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的心聲 共枕
人在尴尬的時候應該做什麽?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就不存在了。
郁唯一淡定地穿衣服,這會兒季昀已經成功跑出去了。
他連掉在地上的繪畫本都沒撿。
她走過去撿起來,步行到客廳,看到季昀正捧着他那個專屬的養生杯,大概是喝了一杯紅豆薏仁茶壓驚。
見到郁唯一,他就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老公,我今天去除油費,純收入435,有兩位乘客還給我打賞了紅包呢。”她若無其事地在沙發坐下,習慣性地分享。
季昀定了定神,放下養生杯,比了個稱贊的手勢。
郁唯一打開電視,挑了部喜劇電影,随意問季昀:“要一起看嗎?”
她沒覺得季昀會答應。
季昀剛要搖頭,忽然想起許安安那條問他是不是和郁唯一看電影的微信,猶豫了下,還是在她旁邊坐下。
當然,隔了至少一米遠。
郁唯一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他們同居也有一段時間,這還是第一次坐下來一起看電視,想了想,她有些雀躍地問:“要不我們看鬼片?”
她這人有個毛病,喜歡看鬼片,但一個人又害怕看。
有人陪着一起看的話,她就沒那麽害怕了。
她曾經還想過拍一部優秀的鬼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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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沒有異議。
“《怨魂》還是《床下有人》?”郁唯一其實想看《床下有人》,片名直接點題,而且拍了好幾部,說明口碑反響都不錯。
季昀表示你選擇就好。
郁唯一果斷選了《床下有人》,然後迅速關了燈,她抱着抱枕:“這樣才有看鬼片的氣氛。”
有人陪她一起看,她膽子也大起來了。
見她已經沉浸在電影裏,季昀便也沉下心思觀看,他平時不怎麽看電視,對他來說,看電視的時間還不如拿來畫畫。
鬼片嘛,講的就是一個氛圍,各種陰森的背景音、搖晃旋轉的鏡頭、演員驚恐的表情等,可以最大程度讓觀衆共情。
不知不覺,随着影片裏主人公在房間裏不斷發生各種詭異情況,郁唯一死死抱着抱枕,瞪大眼睛,身體開始往季昀方向偏移。
注意到的季昀精神立刻緊繃起來,他懷疑等會兒郁唯一會找機會直接撲到他身上。
那他要不要推開?
還沒做好決定的他耳朵裏猛然鑽進兩聲尖叫。
一聲來自屏幕裏的影片主角。
一聲來自身邊的郁唯一,她已經吓得把腦袋埋進了抱枕。
……她沒有撲過來。
一直到影片結束,郁唯一也沒有做出因為被吓到而撲到他身上的行為。
季昀木然打開燈,對上把抱枕已經rua成一團的郁唯一:“嗚嗚嗚嗚吓死我了。”
“……”他實在理解不了這種既害怕又想看的心理。
“不過劇情真不錯,懸疑和恐怖渲染得非常好。”郁唯一拍了拍自己撲通狂跳的小心髒,“老公,你不怕嗎?”
事實上後半段他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去了,根本沒怎麽關注過劇情。
他緩緩搖頭。
慕了。
時間也不早了,她蹦下沙發:“睡覺睡覺。”
兩人進入卧室。
一瞅着房間裏的大床,郁唯一忽然後背毛毛的,影片裏那些細節畫面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看鬼片的後遺症來了。
她瞄了眼神色寧靜的季昀,那種後背發毛的感覺頓時減少很多。
季昀拿睡衣去浴室了。
郁唯一躺上床,聽着浴室傳來的水聲,感覺到了莫名的安全感。
半分鐘後,她揪着被子,開始控制不住地想:
床下會不會有東西啊?
要不還是看一看?
鬼片都是假的。
不要自己吓自己。
小綿羊怎麽還沒洗完……
郁唯一鹹魚煎地翻了兩下,猛地坐起來。
季昀扣好睡衣的所有扣子,這才打開浴室門走出去,然後就看到郁唯一蹲在床邊,腦袋努力往床底下支楞,像是在找什麽。
他皺眉,是有東西掉床底下了嗎?
默了兩秒,他繞過床尾到他睡的那一邊。
郁唯一舉着手機電筒,仔仔細細檢查床底每個角落,确認什麽都沒有,就在這時,視線對面突然冒出兩只腳,駭了她一跳,驚懼之下腦袋本能往後仰。
咚!
“……”痛呼聲從她嘴裏傳出。
季昀愕然,看到郁唯一身體後仰摔坐在了地上,腳步下意識往這邊邁過來。
郁唯一被季昀扶坐在床上,她眼淚汪汪地望着他,嘶着冷氣控訴:“老公,你走路怎麽沒聲音的!”
她以為季昀還在浴室呢。
正檢查床底,對面突然冒出兩只腳,吓死人了好嗎!
季昀目光掃過她泛着淚水的水潤黑眸,默默移開,蹙眉手語問:“撞到哪裏了?”
她指了指抽疼的後腦勺,聲音裏含着痛苦:“不會撞裂開了吧?”
季昀抿着唇,輕輕扒開她的頭發,看到被撞的地方腫了起來。
他朝郁唯一搖頭,表示沒有裂開。
“但是腫了,可以用藥酒揉一揉。”季昀手語。
郁唯一當即杜絕這個提議。
已經腫了個包起來,疼得不行,再使勁往包上揉?
我寧願讓它自己慢慢消下去,也不要這麽虐待自己。
她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淚水,把自己趴着砸進枕頭,悶悶地說:“我就這麽睡,明天起來肯定就好了。”
她不願揉,他自不能強制,季昀準備關燈。
郁唯一轉了轉頭,露出半張臉,幽幽道:“老公,咱今晚開着燈睡,好不好?”
他雖疑惑,卻也點頭答應了。
待季昀躺下,他才反知後覺反應過來,郁唯一還在害怕鬼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影響,他腦海裏閃過影片裏他看到的幾個經典場景。
倒确實有幾分吓人。
郁唯一:“……”
救命!
她好不容易忘掉,居然又“看”到了季昀想起來的!
她痛苦地在心裏狂念阿彌陀佛,終于,在無限的佛光普照下,她睡了過去。
半夜,季昀突然驚醒。
他做了個夢,夢裏身體不斷下陷,好像被什麽東西死死拽住,讓他快喘不過氣來。
睜開眼睛後他才明白為什麽自己做這樣的夢。
晚上睡覺一直老老實實從來沒有越線的郁唯一不知什麽時候滾了過來,依舊趴着,只是半邊身體壓在他的身上,手腳并用地纏住了他的脖子和腰。
而他在這樣的禁锢中還睡得如此之沉,到現在才醒過來。
“……”
季昀很想把人搖醒……到底還是沒有這樣做。
他憋着氣把自己從郁唯一手中解救出來,而他躺的位置距離床邊不遠,這麽一折騰,差點把他自己摔下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穩住了自己。
無語地看着睡得香甜的郁唯一,他獨自悶了會兒,最後繞到另一邊躺下。
……
新的一天,郁唯一睜開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是摸後腦勺。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不用力去按,就不怎麽疼了。
她模糊地記得自己做了好幾個噩夢,可見《床下有人》的威力,幸好身邊有個男人,不然她肯定睡不着。
然後,她就驚奇地發現,按理早就應該起來的季昀居然還在睡。
——每天她醒過來時,床上已經空了。
兩人睡了這麽多天,從來沒有一起起床過。
不愧是美人,一晚過去,臉上依舊清透,睫毛濃長得像小扇子,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雙手規矩放在腹前,一本正經中又帶着淡淡的可愛。
心思一動,郁唯一摸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準備将這副難得遇到的清晨美景留存下來,結果摸了個空。
她記得睡之前把手機放枕頭旁邊了呀。
疑惑剛剛冒出,她猛地發現一個重要問題。
……位置不對喂!
她一直睡的床左邊,季昀睡右邊。
一覺醒來,怎麽兩人換位置了?
郁唯一滿臉問號地坐起來。
想不通她也不想了,稍稍湊過去了些,擡高上半身越過季昀,悄眯眯把爪爪伸向自己的手機。
拿到了!
冷不丁的,她對上了一雙深邃潋滟的眸光。
郁唯一:“……”
季昀:“……”
然後,季昀迅速把眼睛閉上了。
——“幻覺,一定是幻覺!”
對對對,就是幻覺!
郁唯一趁這個機會連忙把身體縮回去,也不敢偷拍了,老老實實準備下床。
——“……她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時候,偷親了我。”
——“要不是她半夜吵醒我,我怎麽會睡過頭。”
我發誓我沒有!
半夜吵醒他?
我半夜做什麽了?
郁唯一決定挽回自己的形象,她小聲喊:“老公,你醒了嗎?”
心亂如麻的季昀睜開眼睛,聽到她說:“不好意思,我拿手機吵醒你了。”
——“原來是拿手機……”
郁唯一揉了揉眼睛,充分表達自己的疑惑:“咦?我怎麽睡這邊來了呀?”
季昀腦海條件反射浮現半夜時的“案發現場”畫面。
“看”到的郁唯一:“……”
季昀看着她看了好幾秒,最終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情。
——他剛才誤會了她,他決定不揭穿她半夜的行為。
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郁唯一又又又感動了。
明明不喜歡被占便宜,卻仍然願意給她保全幾分面子。
她睡覺一直很老實噠,一定是做的噩夢影響到了自己。
為了補償季昀,郁唯一飛快下床:“老公,我們難得一起起來,我去做早餐,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早餐呢。”
季昀洗漱完換好衣服走出卧室,廚房已經飄出香味。
他默默走到廚房門口,望着郁唯一的背影,想起昨晚郁唯一說他走路沒聲,被吓到,他屈起手指在門口敲了下。
聽到的郁唯一回頭,看到季昀手語:“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不能總是讓她做,我也可以幫忙。”
原本想讓季昀乖乖等着的郁唯一頓時改口:“老公,我忘了熱牛奶,冰箱裏有牛奶,你放在牛奶鍋裏熱一熱。”
她指了指牛奶鍋的位置:“把牛奶倒進去,紅燈滅了就可以了。”
季昀一一照做。
郁唯一住進來之前,廚房就是擺設,季昀和宋秋詞兩個大男人誰都不會做飯,也沒想着請個保姆,都是大老爺們,請保姆矯情不矯情?
他們幾乎都在相熟的餐廳訂餐。
郁唯一住進來後,廚房裏原本有的東西不僅被寵幸,還添了許多季昀都不懂的工具,把不大不小的廚房塞得滿滿當當。
季昀關注着牛奶鍋,時不時看一眼郁唯一,她在烙雞蛋餅,然後将烙好的雞蛋餅切成寬條,用煎好的培根裹住,再利用牙簽,幾番組合擺出了可愛的兔子模樣。
經過她這麽一弄,普普通通的食材頓時變得高大上,那不是早餐,而是藝術品。
她還順便烤了幾個棉花糖,烤好之後,外層焦的去掉,把裏面融化的棉花糖點綴在吐司上面,做成可愛的笑臉。
将成品放在餐桌,季昀這時已經把熱好的牛奶分別倒到入進了兩個杯子。
季昀不得不承認,比起他每天在外面買的包子、豆漿、八寶粥……郁唯一今天早上做的這一頓,從視覺效果來說堪比米其林餐廳。
郁唯一滿意地看着小綿羊臉上流露出微妙的震驚和驚豔。
“老公,早安。”她端起牛奶,季昀連忙拿起自己那杯,和她碰一下。
他回了個“早安”的手語。
同時,郁唯一聽到他悅耳的心音。
——“早安。”
“季總,王總說現場有好幾個攝像頭損壞,并沒錄像文件,其中就包括離洗手間最近的那個攝像頭。”
說話的是季霄的助理,他姓李,被季霄下達了去要酒會現場距離洗手間近的幾個攝像頭的所有錄像資料。
昨晚季霄暈過去之後,許安安吓得花容失色,哭得肝腸寸斷,好像他不是暈過去,而是直接去見了閻王。
司機也是吓得不輕,狂踩油門,一路把季霄送到最近的醫院。
大概是怕許安安知道季霄的傷在下半身,對他的形象和認知有誤解,于是季霄的系統強制喚醒了他,他立刻讓司機把哭得他很想一巴掌扇上去讓她閉嘴安靜的許安安送回去,他自己則頑強地獨自進了醫院,秘密會診男科醫生。
醫生經驗老道,一通檢查後,對慘白着臉的季霄說:“還好,沒傷着根本,好好靜養一段時間,期間盡量保證它處于靜止狀态,不要過多走動……”
聞言,季霄臉色稍好一些,忙問:“會有影響嗎?”
醫生說:“好好養的話,問題不大。”
季霄依舊不能放心,那股子劇痛一直扯着他的神經,醫生說:“這地方脆弱得很,遭受重擊可不得疼?真要不痛了,你該哭了。”
最後醫生給他開了些鎮痛的藥。
季霄自然不可能回季宅,他聯系李助理,回了他名下一間頂級公寓,并交待李助理去查監控。
随着時間推移,他的怒火沒有減少半分,反而愈燒愈旺。
他被系統警告,為了維持身份,昨晚在現場不得不強撐着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但此刻他不再現場,秘密查偷襲他的兇手不會違背他的人設。
他發誓一定要将那個女人揪出來。
現在李助理告訴他,酒會現場的監控文件不全,距離洗手間的攝像頭直接壞了,有這麽巧合?
季霄從不相信巧合。
酒會主辦方負責人叫王明宇,兩人在生意上有多次合作。
生意場上幾次合作,不代表雙方之間關系就好。
事實上季昀和王明宇之間有不少龃龉,季霄很清楚王明宇暗中嫉恨着他。
偷襲他的那個女人,很大可能就是王明宇安排的。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監控壞得這麽巧了。
季霄一直按照系統給的人設和劇情行事,以他男主的設定,大部分女人都會喜歡他,而他過去的那些女伴用完也都給了錢,雙方兩清,不存在有哪個女人恨他入骨。
回想昨晚在洗手間遭遇的那半分鐘,偷襲他的女人不止是恨他入骨,更是要他斷子絕孫。
所以,季霄越發确定是王明宇故意安排的女人整他。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躺在床上的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這幾天我不去公司,需要簽字的文件直接拿到這裏來。”
李助理離開後,季霄臉色立刻陰沉下去,系統提醒他遵照醫囑,切忌動怒。
有了鎮痛藥,加上一晚上過去,他下半身的疼痛已經得到控制,然而他是男人,這是他最重要的器官,它的狀态好與不好,他非常清楚。
情緒哪裏那麽容易控制住?
偏偏這個時候,許安安的電話再一次打過來。
季霄現在看到這個名字就煩,卻又不得不和許安安周旋,在系統地警告中,他只得接通電話,聽到許安安哽咽柔弱的聲音,他心中厭煩更甚。
這樣一個只會哭的女人有什麽用?
季霄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然而說話的聲音卻充斥霸總式的溫柔,他用“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沒有問題”哄着許安安,足足過了好幾分鐘,電話那邊的許安安才終于收了哭聲,然後依依不舍地挂了電話。
“系統,我這種由外界引起的傷可以轉化成郁氣值嗎?”過了會兒,季霄突然問。
季霄每個月轉移給季昀的郁氣值,來自于他身體內部自然而然的虧損,清零之後,他的身體就會保持100%健康,不會生病。
這次被偷襲後承受的結果,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生病”。
系統冷冰冰回答:“可以。”
季霄眼中有了喜色,又問:“我再把它轉移到季昀體內,我是不是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這就是他剛才靈光一閃猛然想到的。
系統:“對。不過距離你上次轉移郁氣值還沒到一個月,再次轉移的話,季昀的身體将承受不住,繼失去聲音之後,将失去聽力。”
“一個工具人而已。”
得到了系統的确切回答,季霄臉上彌漫的陰沉消失,他立刻點出季昀的微信,發消息過去。
最後一筆畫完,季昀放下畫筆。
如果郁唯一在的話,就會發現,季昀完成的這副畫是他們二人早餐時的畫面。
畫裏沒有季昀,卻細細勾勒出了郁唯一的身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季昀忽然反應過來。
他為什麽要畫郁唯一?
他抿了抿唇,取下這張畫,将它卷吧卷吧扔進了角落的紙箱。
手機震動,他點開一看,是大哥季霄發過來的消息:
“阿昀,一起吃午飯吧,我讓人過來接你。”
季昀指腹輕點屏幕,回複:“好。”
随後猶豫幾秒,還是跟郁唯一說了聲。
???
……淦!
看到消息的郁唯一直接要了地址。
皇庭軒
她叮囑季昀到了在門口等她,取消剛剛接的訂單,然後方向盤一打,迅速趕過去。
“一定要在門口等我啊。”期間她抽空發了幾條語音強調。
奉命來接季昀的司機驅車抵達皇庭軒大門,正要直接進入,突然聽到一個電子音:“停一下,等個人。”
司機不懂手語,季昀用的手機上某款翻譯軟件,可以将輸入的文字朗讀出來。
“小季先生,等誰呀?”司機當即停下,他知道後座的人是季總的弟弟。
季昀緩慢打出三個字,響起相應的電子音:“我妻子。”
司機幹巴巴地“哦”了一聲,車內頓時安靜下來。
等了大概十分鐘,季昀收到郁唯一的微信:“老公,我到了,你在哪?”
季昀下車,方便她找到他。
“老公——!”
聽到聲音的季昀擡眸看過去。
視線裏,郁唯一拎着一把錘子向他跑來。
“……”
知道季霄那狗王八蛋不安好心,郁唯一怎麽可能不做準備?
怕吓到小綿羊,跑到季昀面前時,她順手把錘子插.在了後腰。
“…………”
季昀表情快崩了。
他已經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