌角線條，在她不好意思的笑容之下，變得柔和了不少。
方徊來就是這樣一個人，表面看上去高冷無比，內心裏藏着巨大的溫柔。
顧迢當即表态：“媽，您放心！我們一定白頭偕老！這麽厲害的兒媳婦，一直都是您的，跑不了！”
顧母笑眯眯招呼方徊來：“說話說了這麽久，菜都要涼了，小方快吃吧。”
方徊來此時心裏什麽顧慮都沒有了，吃起飯來更為歡暢，幾筷子就把面前碗裏的小山吃了個幹幹淨淨，爽快叫道：“再來一碗！”
也許長輩們都覺得“能吃是福”，眼看方徊來這麽能吃，顧母打心眼裏覺得高興，馬上用飯勺壓了又壓，給方徊來盛了紮紮實實一碗飯：“多吃多吃！”
此時顧母的心裏，還有另外一個暗戳戳的想法：這孩子這麽能吃，一定能很快把身體養好，那麽……
方徊來一邊吃，顧母假裝不經意的開口了：“既然事情都定了，你們倆的婚事什麽時候辦一下？”
方徊來差點把一塊絲瓜嗆進咽喉。
顧母絮絮叨叨的說：“我都查好啦。你們雖然在國內拿不了證，但可以在美國辦婚禮啊，還是要給親朋好友們都交待一下的。我剛好也去美國看一下方钏，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讓她也高興高興……”
方徊來和顧迢面面相觑。
顧母繼續絮叨：“你們要早點把婚禮辦了，生孩子這件事才能提上日程啊。那個什麽試管嬰兒，在美國也能做對吧？我昨天在網上查了半夜，說那個選精*子的時候啊，要選男性基因好的，不能抽煙喝酒，最好選個學霸，什麽哈佛牛津的，讓我孫子孫女智商高一點……”
顧迢終于忍不住落下了大碗寬面淚：不同的世界，同樣的爸媽！終究還是逃不過被催婚催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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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迢牽着方徊來的手從家中走出來的時候，方徊來正說着要馬上把大卡車給公司安排上，忽然顧迢的手機響了。
顧迢往屏幕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有些好奇的接了起來，便聽到一個禮貌的女聲傳來：“請問是顧迢小姐麽？”
顧迢答道：“是。請問你是？”
“這裏是女子監獄，有一位犯人周敘，想要跟您通話，您這邊可以麽？”
顧迢猶豫了一下，說道：“可以。”
不一會兒，周敘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還是如以前那般溫溫柔柔的，聽起來并不陌生。周敘說：“我知道你去看了Doctor Kung，還以為你也會來看我呢。”
顧迢冷漠答道：“我們還有什麽見面的必要麽？”
周敘無辜的笑着，好似差點害死兩條人命的事與她毫無關聯：“縱火的事是Doctor Kung做的，我只是簡簡單單對她說了幾句話而已。法律都沒有重判我，你可不能全怪我呀。”
顧迢被周敘無辜的笑聲激怒，有些咬牙切齒起來：“你該受到的懲罰，法律沒辦法判夠的，老天會補給你。”
“你現在暫時還怪我，我完全可以理解。”周敘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完全沒有顧迢這般失态：“可是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麽？而且，你就不想知道，我接下來還為方影後……安排了什麽大餐麽？”
周敘輕聲一笑，挂斷了電話。笑聲聽起來很溫婉，可顧迢想起周敘扮演毒蛇時的眼神，總覺得那笑聲裏有藏不住的陰森。
方徊來看顧迢臉色不好，問道：“是誰？”
顧迢答道：“是周敘。”接着把周敘所說的簡單給方徊來複述了一遍。
沒想到方徊來不在意的笑了笑：“她既然想說，我們就去聽聽。至于她給我安排的大餐……”
方徊來勾起嘴角：“你今天應該見識到了，我可是真正的大胃王。無論她安排什麽，我都能吃得下。”
方徊來牽着顧迢的手，向着等在小院外的保姆車走去。
顧迢慢了半步跟在方徊來身後，用blingbling的星星眼看着方徊來的背影，覺得方徊來在古代的話一定是個氣勢大殺四方的巾帼女将軍。
顧迢不知道的是，此時方徊來牽着她的手，心裏想着：只要有小海在，我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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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車載着方徊來和顧迢，一路往方徊來家的方向行駛。當方徊來和顧迢在顧母家吃飯的時候，助理已經帶人把顧迢收拾好的那些箱子，全部搬到了方徊來的家裏。
當車快要開到方徊來家所在的小區時，方徊來突然出聲叫道：“停一下。”
方徊來戴上帽子和口罩，并讓顧迢也戴好，帶着顧迢下了車。
顧迢擡頭一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家家居品牌店。
方徊來帶着顧迢走進去，直接走到了拖鞋區。顧迢在貨架上掃視一圈，并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款式，有點失望：“這裏沒有太陽和向日葵的拖鞋啊。”
顧迢當然知道方徊來帶她走進這家店的意思：因為大學時，當她們在一起暢想二人的第一個家時，顧迢曾滿是憧憬的說，一定要買兩雙情侶拖鞋，方徊來是太陽，顧迢是向日葵。
方徊來神秘一笑，這時一個女店員走過來，低聲用特工接頭般的秘密語調說：“方小姐，您定做的款式做好了。”
方徊來點點頭，跟着女店員走到貨櫃旁，女店員拿出兩雙女士拖鞋，其中淡粉色的那一雙上，用精致的金絲線繡了一朵安靜的向日葵，淡紫色那一雙上則是一個小小的太陽。
“……”顧迢
忍不住說：“這工藝當然是沒得挑啦，只是我怎麽覺得……這朵向日葵有點兒蔫頭搭腦的……”
女店員笑眯眯：“方小姐說這是按照您的形象定制的，鹹魚版向日葵！”
顧迢差點一口老血噴在拖鞋上。
突然間顧迢好像想到了什麽，捅了捅方徊來的胳膊小聲說：“你訂錯了。”
方徊來不解的看了顧迢一眼。顧迢壞笑着說：“我媽不都在催生了麽！你還該訂一雙葵瓜子的呀！”
然而顧迢想象中方徊來面紅耳赤的嬌羞場面并沒有出現，方徊來反倒是伸手在顧迢的腰上掐了一把，更加壞壞的笑着說：“那不如藤椒味奶油味山核桃味原味各來一雙呗！”
顧迢大驚失色：“超生游擊隊啊！”
女店員幫二人把拖鞋包好，顧迢拎着袋子跟着方徊來往外走時，遠處的兩個女生在猶豫了好久之後，走上前來叫住二人。
其中短發圓臉女生有些怯怯的低聲問道：“請問您是方影後麽？”
方徊來點點頭。
圓臉女生好像得到了鼓勵，看着顧迢手裏的袋子問道：“請問您們今天來買拖鞋……是什麽意思呀？”
方徊來笑了一聲：“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
圓臉女生一下子興奮了，伸出左右手的食指碰在一起、模拟兩個小人在啵啵的場景：“我以為意思可是不那麽純潔的意思喲！”
方徊來笑得更歡樂了：“那我說的意思可能比你以為的意思還要多那麽點意思。”
“……”顧迢：“你們在這兒說什麽繞口令呢……”
方徊來大大方方把顧迢的手一牽：“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接檔文《小玩物》今天就正式開始啦！請各位小天使繼續多多支持呀！愛你們！鞠躬～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