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實關于那個晚上,溫寶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

少女孤注一擲的勇氣,最後被拒絕的心如死灰,整個過程是她藏在心底不敢回看又舍不得丢掉的記憶。

連帶着,她也沒有勇氣再去見邵钰一面,因為僅僅是他抵達之後報平安的一個電話,就叫她趴在床上哭了大半夜。

如果不能擁有,與其每天摧心剖肝,不如學會克制。

等不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刻,就讓它永埋心底。

對溫寶肆來說,出國太遙遠,況且溫家肯定不會舍得讓她定居在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邵钰從來未曾對她回應過什麽,甚至于對她一腔孤勇的告白,只是留下了一句簡單的承諾。

那麽,她信他。

所以,在他回來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我喜歡你。”

“肆肆,等我回來。”

這幾年,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聯系,只是逢年過節偶爾發條信息問候,就連電話都是小心翼翼而克制的。

唐堯和祁沅放假會經常過去那邊找他玩,溫寶肆每次都是拒絕,次數多了,唐堯他們也看出了異樣,詢問兩人無果,最後只能暗自揣測。

因此,在聽完溫寶肆三言兩語的解釋後,唐堯和祁沅終于解惑。

“沒想到中間還有這檔子事,我還以為你就是因為阿钰出國了和他賭氣呢!”

“藏得夠深啊…”唐堯意味深長望着她,祁沅笑了笑。

“難怪阿钰回國第一天你就在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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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也好,與其便宜了外頭那些不知底細的男人,還不如讓我們阿钰撿到寶。”

“說什麽呢?”房間門被扣響,邵钰雙手環胸倚在門上望着三人挑眉笑,端的是風流倜傥。

“買完單了,回家。”

邵钰開車送她回去的,臨下車前,溫寶肆解開安全帶,看着那個穩坐在位子上的人,開玩笑問:“今天不送我上樓了?”

邵钰瞥了她一眼,長睫劃出誘人的弧度,接着只見他輕笑一聲,薄唇輕啓,字句緩緩吐出。

“不了,今天吃素。”

溫寶肆:“……”認輸認輸。

她一把拉開車門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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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又是新一期的吃飯錄制,距離第一期的播出已經過了将近一個月,收視率和口碑都很不錯,在一幹綜藝節目中脫穎而出,殺出了一條血路。

每周六晚上,不少人都守在電視電腦前翹首以盼,等待着新一期節目的出來,而節目組裏常駐的幾位嘉賓,一時間也邀約不斷,身價翻了不少。

最新這期節目錄制地點在杭城的一個著名影視基地,因為聽說這次有幾位大咖,檔期排不出來,所以只能将就把拍攝安排在他們的劇組地。

溫寶肆沒有參加過其他真人秀節目,不知道他們的流程是什麽樣,但吃飯确實保密措施做得極好。

雖然也有簡單的劇本,可大部分還是要看他們臨場發揮,而每期的嘉賓,他們也是到上場前一刻才知道的。

溫寶肆有個早到的習慣,再加上她時間相比其他人來說也比較充裕,于是經常是第一個到的人。

抵達節目組,推開休息室的門,就看到了裏面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空闊安靜的房間,擺放着一些道具,看起來有些淩亂。正中那張灰色沙發上,坐着一位可以稱為少年的男人。

他戴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頭後仰靠着沙發背上,像是在睡覺,只露出一截雪白輪廓秀致的下巴。

穿着淺色寬松牛仔褲的長腿無處伸展,随意彎曲放在那裏,瘦白纖長的手指搭在膝蓋上。

只是一眼看去,便透着和常人不同的氣質。

是于末。

溫寶肆推門的動作停了一瞬,正在考慮是立即關上門轉身,還是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偷偷帶上門走人時,于末睜開了眼睛。

兩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對上了。

那雙眼裏,漆黑,深沉,又泛着頭頂的燈光,瑩瑩發亮。

溫寶肆立刻壓下了心底紛雜,朝他得體的彎起嘴角,點頭,打招呼。

“好久不見。”

于末沒有開口,依舊沉默,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随着溫寶肆在離他不遠不近的那張沙發上坐下時,方才移開。

“我不來見你,你恐怕永遠都不會見我。”

他目光落在角落那盆綠植上,聲音淺淡,帶着顯而易見的自嘲和落寞,溫寶肆就像是被人擰了一把的感覺。

難受又有些痛。

她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于末,有些東西只能給一個人。”

“如果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其徒添煩惱,不如學會克制,斷個幹淨。”

溫寶肆覺得自己欠于末一個解釋。

不管是他的告白還是後面找他經紀人解決事情的結果,對他來說應該都是一次傷害。

一帆風順的少年,即使在這個如染缸的娛樂圈依舊保持着純真和本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兩人是一樣的,所以這也可能是溫寶肆吸引了他的原因。

而從未見過黑暗的少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勇敢無畏的追求,卻被用這種方式結束。

應該是莫大的屈辱和難堪吧。

空氣沉默得可怕,于末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像是沒有聽到溫寶肆方才所說的一般,直到,他垂眸笑了笑。

“你說的沒錯。”

話音落地,他擡頭望着溫寶肆,眼裏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憤怒,以及壓抑的痛楚和哀傷。

“可誰又能做到和你說的一樣,喜歡這種東西,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嗎?”

“就像我恨不得永不見你,卻還是巴巴的跑來,就為了再多看你幾眼,溫寶肆——”

“我是真的很讨厭你。”

他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子,紮進了溫寶肆的心口,讓她無法呼吸,鼻頭酸澀。

往事不受控制湧入腦中。

其實她萬萬沒有像之前和唐堯祁沅他們說的那般灑脫。正如于末所說,喜歡這種東西,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了的。

邵钰出國第一個月,恰逢十一國慶,七天假期。

唐堯和祁沅過去找他,溫寶肆那時正是敏感賭氣時,哪裏願意去見他,甚至恨不得聽不見他一絲一毫的消息。

然而,在唐堯手機上不小心看到邵钰發過來的地址時,整個人像是中了魔一樣去偷偷買了機票,騙溫家說要和同學一起去旅游,然後獨自一人飛了過去。

她看到了他住的地方,看到他和唐堯幾人一起出門打球,逛景點游玩,也看到了那個心心念念,記挂在腦中的人。

邵钰看起來比之前氣色好了很多,其實自從那次溫寶肆見過他發病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臉色蒼白的,那時沒有覺察,現在想想,可能已經是頻繁發作了。

而到了這邊的他臉色多了幾分生氣,眉眼依舊如初,清俊逼人,讓她就這樣看着便移不開眼。

視線一直追随着他,舍不得錯過半分,直到被淚水模糊。

出租車的司機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安慰着她,溫寶肆勉強聽懂幾分,大意是:“小姐,別哭了,你長得這麽美,哭得我心都碎了。”

于是,她一邊哭一邊笑,望着頭頂車廂,淚水漸漸止住,最後好像有什麽沉甸甸壓了許久的東西,一點點消失在了心口。

從那邊回來,整個人突然就釋然平和了。

也是奇怪,人的情緒真是莫名其妙得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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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裏沒有錄像,為了藝人的隐私也沒有裝監視器,溫寶肆自于末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垂下了眸子,盯着腳尖,直到情緒調整過來。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

“那你就讨厭我吧,總有一天,你會把我忘記的。”

于末慘笑了一聲。

“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

氣氛壓抑沉悶,讓人有種窒息感,溫寶肆正在考慮找個借口逃離時,一道充滿活力打趣的聲音随着推門而入的人傳了進來。

溫寶肆松了一口氣。

“喲!你兩來得真早,我可是一下飛機就趕來了,還以為自己要獨守空房了呢!”

錢多多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進來,端詳打量着兩人,臉上挂着姨母笑。

“好好好,如此甚好。”

“你好,我是于末。”于末立即起身,禮貌的和他握手,全然不見方才的異樣情緒,只是眉眼裏還夾雜着一絲陰霾。

溫寶肆陷在椅子裏,有點倦意,懶洋洋的朝他晃了晃手。

“多多…”

将近兩個月的合作,大家早就已經熟悉了,吃飯是一檔綜藝節目,基本以輕松玩樂為主,不比劇組的各種複雜。

幾期游戲下來,大家相處便都像朋友一般,雖還沒達到交心的地步,但關系确實比起一般人要好很多了。

錢多多在溫寶肆旁邊坐下,他一來,氣氛便輕松許多,原本就是極會開玩笑說話的主,再加上溫寶肆刻意配合,一時間房間笑聲不斷。

話語間,溫寶肆不經意打量了一眼于末,發現他雖然很少接話,但臉色卻比起之前明朗不少,甚至嘴角還挂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悄悄放下了心。

其他人接二連三都來齊,節目正式開始錄制,正如之前傳聞的那樣,這期來得都是大咖。

可能是因為吃飯前幾期節目反響特別不錯,所以才能邀請到這些重量級嘉賓,這對節目組來說,又是一次質的飛躍和提升。

如此一來,沖着這些嘉賓名氣來觀看節目的觀衆又無形中增加一筆。

溫寶肆很能理解節目組的立場和考量,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節目組會這麽的沒有下限,竟然把她安排和于末一組。

劇本沒有寫嘉賓安排,因為這些經常會發生變數,溫寶肆拿到的上面就寫了她和錢多多分在一起。

而此刻面對已經開始錄制的鏡頭,在導演宣布完最終分組之後,已經是箭到弦上,不得不發。

好吧。

溫寶肆垂眸暗嘆了口氣。

不過是錄制一場節目而已,都在一個圈子裏,怎麽樣都是避不開的。

她只能祈禱今天能夠順利完成錄制。

不然,恐怕節目播出之後某人會要發瘋。

畢竟前段時間只是一個小學弟的玩笑,就被他壓在門上教訓了一番,那句‘肆姐姐’還回蕩在耳邊。

溫寶肆頭痛扶額。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舍不得虐男主,那就虐虐男配吧!

于末:默默拉開衣服伸手進去掏出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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