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半夜三點這個時間點，一般人早就睡熟了。

可霍星燃怎麽能是一般人？

故而林清樾半夜三點發過去的微信，霍星燃第一時間就收到了。

當時他正在看劇本。

與林清樾不同，《我不成魔》劇本是半個月前才遞到他手上的。

他也從未當過演員。

所以，他需要比林清樾更加一倍的努力。

收到微信的瞬間，霍星燃的第一個想法是：

這小孩兒受到了什麽刺激？

竟然連美醜都分不清了。

霍星燃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在他看來，人長得美或者醜，都差不多一個樣；可這不代表他對美醜沒有鑒賞能力。

事實上，因為見識與財富的緣故，霍星燃的鑒賞能力與水平要遠超普通人。

在他的眼裏，如果林清樾都算醜的話，那這世界上還能有誰算得上好看？

可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又可憐。

霍星燃仿佛已經能夠看到林清樾委屈巴巴的表情，還有他垂下的漂亮眼睫。

而且這個時間點……

霍星燃果斷放下劇本，打字：“不，你很好看。”

網絡對面的林清樾：“……”

卧槽！

燃哥竟然給他回複了！

他竟然真的把這句話發出去了！

巨大的震驚讓林清樾一下子從方才那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他死死盯着手機，無限的懊惱登時充斥了他的周圍。

完了。

這回下來，他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

本來好好一表演藝術家，天才演員懷才不遇。

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矯情逼，深夜網抑雲。

林清樾苦着張臉。

嗚嗚，他也不是故意的。

網友們罵的太狠了，狠到他懷疑人生，狠到他連一根汗毛的長短都要被拿出來批評，說他汗毛太長，小說裏對受皮膚的描寫是光潔如玉，崩人設。

林清樾心中叫苦不疊。

救命哇！

他是個正常人類，怎麽能和十全十美的紙片人比？

更何況。

他的汗毛已經很淡了好嗎？

林清樾郁悶的從胳膊上揪了根汗毛下來，打字：“沒事的燃哥，我半夜發神經，腦子一抽就把消息發過去了。”

霍星燃很快回複：“因為網上的評論？”

林清樾怔了怔。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不好。

在網絡上攻擊他的那些評論，很多都是出自霍星燃粉絲內部。

他們并不是真的讨厭他，只是發洩霍星燃演耽改的怨氣。

而他，作為一個從這件事裏切實吃到紅利的人。

說實話并沒有資格抱怨。

他腦子轉的很快，立馬将原先的回複删掉，換成一句善意的謊言：“哈哈哈怎麽會呢，是我和朋友玩真心話大冒險啦。”

“……”

看着屏幕裏一排表示無語的省略號。

林清樾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正在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處理。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發一句：

“對不起。”

外加表情包【貓貓可憐】。

霍星燃立刻就沒了脾氣。

和林清樾的聊天并未持續太久。

主要是林清樾沒有和他繼續再聊的意思。

發完對不起和表情包後，林清樾立馬又連發三個貓貓打哈欠的表情包表示自己困了，要去睡覺，讓霍星燃也早點休息。

霍星燃一邊回複，一邊忍不住把他的表情包下載下來。

【貓貓可憐】【貓貓打哈欠】【貓貓OK】

截止目前，霍星燃已經擁有了三個同款表情包。

霍星燃還敢肯定，林清樾必然擁有更多存貨。

他一邊想着該如何将剩下的表情包騙過來，一邊切出微信界面。正打算登錄微博的時候，忽然，他意識到一件事。

昨天下午，官宣前六個小時。

葉笑把他手機裏的微博APP删掉了，與此同時還改掉了微博密碼。

葉笑原話是：“之前你的任性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完全聽我的，不準在微博上發任何有利于那臭小子的東西！”

葉笑嘴裏的臭小子，自然指的是林清樾。

在葉笑口中，林清樾擁有很多個代稱：

臭小子，傻孩子，還有，霍星燃的心肝寶貝兒。

根據場合可以随機切換。

霍星燃無奈地笑了。

他也知道，這些天來自己的行為讓經紀人沒少惱火。

能夠忍到今天已經實屬不易。

可那小孩兒半夜三點還不睡覺，之前又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輿論沖擊。

如果這種時候沒人幫他，他該有多無助。

霍星燃唇角抿了抿，然後，他将目光轉移到手機屏幕裏一個許久未曾碰觸過的APP上。

……

淩晨四點。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

然而在網絡的世界裏，某些角落仍然躁動活躍。

不安分的靈魂躍動着。

匿名八卦論壇。

一條命名為：【報！頂流發INS了！】的帖子，迅速hot，眨眼回帖超過一千。

【頂流這是怎麽了？拍個耽改劇連ins都找回來了，這是拼了命都要穩固地位的節奏？】

【……說實話不懂，他的地位還需要穩固？】

【對啊，難道頂流不是內娛唯一真神嗎，是我的洗腦包過時了？】

【看來傳言不錯，頂流是真的經濟出現問題了，個人工作室的模式果然不靠譜，他怎麽就不去挂靠個大公司呢，唉。】

【不是我說，只是發個ins而已，怎麽就成了經濟有問題了？洗腦包也要講個基本法不是？燃哥只是發個電影截圖而已，收收你們的思維發散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這風口浪尖上，會有人會随便發沒有意義的截圖吧？】

【行了樓上別吵了，吵這麽久，扒出來這是什麽電影了沒有？】

吃瓜群衆登時沉默。

尴尬了。

大家都是老網上沖浪人員，又常年混跡與內娛粉圈，按理來說，無論是什麽電影電視劇，都該第一時間有人認出來才是。

但很奇怪，霍星燃在ins發的這兩張劇照，硬是誰都不認識。

第一張劇照是在海邊。

蔚藍的海岸線，金色的沙灘，一個少年奔跑的背影。

夕陽下，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第二張劇照則是在山頂。

日出時分，雲層與薄薄的陽光相輝相映。

雲層中，同樣若隐若現站立着一個少年。

少年閉着雙眸，雙手合十，神性的光輝籠罩着他。

盡管只是兩張沒頭沒尾的劇照。

但只要是看到了這兩張照片的人，都會驚嘆于劇照背後所呈現出的故事感與氛圍感。

導演實在是太會拍了，演員的氣質也很神性。

以至于，帖子讨論到中期以後開始歪樓——

霍星燃到底是何用意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部電影到底是什麽？

因為畫面中的少年一看就是中國人。

所以初開始，網友們的目光并沒有往國外想，而是在國內一些小衆文藝片裏瘋狂對比。

然而一無所獲，沒有一部文藝片男主對的上。

直到後半夜。

一個匿名網友留言：【我知道了，我曾經在錄像帶裏看過這部電影，叫《奔跑》。】

【《奔跑》？？從來沒聽說過啊！】

【艹了，頂流怎麽什麽犄角旮旯的糊片都看。】

【浪費我一個小時，救命好困……】

匿名網友回複：【不是什麽小糊片哦，法國導演讓·蓋文的作品，七年前戛納金棕榈三項提名，差點拿下金棕榈，演男主的演員也是提名了最佳男演員，被法國媒體譽為百年難得的演戲天才。】

【……靠，這麽牛逼？】

【失敬，失敬。】

【不過這部片子真的好小衆哦。】

【我就說，頂流的審美開始靠譜的。】

【但問題又來了，他為啥大半夜的忽然發這個？】

這是問題的關鍵。

大部人都不會覺得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刻，以霍星燃的性格會發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所以，這劇照是在暗示什麽？

他受到了脅迫，所以不得不接耽改？

亦或者說，他用劇照暗示粉絲閉嘴，少操心自己事業上的問題。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測蔓延着。

吃瓜群衆們亢奮了。

仿佛自己即将揭開頂流霍星燃一個巨大的秘密。

一旦這個秘密被公開。

明天早上，等大部分人清醒。

又是場好戲。

……有了電影名和導演名，接下來的程序就好走的多。

縱然這是一部在國內從未上映過的文藝片，然而網絡之中人才濟濟，很快就人從外網找到了《奔跑》的高清資源。

淩晨六點。

在某些地區，天空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

一些人醒了，一些人卻還沒睡。

不少人精神奕奕地下載好電影，又準備好了爆米花。

正如他們從前所做的那樣，他們現在打算開始對《奔跑》這部文藝片做逐幀的閱讀理解。

然而誰也沒想到，電影開始播放的瞬間，猝不及防的，一張青澀秀氣，又帶着點熟悉的臉孔出現在他們眼前。

吃瓜群衆們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是……

林清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