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心

林銳彎下身子,把挂在身上的Fed放了下來。後者立刻像一灘爛泥一樣沒骨頭地歪靠在沙發上,沒了動靜。

“Fed,你确定不回家?”林銳站在原處皺了皺眉,還是試探性地問道。

而回應他的只有微微的鼻息。Fed臉別在一邊,很明顯已經醉的不醒人事了。

林銳無奈地聳聳肩。明明之前在酒吧裏還一杯接一杯的豪飲,說自己千杯不醉什麽的,但這話沒說完多久就跟死人一樣了。雖然平時一副鬧騰的不行的樣子,但醉了之後倒成了悶葫蘆,一聲也不吭了。

但是說實話,林銳還是頭一次見到爛醉如泥的Fed。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因為要發洩內心無人纾解的積郁,總是不計後果地找任何方式發洩,最後再讓Fed收拾爛攤子。然而這一次,倒好像反了過來。之前的酒桌上,看見Fed确是一杯接一杯,把白酒當飲料一般地往口裏灌,忽然就打消了陪他一醉方休的念頭。大概潛意識裏還是覺得,如果自己也醉了,這一次就再沒人來替自己收拾攤子了。

林銳走到櫃子邊拿了條毯子搭在Fed身上,自己也在沙發邊坐下。

到底還是因為喝了點酒,腦袋裏多少有些暈眩。林銳把身子稍稍向後仰了些,靠在沙發背上,整個人微微放松了一些。

扭頭近距離看着旁邊的人,只看到Fed別開的後腦,那一頭黑發正對着自己,感覺很是突兀。即使和他相對而坐了這麽長時間,視覺感官上依舊很不習慣。

大概……習慣一件事,和習慣着不再習慣這件事,都是需要很長時間的吧。林銳輕輕地嘆了嘆,自己也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姚啓的心,林銳的軀殼,如果可以,自己倒寧願把他們分離開來,這樣就可以不用辜負任何一個。只是,明知仲源心裏是不容置疑的“林銳”兩個字,然而自己還是……有些東西,已經收不回來了,這剩下的空空的軀殼,又真的會是Fed想要的?

他只恨自己體內的姚啓把什麽都看得太輕,即使自己已經卷入其中,卻依舊不能當局者迷一回,不能灑脫不能不管不顧。

林銳想着,覺得腦中亂作一團。睜開眼,只看到橙黃的燈光在房間裏鍍上的層層暖意,空洞而朦胧。

“林銳……”正盯着天花板發呆,卻隐約聽到旁邊的人開了口。循聲扭過頭看去,發現Fed并沒有醒,只是身子微微動了一下而已。

那聲音含混不清地包裹在口齒之中,斷斷續續地響起了幾次,才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林銳……你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喜歡我一點……”

林銳只覺得心口突然被扯住了一般,連帶着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坐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F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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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別到另一邊的臉讓他看不到表情,但林銳卻依舊這樣看着。過了很久,他忽然俯下身子,在Fed的後頸上輕輕地印下一個親吻。

這大概也是自己唯一能給的安慰了。林銳自嘲地笑了笑,剛站起身來,卻聽到手機鈴響的聲音。

《GlommySunday》。

林銳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聲音來源于Fed的口袋。見後者毫無理會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從他身上翻出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老爹”兩個字。

林銳握着手機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被父母打電話催促回家的事,自己雖然已經沒有這種機會了,但家裏人的擔心,自己卻反而理解的更多了。不管怎樣,還是告訴董事長一聲吧。

把聽筒放在耳邊,立刻聽到了那邊的略帶怒意卻不減調侃語氣的聲音,和Fed貫有的說話方式如出一轍:“死小子,現在還不回,到哪裏鬼混去了?”

林銳愣了一下,才慢慢說:“費董,我……是林銳。”

“林銳?”那邊明顯也頓了一下,聲音立刻恢複到正常,并且還多了一絲機警的語氣,“Fed在哪裏?”

“Fed在我這裏,”林銳回身瞥了瞥不省人事的Fed,“他喝醉了。”

“怎麽搞的?”費中誠本能地脫口而出埋怨了一句,卻又很快想見了其中緣由。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嘆,又提高了聲音說,“既然在你這裏,那我就放心了。明天讓他早點回來就好。”

費中誠并沒有追究什麽,這反應着實有點出乎林銳的預料,然而他并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只是平靜回了一聲“好”。

“對了林銳,”在林銳以為對方接着會挂掉電話的時候,費中誠卻忽然又開口道,“明年一月米蘭成衣展的事,Fed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嗯。多謝費總器重。”

“你不用謝我,”一談起公事,費中誠的聲音立刻正經了許多,“老實告訴你吧,剛開始名單裏并沒有你,你的名額是Fed跟我交換了條件得來的。如果要感謝,就感謝他吧。”

“交換什麽?”林銳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你就去問他吧。”費中誠聲音裏掠過一絲笑意,很快又恢複了沉穩,“不過,既然決定讓你去了,還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你有這個潛質。”

林銳似乎還沉靜在之前的話題之後,略略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多謝費董,我會的。”

“嗯好,那就這麽多。我挂了。”

“嗯。”林銳剛準備挂電話,卻再一次聽到那頭費中誠的聲音。

“還有,”頓了頓,聲音有些低,“那小子傻得很,你如果對他沒有什麽意思,就不要給他任何希望。”

沒等林銳做出回應,電話那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過了一會兒,林銳才合上手機的滑蓋,卻依舊緊緊地握在手中,轉過身子看向Fed。很久很久,也沒有挪動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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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d醒過來的時候,腦中還游離着一絲鋸齒般的疼痛。在加上昨天胡亂靠在沙發上的睡覺姿勢,整個人現在只覺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掙紮着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林銳家裏。

雖然已經完全不記得是怎麽到這裏來的了,但昨天一些零碎的記憶還是跟随着浮上了腦海。

好像是喝醉了。好像是難得的喝了一回酩酊大醉,醉到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麽了。

一大段記憶都出現了空白,把之前和現在隔絕開來,于是就給了自己借口,假裝那些都不曾存在一般。這種感覺很好,難怪人人都要借酒澆愁。

Fed伸手撓了撓頭,在房間裏走動了一番,終于發現了一個問題:這是林銳的家,但林銳卻不在家。

知道他這幾天并沒有什麽安排,本能地就準備伸手到口袋裏掏電話,然而那裏卻空空如也。Fed一愣,到處看了看,終于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剛翻開滑蓋,就看到屏幕上的短信編輯界面:醒了就趕快回家吧,別讓家裏人擔心。

突然被林銳叮咛這樣的話,Fed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像他。整個人不由得呆住了一會兒,剛關了界面,就看到一條未接來電跳了出來,因為手機被調到靜音而沒有聽到。

一看來電人上顯示的名字,Fed心裏立刻一緊,很快回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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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源單肘撐在床板上,一直看着旁邊的人。直到後者微微挪動了身子,才忽然傾身下去,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被吻的人漸漸有所覺察,剛睜開眼,卻又再度被吻住。這一次,比剛才要熾烈也漫長許多。

過了一會兒,仲源才意猶未盡地坐起了身子,微笑着看着面前已經有些微微喘息的林銳。

“下次至少讓我有個準備吧。”林銳被弄得睡意退了大半,翻了個身子側過去,話語裏有着淡淡的埋怨的味道。

“還好吧?”仲源看着林銳光裸的背脊,以及上面自己留下的零零碎碎的痕跡,不由伸手揉了揉林銳的頭發,略帶歉意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太……”

“還好,沒事。”背對着自己的人淡淡回道,聲音已經低了些。

仲源知道他應該累了,就沒有再做聲,看着他的目光卻比剛才越發柔軟了許多。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劉海,嘴角倒是不由自主地洩出一個微笑。

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可能有些失控了。因為林銳的到來太出乎他的意料。即使已經擁有了林銳,但後者一直是被動的狀态,自己從未也無法确定他對自己的感情。所以在打開門看到林銳站在門外的那一刻,仲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原地愣了愣。直到林銳緩緩走過來抱住自己的時候,心裏的感覺才忽然由驚訝變為驚喜。于是擁抱,親吻,甚至歡愛都變得那麽順理成章,甚至已經帶上了一些抑止不住的瘋狂。

第一次有這樣真切的感覺:這個人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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