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7章
時年不是莽夫,他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他只是一個剛從黑暗中走出還未适應任何規則的探索者,面對這樣的場景,他也會覺得害怕,那種自從育彰學院的事情解決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的恐懼又一次席卷了他。
但他記得,記得喬遇安跟自己說過的,覺得害怕就打電話給他。
時年下意識的拿出手中的手機想要撥通電話,下一刻卻僵在原地,他聽到有人在背後說話。
“我等你太長時間了。”彭炜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時候,時年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他幾乎是立刻條件反射的轉過身看彭炜陽,卻因為力道沒控制好,而碰到了冰箱裏的兩瓶玻璃水掉在了地上,粉碎一片。
卻沒有人去理會。
時年緊緊貼着冰箱站着,而彭炜陽就站在廚房門口,面對着時年,陰森的笑着:“但好在沒有白等,你到底還是出現了,怎麽?你那個小醫生男朋友竟然舍得把你一個人放出來?還是說,你的病已經好了?”
時年看着他,這樣的場景和當初被彭炜陽帶回他家裏的時候是何其的相似,一樣是密閉的空間,一樣是兩個人,一樣是時年突如其來的面對蓄謀已久的惡魔,不同的是,之前時年沒有任何後盾,現在的他有了喬遇安。
“你是怎麽進來的?”
“怎麽?我不能進來嗎?”彭炜陽笑着:“我承認進來很難,但是只要有錢什麽都能做到,我只要給其中一個保安幾萬塊錢說想進來看看,他有什麽理由拒絕嗎?傻子才會拒絕。”
時年沒說話,看着他。
“我到底還是小看你了,當初只覺得你會錄音,卻沒想到你想的不止是替他們讨回公道,你還想置我于死地,時年,你忘了當年是怎麽在我腳下踹息求我不要整死你的嗎?你竟然敢算計我,我放了你一條生路,你竟然想我死?”
“所以……”時年攥緊了拳頭:“你過來,是想我死的?”
時年從來沒有想過醫院過後自己還能見到彭炜陽,之前育彰學院裏的負責人被抓起來而彭炜陽逃走的時候,是新聞報道說他已經逃到國外,但不管當時有沒有逃到國外,任何人,包括時年都不可能想的到,他非但沒有跑到國外去,還跑到時年的眼皮子底下來,住他的房子,吃他的飯菜。
這是一種什麽心理?時年不知道,他不是變态,也不想去理解變态。
“想讓我坐牢?不可能!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去坐牢,但是我就算死了,也要拉着你做墊背的,還要讓我提前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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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當年沒有上成你,對我來說是多大的遺憾。”
時年沒有理會他的污言穢語,他只知道彭炜陽連命都不要的躲在這裏,他今天晚上必定不會輕易逃脫,但他不能死,喬遇安還在等他回去,他們還有那麽多幸福的日子要過,他沒道理在打破了所有的噩夢之後還要死在這個惡魔的手上。
可他現在應該怎麽做?時年側頭去看旁邊流理臺上的刀架,他一點都不介意再捅彭炜陽一刀,但卻被彭炜陽發現。
“找刀啊?”彭炜陽笑着說:“早被我收起來了,今天晚上你逃不了的。”
——
喬遇安迷迷糊糊的睡着,卻又醒過來,看了一眼旁邊時年竟然還沒有回來,手機時間顯示他并沒有睡太久的時間,但時年已經離開快20分鐘了,取個藥膏而已,用得着這麽長時間嗎?
喬遇安不放心,當即起身穿衣下床去看。
老實說,喬遇安一開始并不擔心,左右不過是時年去看晚上的姜小米了,或者是收拾點什麽東西順便帶過來,之前時年就說過的,既然要裝修,就把一些需要的東西搬過來。
但喬遇安怎麽都想不到,在靠近4號別墅的時候會聽到裏面明顯的類似于摔東西的聲音,喬遇安根本顧不得身上的不适,拔腿跑過去,卻在打開門的那一刻被吓的呆在了原地。
時年被彭炜陽壓制在地板上緊緊的遏制着他的喉嚨,而姜小米滿身是血的拿着一把剔骨刀,她握着刀柄,而刀刃全部都刺進了背對着她蹲在那裏的彭炜陽的身體裏。
“姜小米!”喬遇安大喊着跑過去,可姜小米根本不聽,幹淨利落的将刀抽出來,像是這樣的場景早就練就了千萬遍,她将彭炜陽踩在地上,踢一下他的胳膊,讓他呈打開的姿勢,而那把刀又用力的揮了下去。
她想肢解,她根本就是把彭炜陽當成閣樓裏的那些布娃娃了。
喬遇安距離太遠,根本攔不住她,但時年可以,他掙紮着從地上起身,直接攔下了姜小米揮下來的手臂。
彭炜陽的确該死,且死不足惜,但懲治他的不應該是姜小米,不應該是一個孩子。
可姜小米眼裏的憤恨和她表現出來的力氣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時年幾乎攔不住她,她第一次開口嘶喊,像最初見到姜橙被莊秋家暴的那樣一般:
“莊秋!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姜橙!”喬遇安抱着她,想奪過她手中的刀子,可姜小米死死的抓住不放,她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我要殺了他!我殺了他小米才能活,我殺了他她才能活!我要殺了他!!!”
“他已經死了!”喬遇安吼了一聲:“你冷靜一點姜橙!你已經殺死他了!莊秋死了!你成功殺死他了!”
喬遇安的話讓姜小米緩緩收斂了身上的力氣,她動了動腦袋,像個詭異的木偶娃娃,看了看地上躺在血泊中的‘莊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這把帶着鮮血的刀子,靜默幾秒,然後緩緩蹲下身,卻摸了摸彭炜陽的頸動脈,然後緩緩笑了:
“他死了,那她就能活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扔下了手中的刀子,像是完成了使命般的如釋重負。
在這樣一個夜裏,在這樣一個詭異的氣氛裏,姜小米的笑讓時年和喬遇安都覺得毛骨悚然,但姜小米卻沒有覺得任何不妥,她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裳,然後轉頭看着時年,像一個真的姐姐一樣,問他:
“你沒傷着吧?”
時年看着姜小米,搖搖頭,緩緩開口:“沒有,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的确是姜小米的出現救了時年,如果不是姜小米悄無聲息的從樓上下來,此時躺着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不用,你是我弟弟喜歡的人,所以我也喜歡你。”說完這句話,姜小米便又看向喬遇安:“這麽多年,讓你擔心了。”
喬遇安看着姜小米,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姜橙就進了屋,這裏的動靜到底是驚動了她,她一開始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到他們都站在這裏便邁步走過來,然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彭炜陽,看到了滿身是血的姜小米,震驚的頓住腳步。
夜裏的‘姜橙’是不能看到另一個姜橙的,喬遇安怕姜橙再刺激到姜小米,剛要開口說什麽,姜小米卻開口了,對着姜橙:
“姜橙,我已經替你殺了他,你心裏的執念可以放下了嗎?”
姜橙聞言一怔,心事像被誰突然戳破了一樣,緩緩紅了眼眶,眼淚瞬間流下,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喬遇安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了一下,确定兩個人之間不會再有什麽激烈的沖突便稍稍讓開了位置,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彭炜陽的生命體征,已經死了,他回頭看一眼時年,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時年知道他的意思,微微蹙了眉。
他們不是不希望彭炜陽死,卻誰都不希望,彭炜陽以這樣的方式死,死在姜小米的手上,髒了姜小米的手。
喬遇安起了身,和時年站在了一起。
“姜橙。”姜小米淡淡笑着:“我知道你這三年來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人前的你有多光鮮亮麗,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有多冷漠痛苦,你還記得你這三年來到底殺了莊秋多少次嗎?你每天晚上都拆解的布娃娃,是不是比我還要多?”
喬遇安和時年均是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姜橙,姜橙雙手捂着自己的臉,不知道是羞愧還是自責,終于放聲痛哭。
可姜小米卻不為所動,她冷靜的看着姜橙:
“你睡不着,你後悔,你對小米有虧欠,所以你放不開,你恨不得回到十幾年前,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莊秋,可是姜橙,你忘了你還有我,我能保護你,我已經成功替你殺了他,所以你放下好不好?好好的過你的生活,不要再想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值得更好的。”
姜橙跪在地上,哭的近乎窒息,她擡手想要去碰觸姜小米,卻到底是不敢,她顫抖的手停留在姜小米臉頰幾寸的地方,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執着于過去的事情不放,我不該耿耿于懷曾經的那些傷害,我不要複仇了,我再也不要想起莊秋了,我放下了,我放下了,你把小米還給我,行嗎?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小米,你把她還給我。”
姜小米笑了笑:“為什麽要我還給你呢?小米是你的孩子,沒有人搶得走,她永遠都是你的。”
說完這句話,姜小米便不再理會姜橙,轉身看向喬遇安,冷靜開口:“時間不多了,報警吧。”
時間不多了,夜裏的姜小米快回去了,喬遇安不想讓一個孩子摻和到這種事情裏來,但是事關人命,誰都不能說謊,喬遇安撥打了報警電話,但撥打電話之前,喬遇安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時年。
他不太習慣見到陌生人,人命案子,警察會來很多人,時年他……
時年仿佛看出喬遇安在想什麽,出聲:
“我不怕。”
喬遇安捏了捏時年的肩膀,到底還是撥打了電話,這件事,時年作為當事人無法置身事外,必定要全程配合警方的調查,時年沒有想到,喬遇安也沒有想到,在時年第一次真正要和人打交道的時候,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等待的時間裏,姜橙一直在哭,喬遇安安慰不了他什麽,就連他也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姜小米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竟然是受了姜橙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是姜小米在模仿另一個姜橙,而姜小米之所以會分裂出來另一個人格,不過是為了保護姜橙,她想要殺死姜橙心裏的惡魔。
喬遇安看向姜小米,突然意識到,人人都說母親愛孩子勝過一切,可他們卻忽略了,孩子對母親的愛,才是最無私的。
姜小米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門口的方向。
門沒有關上,寒風湧進來,都覺得冷,姜小米卻一直淡淡笑着,似是在和這無盡的黑夜做正式的告別。
警察來的很快,拍照取證問詢确認死者身份運屍等一系列事情處理完,已經天亮了,冬區4號別墅再一次出現人命的事情又一次驚動了衆人,喬遇安,時年和姜橙姜小米一起去警局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
姜橙渾渾噩噩,似乎沒有了神志,反倒是姜小米一直牽着她的手在照顧,喬遇安目送她們上了車,握緊了旁邊時年的手:
“怕嗎?”
時年搖了搖頭:“你不是在陪着我嗎?有你,我什麽不怕。”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