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6章
沒有人能夠明白喬遇安這一刻有多自責。
他知道了梁婉秋在找誰,他知道了梁婉秋的目的,知道了時年的過往,知道了梁婉秋既然能等這麽多天就不會輕易的放棄,可是自己在知道這些之後又做了什麽呢?
沉浸在自己心疼,不願意相信時年受過這些磨難的情緒裏,沒有調整過來,甚至讓時年遠離自己的視線。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梁婉秋随時都能找過來,卻還是放任了自己的情緒,讓時年毫無防備的就直面了這場荒唐,時年是什麽樣的情緒,現在是什麽狀态,喬遇安可以想象,卻又不敢想象。
他沒有保護好時年,這是事實。
即便他提前告訴時年了,提前守着時年也一樣避免不了這場沖突,但這并不能讓喬遇安不自責。
“聽話。”喬遇安對着門縫說:“我不可能有事,我很快回來。”
時年似是沒聽話,門後的聲音又動了動,但都被喬遇安堅定的按了回去,他自己都覺得眼前的嘴臉惡心,更何況是親身經歷過的時年,他不可能讓時年走出來面對這些。
曾經的傷疤可以攤在太陽底下,可以坦然面對,但絕對不是讓這些人生生撕扯開。
“時年!時年!”梁婉秋疾步走過來卻在臺階處摔了跤,她狼狽的爬起來想要再進一步,卻被喬遇安攔下了:
“你再進一步,我就要告你私闖民宅了。”
梁婉秋根本不在意,她的眼中現在只有那扇門,和那扇門之後可能存在的人:
“時年,我是媽媽啊,你出來看看媽媽好不好,我找了你十年啊,你都不想媽媽的嗎?不要對媽媽這麽殘忍好不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展圖就是這個時候跑過來的,和姜橙一起。
他在和喬遇安分開之後的确是離開了,已經到了家,坐在了沙發上,可又突然覺得不安,總想見見時年是個什麽樣子才能安心,于是便又驅車回來,雪天路滑,他還險些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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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好不容易到了冬區,遠遠就看到一個女人向4號別墅的方向跑去,他知道冬區裏住着喬遇安的姐姐,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此時卻也知道是她,看到姜橙這樣,展圖原本心裏的那些不安便像是被驗證了一樣,顧不得太多的也跟着跑了過去。
4號別墅門口從來就沒有這麽熱鬧過,雪地裏躺了一個痛到呻/吟的男人,臺階上還有一個聲嘶力竭的女人,展圖當即就怒了,跑過去一把扯過梁婉秋毫不溫柔的将她推下臺階,又一次摔倒。
但這一次不知道是摔的狠了,還是說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紮一次了,就那麽坐在雪地上沒起來,放聲痛哭。
“你哭個屁!”展圖罵了句:“要哭滾回去哭,別髒了這塊地兒。”
說完便看向一旁正準備制止自己的兩位民警:
“警察叔叔是吧?麻煩您把這兩位請走,哪兒來的送哪裏去,這是我的房子,沒人住不代表就能讓人随便進來,就算是你們,也并不合法。”
“你就是房主?”警察開口:“是這樣的,我們接到這位女士的求助,說是這裏住着她走失多年的兒子,想要确認一下。”
“這裏沒住人。”展圖的口氣不太好:“趕緊離開!”
“不可能的!”梁婉秋開口:“我剛才聽到了聲響,裏面是有人的。”
“你聽錯了。”喬遇安淡淡看着她:“裏面是我養着的一只兔子,性子害羞,極度怕人,聽到外面這麽多人受了驚吓。”
梁婉秋搖着頭:
“不,不會的,那是我兒子,我兒子一定在裏面,我有感覺的,我知道他一定在裏面。”
喬遇安很想問問梁婉秋,早幹什麽去了?你既然知道能感覺到裏面就是時年,那當年呢?十年前呢?你知道他到底有多無助嗎?
可他到底沒有問,他不想承認時年真的在裏面。
可是面對梁婉秋,喬遇安也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他不想繼續這場對峙,他太擔心別墅裏的時年了,于是看向了一旁的姜橙:
“今天我不能跟他們走。”
“當然。”姜橙開口:“去安撫你的兔子,有我在,今天沒人能把你帶走。”
喬遇安點了點頭,看向展圖,話都沒說出口,展圖就出了聲:
“我守着,他們不可能進得去。”
喬遇安便沒再說話,直接轉身輸入了密碼進了別墅內,梁婉秋見此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瞬間從地上爬了起來想沖過來,被展圖又一次推了回去,別墅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終于沒忍住痛哭着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時年。
——
時年坐在門口的角落裏,蜷縮着自己,全身都在發抖,那一聲時年讓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不想再聽。
喬遇安蹲下身靠近他,沒有立刻安慰,在這麽一個可以将門外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的地方,他不管說什麽都是不可能讓時年放松下來的,于是他直接将時年抱了起來,時年掙紮的很厲害,好像根本不認識喬遇安了,喬遇安險些抱不住他,直到他出聲介紹自己:
“是我,是我,我是喬遇安,你的男朋友,你的愛人,別怕,別怕……”
時年在喬遇安這一聲聲的介紹中漸漸冷靜下來,睜開眼睛看着喬遇安。
外面雪大,喬遇安的頭發和衣服上都有雪花,此時進了溫暖的室內得以融化,觸手一片冰涼,可即便如此時年還是急切的,緊緊的,熱烈的抱住了喬遇安,呢喃着:
“遇安哥哥,遇安哥哥。”
“我在,我在。”喬遇安抱着他,心底疼的近乎麻木,他輕輕吻時年的頭發,在時年一聲又一聲的‘遇安哥哥’的聲音中邁步上樓,堅定的,一步一步。
回到卧室,喬遇安直接将時年放在了櫃子裏,他知道那是讓時年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他沒想離開,可放下的那一刻他還是被時年更緊的抱住了:
“別走,遇安哥哥。”
“我不走,我不會走。”喬遇安說:“我把櫃門關起來,好不好?沒人能找得到我們。”
時年卻還是緊抱着他的脖頸不放,喬遇安也不着急,抱着他,一下一下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之前的每一次,時年總會在自己的安撫中平靜下來,但這一次不似之前,不管喬遇安怎麽安撫時年都還是緊繃的,他放松不下來,喬遇安就像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的抓着不放。
“對不起。”喬遇安搓着時年的後背道歉:“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年年,是我的錯。”
時年将喬遇安抱的更緊,卻依舊沒說話。
窗外似乎安靜了下來,剛才還能聽到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知道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怎麽解決的,可這并沒有讓時年好起來,他還是緊張,還是顫抖,喬遇安的話和動作都不能幫助時年分毫。
喬遇安的安撫沒有斷過,可時年卻沒有任何改變,喬遇安甚至想到了給時年打鎮靜劑,但想到時年曾經經歷過的,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更何況,他現在這副模樣,自己也不可能聯系任何人去拿鎮靜劑過來。
從中午到下午,到傍晚,到整個室內都變得壓抑且黑暗,時年一直抱着喬遇安,喬遇安以為時年會睡過去,睡一覺對現在的時年來說,沒什麽不好,但他沒有,他全身的肌肉都還在緊繃,沒有放松下來,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繼續下去不是辦法,喬遇安也不想時年繼續沉浸在黑暗的過往中,他靜默幾秒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側臉去吻時年。
吻他的頭發,他的耳朵,他的脖頸,時年一開始沒有任何動作,像是習慣了喬遇安對自己的碰觸,就在喬遇安覺得時年可能也不太能接受這種方式的時候,時年卻突然張嘴咬上了喬遇安的肩膀。
很用力,喬遇安疼的蹙了眉,卻還是輕輕的一下下安撫着時年:
“發洩出來年年,做什麽都可以,別繃着自己……”
咬了一口喬遇安的時年身體開始有放松的痕跡,喬遇安搓搓他的後背緩解他長時間緊繃的難受,後來又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時年扯住了喬遇安的襯衣領口,讓他的肩膀露了出來,他看不到,卻用指尖摸到了一個很清晰的牙印。
時年吻了上去,伸出舌尖舔了舔。
喬遇安笑了下:“有點癢。”
時年沒說話,吻從牙印開始一點點朝上,吻脖頸,咬耳朵,吻臉頰,吻鼻尖,吻嘴唇。
喬遇安熱烈的回應。
雖然現在做這種事情顯得極度不合時宜,但今天的事情對時年的影響又是如此之大,不靠一些別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怕是很長時間都不能從這種恐懼的姿态裏走出來,時年也沒有別的愛好,喬遇安和他認識這麽久,他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自己可以讓時年從現在的情緒中抽離,他無所謂發生什麽。
什麽都可以。
“要做嗎?”喬遇安在時年咬他脖頸的時候沙啞出聲。
時年的動作停了一瞬,沒說話,幾秒後他吻了吻被自己咬的那處,問:
“你是不是知道了?”
時年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喬遇安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處的時年,捏捏他的手:
“知道了。”
時年沒有意外,沒有動作,似乎這個答案已經在他的心底了。
其實不難判斷的,即便他在聽到梁婉秋聲音的時候已經幾乎喪失了所有的理智,可喬遇安的姿态和阻攔,問彭炜陽的那些話,時年都聽到了,所以他也猜到喬遇安可能知道了。
那麽喬遇安之前借口離開,不是去找姜橙,而是去找展圖了。
展圖告訴他了,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才又找了一個去醫院的理由。
“別疼。”時年的聲音很輕:“都那麽久了,過去的又改變不了,我不想讓你疼。”
喬遇安瞬間就紅了眼眶,他吻上時年的發頂: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遇安哥哥。”時年說:“你已經盡你所能的在保護我了,如果沒有你,在他們找來的第一時間,我就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喬遇安心口一震:
“年年……”
“沒騙你。”時年語氣平靜:“我現在還活着,還跟你說話,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想活着,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個連老鼠和蟑螂都比我快活的地方了。”
“不會的,不會的。”喬遇安緊緊抱住時年:“我不可能讓你回去的,你信我。”
“我當然信你。”時年說:“所以你不要自責了,讓你背負我的人生,已經是我的罪孽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