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決定

仲源推開咖啡廳大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角落裏的那一撮打眼的黃毛。

“怎麽回事?”三兩步就走到他對面坐下,脫口而出問道。

Fed聽到聲音擡起頭,看見是仲源,很快笑了笑,說:“仲哥這麽快就來了。”

但仲源此刻似乎并沒有閑心去顧及任何其他的事,依舊定定地盯着Fed,重複着剛才的問題:“你剛才在電話裏說林銳出事了,到底是怎麽回事?”畢竟自己才剛剛擺平了那個女人,林銳吸毒的事應該是不會走露出去的。

Fed目光對上了仲源的眼睛,卻很快不露痕跡地躲閃開來。側過身子,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一沓報紙,推到仲源面前,刻意地笑了笑,說:“仲哥平時都不看報紙的麽?”

仲源聽着他這句調侃覺得有些古怪,卻也來不及多想,只是遲疑地把報紙挪到身前的桌面上。然而剛低下頭,目光就輕而易舉地落在了那個無比顯眼的照片之上,整個人都随之僵硬了。

“仲哥,”Fed看着仲源開始變得不自然的神色,努力保持着面上雲淡風輕的笑意,朝他欺近身子,一字一句地問,“那個人……是你對吧?”

其實明明知道答案,卻仍要固執的用問句來說出這番話。Fed問出口之後,自己反而先解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到底存在一絲不切實際的奢望。只是又能奢望什麽。無論如何,無論是和林銳在車上擁吻的,還是在浴室裏……的,總之……都絕不是自己。

“是,”過了很久聽到仲源聲音低沉的答複,一字一句确是肯定的,“那個人确實是我。”

有點驚訝于仲源超乎意料的坦率,Fed目光渙散了片刻,一面又趕緊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黃毛,用一個笑容掩蓋了內心的各種複雜的情緒,一面說了句“是麽”草草作答。

只是聲音中的低啞,以及面容裏的僵硬卻被仲源看得清清楚楚,低頭輕輕笑了笑,知道Fed還是不太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至少在林銳的事上,這小子就單純得和那個在生意場上的那一套套手段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再想想,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要看見“林銳”這兩個字,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可否認的喪失理智的。

“喂,Fed,”想到這裏,仲源忽然又低低開口,待到對面的人聞聲再度看向自己的時候,才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其實昨晚,你去過林銳家裏……對吧?”

Fed聞言身子明顯地顫了顫,卻低着頭攪着杯子裏的咖啡,劉海遮住了眼睛不給人看見其中的表情。直到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點頭,給出了遲來很久的反應。

“那麽……你都知道了?”

回應的依舊只有片刻之後另一個緩慢而遲鈍的點頭。

盡管Fed躲在自己的劉海後面,死不肯露出眼睛來,但仲源看着他卻仿佛能看到他極力掩飾着的失魂落魄。一時間忽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這種事,以自己所處的立場,是根本安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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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d,我知道,你對林銳……”在推了無數次眼鏡之後,覺得氣氛實在不太好。仲源嘆了口氣,終于決定開口捅破着層紙,誰知說到一半卻被Fed果斷而堅決地打斷了。

“哈哈,仲哥,幹嘛突然搞得這麽嚴肅,”Fed擡起頭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忽然一臉輕松的表情擺擺手說,“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又不會跟你搶林銳。”

仲源看着對方笑得幾乎抽搐的臉,知道那太過反常的輕松神色分明是一種極度拙劣的掩飾。低低地嘆了嘆,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又聽Fed再度開口:“其實仲哥……感情的事沒有誰對不起誰的,雖然我……算了,沒意義了。林銳選擇了你,只能證明我的魅力還是不夠啊。”輕輕咳了咳,又哈哈一笑,只差沒伸手在胸口捶捶,做出個豪邁的爺們兒狀來。“不過仲哥放心,男人要做的事那麽多,怎麽能為了區區感情的事束縛住手腳?理性的經濟人是不能太過于感情用事的,這種假設雖然在現實中并不存在絕對的情況,但是事實證明是最合理的。比如說……”

仲源推了推眼鏡,靜靜地聽着Fed反過來安慰自己之後,還滔滔不絕地用長篇大段的經濟學理論來論證自己的理智冷靜和感情淡薄。雖然質疑,但也沒有必要去追究那究竟是不是僞裝,聽他講完了之後只是一笑,說:“好,那樣是最好的了。畢竟,林銳還是很需要你的。”

Fed聽到仲源如此懇切的話,點點頭,逐漸恢複了平靜的狀态,低頭看着半空的咖啡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我想我會一直守着他的。”話出口,好像又覺得不太好,趕緊伸手撓撓頭,嘿嘿笑了笑,“只要仲哥不介意就好。”

“怎麽會?”仲源淡淡地搖搖頭,低頭看了看身前的報紙,表情表情不覺又嚴肅了一點,轉移話題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會去擺平的。”

“仲哥打算怎麽做?”

“我想,”仲源盯着報紙上的圖幅看了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如果說,換掉媒體矛頭所指的對象,林銳應該就會暫時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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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銳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輕揉自己的頭發。

睜開眼,看到仲源坐在床邊,正低頭看着自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沒開燈的房間裏也是一片昏暗,只有窗外一點殘存的明光隐隐透入,點亮了他嘴角邊淡淡的笑意。

這才想起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着了。大概還是因為之前一系列的事讓自己過于疲憊了吧,加上身邊原本聒噪不止的人突然就沒了音信,反而有種讓人不習慣的空曠感覺。

“仲哥。”揉了揉眼,坐起身來,感到四肢還殘留着剛睡醒之後的疲軟。

然而還沒坐穩,就被仲源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按在自己懷裏。

林銳愣了愣,沒有反抗,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把頭靠在仲源的肩膀上。

“林銳,對不起,那件事被人拍到是我的責任。”仲源的聲音很近地貼着耳膜傳來,只是擁抱的姿勢讓林銳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林銳自然知道仲源指的是什麽。即使那個時候自己确實已經近乎昏迷,對仲源的所作所為幾乎沒有任何覺察,但事實上,自己在那之後卻是做出了更為瘋狂的舉動……

所以,也許并沒有什麽好否認的。林銳在電視上看到那有些模糊但自己的臉卻清晰可辨的照片時,并沒有很強烈的反應。反而自嘲地笑了笑,本能地就伸手拿手機。

按下快捷鍵1,然而那頭雖然已不是關機,卻只有來回反複響着卻沒有人回應的“嘟嘟”長音。

放下電話,林銳才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于把任何麻煩都交給Fed,好像後者永遠會輕輕松松地替自己擺平一般。然而Fed的突然消失,才讓林銳開始有點意識到,沒有誰會永遠守着誰,哪怕是自己已經無比習慣的存在,或許也終有一天會離開的。就好像曾經被自己天真地視為生命全部的林銳,也是那麽輕易地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其實事情都是這樣不斷重複的吧,無論是曾經的姚啓還是現在的林銳,只是用不同的身份在經歷着相同一件事而已。此刻再度回想起來,心裏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似乎又再度複蘇,林銳不由得解嘲般笑了笑,覺得或許到底是因為仲源,而對Fed或多或少抱着些歉意的緣故吧。

“怎麽了?”好像是感覺到了懷中人的動靜,仲源輕輕地開口問道。

“沒事。”林銳淡淡地說,“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事實,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仲哥,你不需要自責。”

突然從林銳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仲源心中隐隐騰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激動。他不知道林銳第二次說出“心甘情願”這個詞,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已經得到了他的心。但他沒有問出口,猶豫了一下,放開了手,卻說:“我下午跟Fed見了一面。”

林銳眼光微微有些閃動,随後又暗了幾分,淡淡地說:“他的電話一直是關機。”

“是麽?”仲源的挑了挑眉,說,“是他先看到報紙上的消息的。”

“嗯。”林銳應了聲,卻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好像不知道你慶典那天晚上為什麽會突然不見,”仲源并不在意,依舊看着林銳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說,“雖然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還是應該把你……吸毒的事告訴他。”

“告訴他?”林銳眼裏多了幾分訝異。

仲源點點頭,說:“他對你這麽盡心盡力,我想這件事,你不應該瞞他。要不,我跟他說?”

林銳沉默着,沒有回答。

“我猜他肯定會當場炸毛,大罵了你一頓,說改天回來親自找你算賬。”仲源心想或許林銳一開始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便朗聲笑了笑,緩和一下氣氛。

林銳聽了,腦海裏想象出Fed說這話時候的樣子,感覺果真十分符合他的作風。心裏忽然多了幾分坦然,不覺也笑了出來。

“林銳,”仲源看見林銳笑了,卻忽然伸手覆住了他的,斂起了幾分自己的笑意,認真的說,“我知道你染上毒品,或許是有什麽無法言說的苦衷。但是我說過,不管你經歷了什麽我都願意代替你承擔,所以你不需要依賴毒品依賴幻覺,依賴我就可以了,我願意陪你一起度過任何難關。等緋聞的事情過去了,答應我,戒掉,好不好?”

他眼裏閃動的誠摯,讓林銳忽然覺得有些動容。沒有多想,看着仲源,慢慢地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出“好”這個字,人已經被再度攬進那人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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