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中的人
面對羚一的疑問，楚洛最終點了點頭。
反正他也沒打算瞞着，也不是第一次了。
羚一卻眯着眼睛，狐疑的将他打量了一番。
楚洛：“幹嘛這麽看着我？”
就算是同情他，這個眼神是不是也太奇怪了點？
只見羚一突然一手拍在他的肩上，一本正經的開了口：“以我多年的經驗，你應該是被詛咒了。”
楚洛低頭扶額，揉着太陽穴長長的嘆了口氣。
又來了。
羚一雖然是個人見人愛的女裝大佬，但卻還有個讓楚洛頭疼的毛病，那就是有着極其嚴重的中二病，但不是對所有事情都如此，只會在一些他比較糾結，或者特別離奇的事情上。
比如，楚洛每次被綠的時候，這種症狀都極其明顯，仿佛是對他每次的離奇綠化工程有什麽執念。
見楚洛不說話，羚一又再次解釋道：“我是說真的，你每次剛跟對方好上，一星期不到，就歇菜了，連理由都不帶重樣的……你再看看你，印堂發黑，肯定是……”
“我那是撞的。”楚洛給了他一記白眼，羚一卻依舊不依不饒。
“撞的？嗯……那你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啊？”
也不知道是受了羚一的影響，還是楚洛在發燒，所以不太清醒，竟然還真的想起了那麽個人。
大二那年，宿舍裏來了個大一新生，是個以高分考上他們學校的貧困生，家裏條件不是很好，看上去也特別老實，所以身為宿舍長兼學長的楚洛便對他格外的照顧。
楚洛：“大一新生啊！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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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生帶着黑框眼鏡，頭發略長，穿着黑色的T恤衫跟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他擡頭看了一眼楚洛，簡短的回答：“裴譯。”
“我叫楚洛，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別客氣。”
面對學長的熱情，裴譯卻是頭也沒擡的鋪着床，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面對這樣孤僻的性格，起初的楚洛并沒有太過于熱情的去接觸，畢竟有的人，就是不喜歡別人總去打擾他，只是偶爾的聚餐，楚洛跟宿舍裏的人會問上一句，但大多都是拒絕的。
然而細心的人，總是會發現蛛絲馬跡。
又或許是因為當你無意間開始在意什麽人的時候，就總是會注意到他。
食堂、校外的網吧、楚洛總是會看到裴譯的身影，但卻不是看到他去吃飯或者是上網，而是去做兼職，打零工的。
後來宿舍的聚餐，楚洛再也沒有問過他，而是在學校飯點的時候，故意拽着他一塊去，問一個連生活都過的緊迫的人要不要去吃喝玩樂，對那個人來說，無疑會覺得十分窘迫。
每每吃飯的時候，楚洛都是搶着買單，過後卻又說：“禮尚往來，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喝可樂吧！”
裴譯看了一眼打開可樂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的楚洛，默默将找的零錢放進了口袋裏。
這一瓶可樂，根本就頂不上飯錢的一半。
從那以後，裴譯跟楚洛的關系似乎就好了許多，聚餐偶爾也會去上那麽一次，雖然每次宿舍的人都要向楚洛抱怨，為什麽聚餐要爬到山頂去野餐？坐車到郊外河邊去燒烤？
但是，大家依然還是玩的很開心。
只是跟裴譯熟悉了，有時候楚洛也會覺得，他不像看上去的那麽老實，比如有一次大家偷偷在宿舍煮火鍋，被發現了。
罰他們去打掃學校的公共廁所，幾個人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聽見裴譯叫了一聲，彎腰捂着肚子。
楚洛趕緊扶住了他：“沒事吧？哪兒不舒服？”
裴譯：“這。”
楚洛一看他用手捂住的位置，大概是胃，便對一旁的宿管道：“他可能是胃炎，我先送他去醫務室。”
對于這種勤工儉學，成績又好的學生，大家自然都不會懷疑，看了看裴譯後，宿管連忙道：“快去吧！”
然而兩人剛拐過了教學樓，消失在宿管的視線裏之後，裴譯突然拽着他就跑。
跑到一處沒人的樓梯前，才停下來。
楚洛喘了兩口氣，沖裴譯揚了揚下巴：“你剛不是胃疼嗎？”
裴譯卻面不改色，一本正經的道：“剛才疼，現在不疼了。”
兩人相視一望，随後楚洛便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用胳膊肘碰了碰裴譯：“有你的。”
裴譯的眼裏映着楚洛的笑臉，最後也忍不住淺淺的笑了。
那是楚洛第一次看見他笑，很清楚的能感覺到，他這個學弟，心裏似乎藏着不少小秘密。
但是他并不去好奇，也不去探究，因為楚洛也有着一些秘密，他喜歡上了大三的一個學長，是校籃球隊的，人氣很好，長得也帥。
畢竟男孩子喜歡男孩子這種事，不是那麽能輕易被人接受的，所以楚洛都隐藏的很好。
直到後來有一次，在籃球場，四下沒有什麽人時，裴譯突然問他：“楚洛，你喜歡籃球隊的饒明飛嗎？”
這話就像是某種咒語般，在楚洛腦海中不斷重複，他拿着礦泉水瓶的手不自覺微微握緊，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應該要怎麽跟裴譯解釋。
裴譯卻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道：“喜歡就去追好了，他上個月剛跟男朋友分手。”
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什麽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話太讓楚洛驚訝，他擡頭看向裴譯，裴譯好像知道他要問什麽，開口道：“我倒垃圾的時候，無意間看見的。”
起初的楚洛很意外，裴譯對于知道他是gay這件事，既沒有疑問，也并不好奇，就這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直到後來，他跟饒明飛在一起沒多久發生的那件事後，他才知道為什麽。
那天晚上，楚洛路過一條巷子的時候，看見巷子裏有幾個人，其中有個人像是裴譯，由于好奇心的驅使，再加上擔心裴譯是不是被人找麻煩，楚洛便走了進去。
然而當他看清眼前的場景時，卻發現不止是裴譯，就連饒明飛也在場，兩個人面對面站的很近，饒明飛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裴譯一腳就踹在了饒明飛的肚子上。
饒明飛吃痛的靠着牆，裴譯上前抓住他的衣領，怒道：“你他媽再說一次！”
只見饒明飛笑了笑，瞪着裴譯：“怎麽？你難不成喜歡他？可惜……”
最後一句饒明飛壓低了聲音，楚洛沒有聽清。
只是他剛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裴譯就像是一只暴怒的獅子，對着饒明飛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住手！”
楚洛的聲音突然在巷子裏響起，裴譯擡起的手頓了頓，指節被握的咯吱作響，最後還是松開了抓住饒明飛的手。
一群人聞聲停了轉過頭，看到楚洛後，卻都不屑的呵斥道：“你誰呀？趕緊滾，別在這礙事兒。”
裴譯對上楚洛的視線，只見他皺緊了眉頭，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怒氣。
但裴譯卻什麽都沒說，沖那一幫人揚了揚手：“走了。”
其中一個小個子奇怪道：“譯哥，就這麽算啦？”
卻被一旁手臂上紋着紋身的寸頭拍了一下後腦勺：“叫你走就走，別問。”
一行人離開，看着從地上坐起身的饒明飛，楚洛趕緊上去扶他：“明飛，我送你去醫院。”
饒明飛卻一把推開了他，看着他的眼神滿是厭惡：“以後離我遠點。”
楚洛：“明飛……”
饒明飛：“滾！別他媽再來煩我。”
那天晚上，裴譯沒有回宿舍，後來的兩天，幾乎都是躲着楚洛，見到他都是繞道走，直到一次楚洛半路折回去拿手機，才撞見了他。
裴譯看到楚洛，轉身想出去，卻被楚洛伸手攔住了：“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那天的事嗎？”
然而裴譯沉默的樣子，卻讓楚洛覺得越發的氣憤，連帶着聲音都高了幾度：“我說那天的事，你難道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沉默就像是把堅韌的鐵錘，正在一下下擊打着什麽東西，直至将那樣東西敲的支離破碎。
四周安靜的可怕，楚洛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略帶急促的呼吸，許久，裴譯才緩緩開了口：“只是看他不順眼，沒什麽好解釋的。”
面前的人，聲音異常冷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十分普通平常的事。
楚洛看着他，鄒緊了眉頭，緩緩放下了攔住他去路的手，裴譯便立馬側身越過他離開了。
他站在原地，握了握拳頭，心中的憤怒像是因為裴譯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但又像是因為他冷漠的躲避着自己，更像是……因為他不跟自己解釋。
忽然，有兩個高年級的從他旁邊經過，一些話語就那麽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聽說了嗎？饒明飛轉校了。”
“好好的，怎麽會轉校？”
“不知道，問他，他也不說，不過我看他受了傷，像是被誰給揍了，後來聽別人說啊……動手打他的人，就是那個高分進咱們院校的裴譯，說是因為一個叫楚洛的。”
“真的假的……”
自從那之後，楚洛跟裴譯的關系瞬間降到了冰點，宿舍裏的其他人問起，兩人也都閉口不答，楚洛每每看裴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厭惡。
過了沒多久，裴譯便休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