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4

事後齊念想起這段青澀的年華,總覺得自己從初遇梁小霖到喜歡上他,似乎只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雖然他當時并未意識到這就是喜歡。

雖然他為了這份稚嫩的喜歡改變了一輩子。

好在齊念是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過了一晚上又重新對梁小霖熱情騷擾了。

玻璃窗反射陽光,原子筆上投射下一小段彩虹一樣的光彩,老師在幻燈片上打了一大串文言文解題思路。

齊念無所事事的歪着頭看同桌。

梁小霖絕對是他不能理解的那種學習認真努力的好學生,忍着這樣的騷擾還專心的做了一節課的筆記。

即使內容如天書齊念也分辨到出他字跡隽秀,跟這個漂亮的中國男孩兒一樣賞心悅目。

陽光少年,安逸平和。

這本是一幅和睦融洽的畫面,齊念卻偏偏覺得自己沒存在感,非要制造些不和諧因子。

梁小霖額前一小縷劉海垂到眼前,楚楚動人的,齊念唐突的伸手給他捋到耳後。

這次梁小霖的反應超乎了齊念的預料,他煩躁的打掉他的手,氣呼呼的說:“我不是你在國外開放的好朋友,你沒事你別碰我!”

齊念竟然好死不死的握住了梁小霖的細手腕,繼續調戲:“你的皮膚真滑,你長得好漂亮。”

梁小霖抽出手腕捂住耳朵,恨不得把他的嘴塞住。

齊念絲毫不死心的說:“男孩兒怎麽可能有你這麽秀氣的臉,你當男孩子真是可惜了。”

可愛少年惱火的又看了他一眼,漂亮的大眼睛瞪着自己,神情已經忍無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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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念覺得賞心悅目的,故作嚴肅的連聲說:“對不起啦,我是真的有問題要問你!”

于是借故湊到梁小霖面前,指着書上的一個字問:“這個念什麽?”

梁小霖極不耐煩的從參考書裏擡起頭,本着團結友愛的原則柔聲道:“念「我」。”

齊念道了聲謝,接着在漫天方塊字的語文書裏尋找自己認識的字,幾分鐘後又問:“那這個呢?”

梁小霖看了一眼就沉下了臉,耐着性子回答:“……「愛」。”

齊念笑得很滿意,又指着最後一個字問:“那這個呢?”

梁小霖冷眼相待,特可愛的把椅子挪動到離他更遠的一側。

齊念有夠無聊的,瞬間覺得梁小霖特別特別可愛,比美國那些女孩子都可愛太多。

就是性格稍微內向一點而已。

齊念對他帥氣一笑,線條完美的臉龐迷人俊美。

梁小霖都懶得理他了,冷淡的把頭偏到一邊不言不語。

「我愛你」三個字是齊念最先認識的。

他那時候問這幾個字除了捉弄真的沒別的意思,可是命運多奇怪,這幾個字就概括日後他對梁小霖所有想說的話。

因為從小就是衆星捧月的焦點,長相英俊家世好受人歡迎,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徹底的距離,自然對梁小霖格外上心。

他是那種在哪裏都會耀眼的人,來到中國剛一個月就收了一大堆情書。

可是心高氣傲的齊念并不珍惜這種暧昧的仰視,反倒很反感的發表言論:“連喜歡都不敢說出口算是什麽喜歡啊,用一張紙來體現你的矜持嗎?”

然後梁小霖就會看見他拿着幾封粉紅色信封扔進垃圾桶。

梁小霖又不愛管人家閑事,只不過齊念當着那女生的面冷冷的把情書攢成團時他有些為女孩兒感到不值。

他語氣裏帶着刺:“你就那麽高貴傲氣嗎?”

齊念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與驕傲有什麽關系,我又不喜歡她,不扔難道還留着?”

“你幹嘛一點不給人留面子啊,就算象征性的收起來又能浪費你什麽時間,你這樣的人真是不近人情。”

齊念的漢語僅限于日常交流,還沒有好到能聽懂“不進人情”這樣的詞。

而且他完美的曲解了梁小霖不滿的緣由,罕見的笑得溫柔:“我也不是不喜歡情書,如果是你寫的情書我一定會看。”

梁小霖被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搞得郁結,覺得跟他交談就完完全全是個錯誤,進而重新投入書海不理他。

人似乎都有些冒險精神,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越是忙着追尋。

面對連自己都不自知的萌動,少年總是莽撞的笨拙的,其間受過多少傷痕也是苦樂自知的。

高傲的大少爺也不可能預料到,某一天他會為了這個男孩兒,褪去所有的張狂和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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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念最近覺得一個人在中國沒人管也挺好,可是他姐姐明顯不那麽想。

當地周末財經報紙上大張旗鼓的登着頭條:全美知名跨國公司SEP投資五星級豪華酒店,江南第一旋轉餐廳crally對外開放。

齊念自然是不看報的,只不過禮拜一一大早就聽見同學在談論不休。

“聽說了麽,咱們這裏要開高級旋轉餐廳了,還是SEP投資的,規模媲美任何一家國際城市的水準!”

“為什麽啊,咱們這裏哪有那麽高的消費水平?”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這裏是許多退休官員養老的地方,周邊又沒有這麽大型的酒店,又有市場又沒競争。”

“再說人家是SEP耶,美國西歐才是市場,又不指着這一家賺錢。”

“哎呀你激動什麽啊,反正那種高消費場所你也去不了!”

他本身不關心這個,只是不耐煩姐姐竟然這麽不放心自己。

有一條經典的定律,當你的資産已經達到一定數額時,新增資産的多少已經不能直接影響你的生活。

家裏多了多少股份,又在哪裏新投資了産業,這些東西在當時的齊念腦海裏只不過是些沒什麽意義的數值。

不自覺的哼了一聲,旁邊梁小霖來到學校,把上午用的書一本本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然後安安靜靜捧着豆漿充當早飯。

他大概每天都會學到很晚,眼眶上有深深的黑眼圈,窄窄的肩膀縮着,整個人越發纖細。

齊念覺得梁小霖是他見過最用功的人了,雖然他挺看不起死讀書的人,但是無可否認他喜歡梁小霖努力認真的模樣。

齊念跟他沒話找話,超級無聊的湊過去說:“Size zero。”

梁小霖顯然理解錯了“零號”的內涵,又詫異又警戒的目光瞬間搞得齊念也有點莫名。

“你已經這麽瘦了幹嘛還不好好吃早飯?”

梁小霖瞥了他一眼,很罕見的回答了如此沒營養的話:“那你說應該吃什麽?”

齊念熱情的推薦:“我知道一家西餐廳,裏面供應的早餐很地道,尤其培根很不錯,明天咱們一起去怎麽樣?”

“西餐”在梁小霖的腦海裏意味着紅酒刀叉鋼琴曲的浪漫格調,并且嚴重脫離普通生活。

金錢或許是很世俗的東西,可是我們都活在世俗裏。

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本來就淺淡微薄,有太多平常的東西就可以輕易将其摧毀。

金錢地位,以最粗暴有力的方式将我們劃割了立場,把彼此不堪一擊的情感碾壓得七零八落。

喝着一塊錢一杯豆漿的梁小霖咬着吸管,微微別扭的說:“謝謝啦,等以後有機會吧。”

這句話在英語裏面等同于拒絕,齊念明白。

齊念的十幾年過得太順利,他所有被拒絕的經歷幾乎都發生梁小霖身上。

不覺有些氣悶。

拿着一張每月進賬兩萬的銀行卡随便擺弄,不一會兒只聽"咔嚓"一聲,卡面折成兩段。

梁小霖看着那張金卡,實在不能想像如果自己也有這麽多錢,他和媽媽過得将是怎樣的生活。

別人很惜求的東西,往往會被自己不經意間忽略,正如我們追求某個人,常常會忘記自己也是誰遠在天涯的謎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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