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聲音恢複
四周響起了喜悅的歡呼。
“太好了!”
“沒砸到!”
有人想要過去, 卻又躊躇着停下腳步,默默看着那個在片場向來安靜的男人不顧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将懷裏的人用力抱緊。
似乎覺得太用力了, 會傷到懷裏的人,他稍稍松開了些, 卻又怕她像泡沫一樣散掉, 他的動作小心中帶着無措。
季昀還陷在失而複得的巨大後怕以及慶幸中,半晌沒有其他動作。
直到懷裏的人開口:“昀昀, 我沒事, 就是吓得腿軟了。”
季昀深深地看着她, 像是丢了魂兒, 眼神暗沉如墨。
郁唯一拍了拍胸口,臉上血色回複, 伸出兩根手指比出一丁點的距離:“就差這麽一點, 我大概就成……”
後面的話在和季昀目光對上後,她生生咽了回去,朝他展顏一笑:“大難不死, 必須後福,昀昀, 你就是我的福星。”
估計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吐槽,也或許是覺得再讓她步上輩子的後塵有點過分, 總之吊車頭砸下來時偏了一丢丢, 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她。
短短幾秒鐘,她可謂在閻王殿逛了一圈。
好在這種事她經歷過一次,也算有了點經驗,不至于吓得太厲害——腿軟那是人之常情。
估摸着小綿羊吓得夠嗆,擔心他會因此出現心理陰影, 郁唯一準備好好安慰,忽然聽到了一個非常輕的聲音,就在耳邊。
“嗯。”
一開始,郁唯一以為自己聽到的是季昀的心音,但緊接着她反應過來,她和季昀并非獨處,不可能聽到他的心音。
“唯一。”
郁唯一呆了。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吓得眼花了。
為什麽看到小綿羊張嘴說話了?
“唯一。”季昀又喊了一聲,好像通過呼喚她的名字,就能确認她沒事似的。
郁唯一眨巴着眼睛,剛剛回歸的三魂七魄又被季昀能說話了的驚喜砸得一時有些魂魄不齊。
“有沒有受傷?”
他說得有些吃力,可能因為失去聲音這麽多年,陡然能開口說話,不太習慣,但并沒有失去表達能力。
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已經開始檢查她的全身。
“你、你……能說話了?”郁唯一問了個廢話。
季昀目光沒有檢查出她受傷,緩緩吐了口氣,将那顆不安跳動的心髒重新按回原處。
“嗯。”他輕輕點頭,然後将她橫抱了起來。
郁唯一轉頭就看到了眼巴巴往這邊看的大家,當機的大腦重啓,輕咳一聲,想要下地:“我可以自己走。”
季昀仿佛沒聽到般,徑直将她抱到了椅子上。
一群人這才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安慰。
吊車出現問題,拍攝顯然不能繼續。
道具組檢查完後,告知了郁唯一吊車失靈的原因——有幾個零件壞了,替換的原裝零件不好找,道具組一個工作人員就用其他零件代替,差點釀成悲劇。
“……”郁唯一開除了這位工作人員,并嚴厲警告所有人。
交待完工作上的事,她和季昀返回酒店。
一進房間,憋了一路的郁唯一終于釋放自己,她原地蹦了起來:“昀昀,你能說話了!這是大喜事,我們得慶祝一下。”
相較于她的興奮,季昀顯得非常平靜,仿佛自己聲音回來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他一言不發地進入浴室,往浴缸裏放水。
“你先泡個澡。”
他說話依舊緩慢,和心音有很大的區別,音色雖然相同,卻無端能讓人想起在冰雪中盛開的寒梅,帶着冷香。
她聽心音可沒有這樣的聯想。
這大概就是聲音的神奇之處。
郁唯一幾乎沉迷于這個聲線,好一會兒才将他說的話納入腦海,頓時就想歪了,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才開口:“泡澡幹嘛?”
季昀嗓音很低:“去晦氣。”
“……”
她發現小綿羊真的很迷信!
那次在微信上說了句與“死”有關的話,他便迫不及待讓她撤銷,她沒有照做,他就親自替她撤銷。
她沒動。
季昀看她。
她慢吞吞地冒了句:“你的聲音好好聽。”
季昀喉嚨滾了滾:“……嗯。”
就這?
郁唯一又加了句:“是我聽過所有聲音裏,最好聽的,我特別喜歡。”
季昀嘴角彎了下:“承蒙喜歡,是我的榮幸。”
浴缸的水放滿了。
他轉身關掉水龍頭,熟練地往裏面倒了适量精油,走出浴室,拉開衣櫃,取出她的睡衣。
郁唯一跟在他身後。
看他還會不會拿其他的。
頓了頓,季昀神色自然地從內衣袋裏翻出一套她的內衣,內衣袋下面是那套裝有類似情趣內衣的禮盒。
這一秒,郁唯一偷笑的動作盡皆由他的餘光收入。
季昀看了她一眼,把衣服放進浴室的衣籃裏,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輕輕推進去,自己則退出來,關上浴室的門。
這是鐵了心要讓她泡。
“……”郁唯一覺得好笑,順嘴來了句,“昀昀,你這麽想要我泡澡,要不陪我一起泡呀?”
外面沒有聲音。
她并沒有拒絕季昀的好心,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泡進水裏,正感嘆如果再來點花瓣就更好了時,冷不丁季昀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如果你想,我可以。”
猝不及防之下的郁唯一驚得差點嗆了口氣水。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盯着浴室門把手,它往下轉動,但沒有打開。
郁唯一舔了舔嘴唇,伸出一只手扒着浴缸邊沿,用帶了點挑釁的語氣說:“哦,那你進來吧。”
門推開了。
季昀面色如常地走了進來。
“……”
他居然!真的!進來了!!!
季昀視線掃過浴缸,大概是在判斷。
“太小了,裝不下兩個人。”依舊是緩慢的音調,很正經。
郁唯一卡殼,看着他彎下腰來,十分認真地問:“要我幫你洗嗎?”
“……”
兩人距離極近,浴室空間也不大,在這個暧昧危險的距離中,溫度持線上升。
郁唯一從他眼裏看到小小的自己,同時注意到一個被她忽視了的情況——沒有聽到季昀的心音,也感覺不到他的情緒。
直覺告訴她,季昀的聲音恢複之後,很大概率她應該聽不到他的心音了。
郁唯一思緒一時跑偏,落在季昀眼中,成了她因為害羞而不知所措了。
沉默片刻,他把手放在郁唯一頭上輕輕揉了下,直起身:“多泡一會兒。”
然後,退出了浴室。
……诶???
回過神來的郁唯一吐了口氣,望着門愣了會兒,也不知是遺憾還是什麽。
她往身上搓着泡泡,開始回想不久前的驚魂一刻,像是突然想到什麽,郁唯一動作忽然一頓。
小綿羊聲音恢複會不會是因為她?
——見她被吊車頭砸中,在如此大的刺激下,“鎖”住的聲音就“解”開了?
前段時間,郁唯一從周時琛那裏得知,也許通過刺激,能讓季昀恢複聲音——她為此還琢磨過限久,什麽樣的“刺激”才能奏效。
雖然這樣想有些自作多情,可她控制不住不這麽想!
郁唯一抿了抿唇,按了按胸口,默不作聲地泡了半個小時。
直到季昀敲門,她才起身沖掉泡泡,穿好睡衣,拉開門走出去,立刻聞到了濃郁的香味。
只見茶幾上擺放着十多道菜,中間還有一個精致小蛋糕,能夠快速勾起食欲。
她快速在腦海裏翻了下記憶,确認今天他倆都不過生日 。
似乎知道她在疑惑,季昀解釋說:“壓驚和慶祝。”
短短半個小時,他說話時的生澀和緩慢已經散去大步,幾乎恢複正常語速。
郁唯一明白過來。
壓她躲過一劫的驚。
慶他恢複聲音的喜。
她特意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洗得香噴噴,晦氣跑光光了哦。”
季昀眼中泛起笑意。
郁唯一有種錯覺,此時此刻季昀才徹底從她差點被車砸到的陰影中走出來。
“哇,還準備了酒呢。”她彎起雙眸,“那我們先幹一杯?”
季昀先是點點頭,緩了緩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能說話了,于是又“嗯”了一聲。
郁唯一想要多聽他說話。
可惜他并沒有因為聲音回來,就成為話唠。
也許還在習慣中,她想。
畢竟這麽多年都沒能說話。
酒是紅酒,一人一杯,兩人在燈光下碰杯。
正當季昀要喝下時,郁唯一“诶”了一聲,似乎突發奇想,眼睛晶晶亮地望着她:“昀昀,要不我們交杯喝?”
季昀動作頓住。
“來嘛來嘛。”她伸出手,撒嬌似的拖長鼻音,成功看到季昀的喉結克制地動了動。
“唯一。”他突然喊。
郁唯一:“嗯?”
季昀眸光深邃幽暗,看着她,溫柔地緩緩開口:“你乖一點。”
郁唯一:“???”
季昀沒有和她交杯,他一口喝掉杯子裏的紅酒,開始給她剝蝦——他點了她喜歡的麻辣小龍蝦。
好吧。
郁唯一聽話地“乖”了,老老實實小口把杯裏的酒喝完,開始吃他剝下來的完整蝦肉。
“原來你剝蝦的技術這麽好,我還以為你不會呢。”她記憶裏沒有季昀剝蝦的畫面,不免有些驚訝。
季昀笑笑,沒有說話。
“還喝嗎?”郁唯一拿起紅酒,季昀搖了搖頭,他很少喝酒,一杯的量對他來說,正好合适。
“那我也不喝了,” 她放下,“以後我們每頓可以小酌一杯。”
這麽多的菜,兩人顯然吃不完,剩下的季昀打包好放進小冰箱裏。
郁唯一手裏捧了塊小蛋糕一邊吃一邊跟在他身後——她想幫忙一起收拾,他不讓來着。
察覺到她像條尾巴一樣跟着自己的季昀嘴角上揚,動作有意無意放慢了些。
“等下……”郁唯一忽然抓住季昀的手腕,把袖子往上撸了些,皺眉,“這怎麽回事?”
他手腕有明顯的擦傷,皮下血管出血,呈現交縱在一起的青紫,而他皮膚白,乍一看,很是怵目驚心。
“擦了下而已。”季昀放下袖子,并不在意。
他沒說是跑過去接住她時,在吊車頭上擦傷的。
郁唯一拿出醫藥箱,等季昀收拾好,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
“別動。”
她細細給傷處塗了藥,纏上醫用紗布,打上漂亮的蝴蝶結:“不許碰水。”
“……”他眼中掠過無奈,覺得她“大題小作”,這點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然而郁唯一似乎猜到他手腕上的傷怎麽來的,盯着他上半身看了會兒,突然說:“把衣服脫了,我要檢查你有沒有其他的傷。”
季昀:“……沒有。”
她明顯不相信他:“我想起來了,你接住我的時候,後背是蹭在吊車頭上面的。”
話落,郁唯一大有“你不脫我幫你脫”的架式。
“真的沒有。”季昀試圖強調自己說的是實話,“手上的傷是意外,身上穿了衣服,怎麽會傷到?”
郁唯一想了想:“那你掀開我看一眼。”
“……”
季昀開始懷疑她故意的,只是為了“看”他。
想起她曾經腦補過的畫面,他眉梢動了動。
過了幾秒,他凝視她的眼睛,似乎被蠱惑了,閃爍着眸光說:“好。”
話落,季昀迅速脫掉上衣,将後背轉向她:“沒騙你吧。”
郁唯一:“!!!”
她明明說的是掀,可他居然直接脫了!
關鍵!還有肌肉!!!
她直勾勾地盯着。
如他所說,他白皙的背上光滑一片,沒有傷。
然後,季昀轉過來了。
郁唯一瞳孔一縮,看到了他小腹上燙傷的痕跡——那是女配當初故意用熱湯潑他留下的。
不由自主的,她伸手碰了上去。
她發誓,這個動作沒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單純地心疼。
郁唯一忍不住在心裏罵女配。
“當時很疼吧。”她低低地說。
季昀靠着沙發背,臉色緋紅,手指攥緊脫下的上衣,語氣聽起來卻顯得漫不經心:“不記得了。”
“對不起。”郁唯一指腹在傷疤上輕輕劃過,盡管不是她做的。
季昀眼中有什麽在翻湧:“……沒關系。”
郁唯一的手依舊沒有離開。
忽然,季昀毫無預兆地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不斷撩撥的觸碰。
他總是冰涼的掌心此刻滾燙。
郁唯一擡頭看他,莫名的,她在他眉眼間看出了幾分醉意。
……咦?
那杯紅酒的後勁延遲這麽久的嗎?
“唯一。”
下一秒,他将她的手放到嘴前,輕輕吻了下。
酥麻的觸感仿佛電流一樣從手背開始,一路火速蔓延至全身。
季昀的聲音低啞,眼圈泛着淺淺紅意,好像求饒,又仿佛哄她似的。
“不要摸了,好不好?”
“你都把我摸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