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機會
Fed急吼吼地推開家裏門,看見一幅老爹老媽坐在餐桌前其樂融融用餐的場景,立刻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憤憤地想,到底是只有坐穩了董事長的位子,才能在別人朝九晚五拼死拼活工作的時候,自己卻帶着老婆優哉游哉地吃着早餐。閑着沒事,順便還玩玩遠程操縱,讓自己的兒子不遠千裏地趕回來待命。
“噢,德兒回了,快來這邊坐。”Fed的老媽先擡頭看見了自己,趕緊拍了拍身旁的椅背。老媽名叫餘惠,人如其名,溫柔賢惠的全職太太,跟着自己老爹過,每天做的事不外乎看看電視,做做美容,出去和閨蜜們打打晃晃,不愁吃不愁穿的,倒頗有小資的味道。
但Fed聽到老媽對自己的稱呼,頓時石化了三秒鐘,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抽搐着。“德兒”這種本可以稱作略帶寵溺的愛稱,在Fed眼中卻和“三德子”這樣的“特殊”稱謂壓根兒沒什麽區別。
“說了多少次別把我叫的跟太監似的,”回過神來之後一屁股坐在了老媽旁邊,極度不滿地抗議道,“叫Fed,F-E-D,Fed。”
“胡說!這麽有內涵的名字,怎麽叫‘跟太監似的’?”費中誠,也就是Fed的老爹,咽下一口稀粥之後,終于皺眉插嘴道。
如果要Fed自己來形容,老爹絕對是屬于個看起來道貌岸然但實際上卻腹黑又毒舌的類型。當然,做商人的免不了具備一點這種特質。但Fed總是很驕傲地認為,自己除了道貌岸然外,倒沒有遺傳到老爹太多其他的東西。相反,倒是溫柔賢惠……好像越來越像自己老媽了……想到這裏,Fed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關于費中誠這個名字,也是有些文章在裏面的。因為Fed的爺爺始終認為世代經商的費家要以誠信為上,所以執意要給自己兒子名字裏加個“誠”字。但同樣是由于“費”這個詭異的姓的緣故,如果直接叫費誠貌似有些別扭,所以幹脆就在中間加了個中,美其名曰“中庸之道”。
但同樣的,悲劇又産生了。費中誠這個名字給旁人聽來,十個人只怕是有十一個人會聽成“費忠誠”,于是這個名字很快就被歸于“張文革”“陳建國”“許躍進”“趙中華”之列,不僅顯得落伍,而且聽起來還好像是個退伍的老兵,倒真沒哪裏像個商人的名字,還不如“周萬金”“湯元寶”“黃發財”“王富貴”來得實惠。
Fed曾一度懷疑自己老爹給自己這麽個土名字,沒準是出于對自己名字的怨念而給予下一代的打擊報複。于是他時常有意無意地向費中誠暗示,如果自己是這麽個名字肯定沒勇氣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但不幸的事,後者雖然屢次被諧音的問題所困擾,但并沒有對自己的這個名字産生多大的怨念。
這就是上一輩人缺乏反抗創新精神的表現啊,Fed每次想到這裏都不由得搖搖頭,“啧啧”地感嘆一下,繼而對自己創新的勇氣和實力給予極大地肯定。
“好吧,确實很有內涵,相當有內涵。”Fed接過善解人意的老媽遞過來的稀粥,知道名字這個問題,絕對是家族人的痛了,說再多也是白搭。不過他依舊怨念,為什麽同樣是姓“費”,人家費翔的爹媽就可以起出那麽飄逸豪爽自由奔放的名字來。聳了聳肩,心裏知道這還是水平的問題。
“對了,老爹你這麽急叫我回來到底要幹什麽?”用勺子攪了一攪稀粥,這才想起正事,又問道。
“怎麽?沒事就不能叫你回來?你看你都多少天沒回家了,倒是天天只顧和林銳那小子厮混在一起。”費中誠夾了一筷子鹹菜,“我看啊,他要是個女的,指不定早傳出什麽緋聞來了。”
“爸,可是工作啊工作,你兒子在全力為事業而奮鬥着,如此正大光明冰清玉潔的事情,怎麽能用‘厮混’這樣不雅的詞來形容呢!”Fed立刻抗議道。雖然其實他心裏倒巴不得能和他的銳銳傳點什麽出來,也好給那個遲鈍的木頭腦袋一點暗示。無奈原本那些上天入地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編的八卦記者,偏偏在這件事上齊刷刷地都跟瞎了一樣,沒一個人提這事兒。……可能是還不夠腐。而且網上也沒幾個主流的聲音,就連那個“登對的藝人和經紀人”的投票還是自己偷偷發起,再時不時地偷偷替自己和銳銳刷上兩票的。
真是悲劇了。Fed一面想着,一面悲痛地喝了一口稀粥,又聽老爹在耳邊說:“其實這次喊你也不為別的,就是幾個月之後《FashionMale》要辦十周年慶典,我打算讓你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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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倒真沒想到老爹找自己,确實是有正經事的。Fed擡起頭,趕緊咽下稀粥,又問道,“是代表新利傳媒,還是作為林銳的經紀人?”
“廢話!那還用說,肯定是前者。那姓林的小子自己去就得了,難道你還像個奶媽似的老跟着?”
Fed拿着勺子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老爹是用詞不當還是太恰當太精準了。時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老爹不僅目光銳利,而且毒舌到一定境界。他以為自己對被稱作“保姆”這件事已經淡定到極致了,沒想到老爹這個“奶媽”頓時又讓自己小心肝顫抖了。膜拜崇敬的同時,還産生了一些不太好的聯想……
“呃……”趕緊收了神,故作疑惑地轉移話題,“《FashionMale》十周年可是大事,老爹你怎不親自出馬?”
“我要到意大利參加個時裝周,”費中誠回答的輕描淡寫的,“和那邊的人接洽下,看看什麽時候能把咱家的模特弄幾個過去露露臉。”
“哦,是吧。”Fed眯着眼,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的老爹看了看。其實他心裏知道,老爹有80%的可能是為了掩蓋自己已經落伍的三觀,才避免出現在公衆裏。不由得暗自偷笑了一下,估計是上一次PARADA事件給他留下了沒齒難忘的印象和血淚教訓。
那個時候費中誠還年輕,自己建起的公司也才剛剛有點名聲,雖然規模遠遠比不上現在的新利傳媒,不過他好歹也可以被人稱作是“董事長”了。不過在他自己看來,這種感覺有點像小賣部的老板被人稱“部長”,廁所守門人被人稱作“所長”一樣,多少有點有名無實。終于在他奮鬥了一段時間,成功的把手下幾個模特簽給了PARADA之後,他被邀請到在PARADA的某個公司慶典上做個簡短的賀詞。但是,由于費中誠從小被自己的老爹勒令艱苦不俗勤儉節約,所以那些時間名牌壓根還沒認識幾個,就稀裏糊塗地上陣了。
于是,在他空白的名牌認知以及簡陋地英文水平雙重作用下……他極為驚悚地在衆目睽睽之下把PARADA全部念成了PANDA……
據說從那時起,費中誠用一個月的時間把品牌的名稱全都記了個遍,估計就算是聽寫也能寫個一字不差。然後他開始惡補英文,到現在終于勉勉強強地有了個四級水平。不過關于英語這件事,他在公衆裏倒還常常拿來說事,借以樹自己立“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的不怕困難勇于正視弱點的正面形象。
解決掉了老媽熱情遞上來的N碗稀粥和N+1個饅頭後,Fed覺得自己已經到極限了。并不是不願意浸沐在這溫存美好的家庭氛圍中,而是自己的小心思老不由自主地往別處飄。在看了N+2次表之後,終于站起身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晚上就回。”
“去吧孩子。”老媽溫柔地許可道,似乎……沒有親切地喊那個小名了,這讓Fed立刻激動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又想起什麽,扭頭看向費中誠,問道:“老爹,《FashionMale》的那個慶典上,應該是有各種展示環節的吧?”
“嗯,”費中誠準備往口裏塞饅頭的手頓了頓,說,“好像是有個模特展示環節,但他們模特人多,聽說競争比較激烈。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去找他們主編問問。不過能不能上,還是要看林銳自己了。”
“好,沒問題。”Fed眼睛亮了亮,轉身正要出門,又聽見老爹在身後說:“那個慶典上各界名流很多,如果能争取到露臉的機會,應該是很不錯的。”
Fed大喜,回頭看着費中誠,燦爛一笑,“多謝老爹了。”說完門一關,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過去看德兒那樣子,我一直還擔心他會不務正業呢,現在看來倒挺積極的。”Fed娘親看見兒子走了之後,不由得感嘆了一句。還好Fed不在場,否則再聽到那個親昵的稱呼估計要一口血噴出來。餘惠柔聲說完,看了看費中誠,又似乎有些猶豫似地補充道,“你還是不贊同他幹經紀人的事麽?”
“我可懶得幹涉他要做什麽,但願這小子不是一時腦熱就行。”費中誠聽了輕輕哼笑一聲,并沒有正面回答,頓了頓,接着說,“不過,這一回我倒挺想看看他能把那個林銳捧到什麽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