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青衣樓?
李魚眼前一亮。
就在一點紅說完那句話之後,李魚的人物指環便又開始兢兢業業的介紹起了情況。
這青衣樓,乃是近年來江湖上的一個神秘幫派,據說青衣樓有一百零八樓,每一樓之中有一百零八名高手。青衣樓行動詭異、殺人無數。江湖上都說,若是惹上了青衣樓,不如還是自己一刀抹了脖子比較痛快。
青衣樓的主人神秘莫測——當然,人物指環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了她,青衣樓的主人乃是一個富有的老頭,這老頭的名字叫霍休。
指環說了很多關于霍休的事情,比如他愛錢如命,比如他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居然引誘一個青春少女愛上了他。
但是,指環卻連一點兒空心針的事情都沒提到。
李魚便問一點紅:“哦?這青衣樓居然有這樣的空心針?是拿來做什麽的?又是何人所制?”
一點紅森森道:“自是拿來殺人的。青衣樓第七十三樓,都是些用毒的殺手。”
中空的針,可藏更多的毒。
提到那些慣常用毒的殺手,一點紅的臉上卻出現了幾分不屑,他自覺雖是殺手,卻堂堂正正的以劍取勝,那等暗地裏下手之輩,他是萬萬瞧不上的。
李魚看見他的表情,便問:“你與他們交過手?”
一點紅傲然道:“腌臜匹夫,不足為懼。”
李魚這無良上司立刻給他派活兒:“那你以後碰上了,捉兩個活的給我呀。”
一點紅斜了她一眼,冷笑一聲,道:“我只答應護送你。”
……似乎不太配合。
李魚從善如流的眨了眨眼:“那我拜托楚香帥好了。”
一點紅那雙死灰般的眼睛便看起來有點兇惡了。
楚留香名聲極大,一點紅有心要與他分個勝負出來,他卻如同一只泥鳅一般,滑不溜手,死活不肯與一點紅正面交鋒。
昨夜一點紅礙于公主的正事,不情不願地停了手,實則心裏還存着一份鬥心,好容易平靜下來,又被這眼光毒辣的公主殿下輕輕松松挑了起來。
再看這公主,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卻也敢如此玩弄人心。
一點紅寒森森地一笑,忽然閃電般的出手,還未等公主反應過來,他的兩根手指已捏住了公主的下巴。
他的手,是一個劍客的手,修長、有力、穩定、骨節分明。此時此刻,他不握劍,而是做出如此孟浪的舉動,那只手看上去卻比平日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
趙四臉色立變,正要厲聲喝止,卻被一點紅冷冷的瞟了一眼,聲音瞬間就被吓沒了。因公主大半個身子都沒在了馬車裏,故而也沒有其他人看見一點紅的大不敬舉動。
一點紅的眼神又釘在了公主的臉上,她手無縛雞之力,被他捏住下巴,也只好乖乖的擡起下巴,露出脆弱纖長的脖頸來,她的睫毛垂下,輕輕地顫動着,上頭好似已沾上了水汽。
這樣近的距離之下,一點紅忽然發現,原來公主的眼下,居然有一顆小小的淚痣。
一點紅的眸色暗了下來,他冷冷地道:“你若沒逃命的本事,就別玩這激将的把戲。”
公主卻是絲毫不怕的,她垂下的眼簾忽然又慢慢地擡起,那雙比九天銀河的星光更潋滟的眼睛微微眯起,讓她有種格外魅惑、格外妖冶的美感。
公主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語氣輕地随時要消散在風中:“一點紅,輕點……”
一點紅渾身的肌肉都在瞬間繃緊!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讓自己的手再加重幾分力道。
公主對他的緊張好像一無所知似得,她又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仍顫動着。她故意道:“我錯了,我再不捉弄你了,我也再不叫你辦別的事情了,我再也不煩你了,這樣可好?”
一點紅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公主看見他的臉色,便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剛笑了兩聲,就又咳嗽起來。
一點紅嗤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她孱弱的身體。
而後他收回了那兩根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轉身走了。
而趙四則趕忙湊上前來,急切道:“殿下,您有沒有事?那厮實在是過分……殿下應治他個不敬之罪!”
李魚含笑,伸出一根手指,在趙四腦袋上點了一下,道:“帶上十幾個人,再去鎮裏采購東西回來,另外叫那些沒病的村民也紮上面巾,學着怎麽照顧病人。”
李魚不想在這裏多耽擱時間,路途遙遠,本就費時的很。若是到了夏天她們還沒到銀州……以她這幅身子,怕是有的受了。
趙四卻道:“殿下,沒病的村民今日已一起過來幫忙啦,您不必擔憂,都是些知恩圖報的。”
李魚聽了這話,心裏倒是有些高興。
她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到剩下的病人病情穩定,咱們就走,你去吧,去看着那邊的情況。”
趙四領命而去。
霍亂來的很急,但治療得當,穩定下來也很快。吐瀉的沒那麽厲害的病人們為了能活下來,都強忍着惡心大口大口的給自己灌鹽糖水喝。
霍亂致命的是脫水,一旦嘔吐和腹瀉停了,且可以小解出來,那就算是挺過鬼門關了。
等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便有一些人已恢複了過來,這些人平時都是下地幹活的主兒,體質十分不錯。
他們全須全尾的自鬼門關裏走出來,對将他們治愈之人自然是千恩萬謝,心中激動不已,不顧自己身體仍然虛弱,跪下來就要磕響頭,卻被那些身形高大的漢子們攔住了。
那些漢子們說:“吾等不過奉命行事,爾等要謝,乃是要謝安樂公主殿下。”
村民們這才知道,對村子伸出援手的貴人,竟是一位公主!
他們要來給公主磕頭,卻被侍衛們制止,公主身體孱弱,若被這些剛從重症中恢複過來的病人們傳染了可怎麽辦?
那些病人之中,打頭的是個不到三十歲的村婦,叫做阿雲。阿雲一聽侍衛們不讓她們去給公主磕頭,當下便急了,對着侍衛們苦苦哀求,只到她們絕不沖撞貴人,只遠遠的給公主磕個頭。
無法,那被纏住的侍衛只得來禀公主,公主無可無不可的允了。
阿雲與其他村人們便烏央央一群人到了村口,遙遙的望見了公主華麗的馬車。阿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鄭重其事的對那架馬車行大禮。
這村子裏的人,幾輩子都沒見過貴人,自然是不知道該怎麽喊吉祥話,阿雲憋了半晌,忽爆出一句:“公主……公主娘娘萬歲!”
一旁守着的侍衛忙道:“不可稱萬歲,要稱公主千歲!”
可是那群大字不識的刁民,一喊起來,激動的要死要活的,根本不聽侍衛說啥,一群人緊跟着就也喊起來:“公主娘娘萬歲!公主娘娘萬歲!”
村莊外頭,良田千畝,一望無際。在這空曠的新綠之上,人們亂糟糟的喊着,一開始只有阿雲一個人的聲音,而後稀稀拉拉的又跟上了幾個聲音。再然後……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整齊,那聲“萬歲”仿佛要沖破山野、沖破天際一般,排山倒海而來。
歡呼的聲音,往往具有強大的感染力,在這排山倒海的歡呼之中,那些忙碌了好幾日的侍衛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忍不住跟着亂喊了起來。
皇家貴胄,以萬民奉養之,也當心系萬民。
然而那些京城中的貴人們,又有哪一個做到了心系萬民?
幾年前,為了給府中嬌妾慶生,慶王一擲千金,買下南海明珠數斛,制成一件綴滿珍珠的雲肩。而那一年,中原大旱,無數災民在痛苦和饑餓中死去。
唯有公主……只有公主,她是京城貴族之中的棄子,卻是最慈悲、最博愛之人。
趙四最是激動,他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對着公主的馬車大聲的喊着萬歲,絲毫不顧及這乃是對當今聖上的大不敬。他本來還覺得,同公主去銀州,乃是九死一生的苦差事,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卻十分的激動。
殿下去銀州,一定會大刀闊斧的改|革吧?她有這麽多的辦法,一定能将銀州從那江湖土匪的手中奪出來的吧?
趙四激動的要命,大聲的疾呼着,公主卻是坐在馬車裏一動不動,那可惡的一點紅正單腿曲起,坐在車轅之上,半晌,他忽然從車上跳了起來,走到了趙四面前。
趙四的目光裏充滿了敵視。
一點紅譏诮一笑,慢慢道:“你們家殿下說了,你這公鴨嗓,叫起來太難聽了,惹得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她叫你快點閉嘴。”
趙四:“…………”
趙四:“我們家溫柔的殿下怎麽可能這樣說話!可惡奸賊,你挑撥我與殿下的情誼!其心可誅!!”
一點紅懶得理這個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