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6
第39章06
李魚一愣, 已經下意識的點了那個“是”。
只聽系統的機械女音再一次響起:【恭喜宿主,通過半年考驗,在這半年裏, 宿主修路、種糧食、開辦工廠、設計機械, 已通過自己的聰明才智證明自己具有獨立完成建設的能力!接下來系統将進入自由游戲模式, 宿主可以完全自主操作,獲取積分來換取商城中的獎勵!祝福宿主玩的愉快!】
随着機械女音的聲音落下, 原本樸素的系統界面煥然一新,多了好幾個模塊。
李魚定睛一看, 只見界面之上, 整齊排列着:稅收、人口、衛生醫療、農業、工商業等幾個模塊,點開模塊可以看到一些數字, 似乎代表着發展度。
李魚浏覽了一遍系統界面, 大概知道怎麽玩了。
發展度可以兌換積分,積分可以在系統商城裏買道具, 當然,她也可以通過在任務發布欄接任務來獲取積分。
任務發布欄裏的任務這一次風格就不大一樣了,以前的任務多多少少和基建都有點關系,現在的任務欄卻多是和【武俠世界】相關的, 發布的任務也大都是和“推翻萬馬堂”類似的任務。
比如說什麽【殺死石觀音】、【把青衣樓收歸麾下】、【取締紅鞋子組織】等。
這其中, 【殺死石觀音】給的獎勵積分最多, 足足有一千積分, 為了搞清楚積分的購買力, 李魚特地去系統商城裏遨游了一圈。
商城裏的商品,可以簡單分為兩類。
一類是現實生活中存在的東西,比如說農作物種子、牛羊雞兔等牲畜。
像小麥、水稻之類的常見作物,價格被壓得非常低, 基本上一積分就可以買到很多。
但是像土豆、玉米、橡膠樹等還未傳入中國的外來植株,價格的波動就很大,土豆、玉米等食用農作物的價格都是十積分,但是橡膠樹就需要足足兩千積分才可以買到,且數量很少,無法大規模種植。
看來,系統也很清楚,橡膠這種資源真的價值非常高,如果用便宜的價格賣出去的話,這個基建系統的平衡性将大大下降。
李魚現在的積分數,是很可憐的五十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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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個積攢積分的速度,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搞到巴西橡膠樹。
不過關于橡膠的問題,其實李魚之前也考慮過。
橡膠多來源于巴西橡膠樹,但是也有代替品,比如說杜仲、蒲公英、銀膠菊等,産膠能力雖然差,但是聊勝于無。
銀膠菊不是中國的本土物種,甚至在現代,這種東西還上了入侵物種的名單,在古代就別想了。
不過杜仲倒是可以種着試試看,五十年代的時候,中國就已經開始研究杜仲代替巴西橡膠樹産膠的可行性了,無論如何,今年李魚打算讓一部分農民先種一種,等種出來再繼續研究。
扯遠了。
很驚喜的是,系統商城裏有甜菜賣,而且是經過選育的甜菜,價格是五十積分。
甜菜當然比甘蔗更适合北方栽種,然而甜菜制糖的歷史卻很短,因為未經選育的天然甜菜含糖量不足,并不好制糖。而且甜菜同紅薯一樣,是明代才傳入中國的。
所以李魚一開始根本沒想過甜菜,而是準備死磕甘蔗,畢竟北方如果有大棚的話,種甘蔗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既然系統商城有選育好的糖用甜菜,那還費心費力的弄什麽大棚呢?直接種就好了啊。
李魚毫不猶豫,花了自己僅有的五十積分,買了甜菜苗,看着甜菜那個蘿蔔一樣的圖标出現在她的物品欄裏,她感到十分滿足。
買完之後,她就窮的一分錢都沒有了。不過她自己倒不是很在意,積分就是拿來花的,屯着的積分也不會生出利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能建立制糖廠,那麽可想而知,銀州會進一步的富裕起來,錢多了,什麽衛生水利工商業農業,都可以進步,人口也會進一步增多,到時候積分肯定有的是。
她抱着這種自己未來會暴富的心态,繼續逛積分商城。
商城中的另外一類商品,就是一些超自然的商品了,比如說人物指環、天氣指環、萬能|鑰匙之類的,都有售賣。
只是這一類東西的價格就普遍比較高了,最便宜的都要五十積分。
介于現在完全買不起,李魚就快速的浏覽了一番,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先默默記下,等有了積分之後再來買。
逛完商城,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她更是恨不得立刻開始大幹一場!
春耕時節,可有的忙了!
這一晚睡下時,公主還是個雄才大略的公主,心裏想着怎麽建設怎麽發展,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可是沒想到酣睡一晚過後,她居然……感冒了。
一大清早,李魚剛一睜眼,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疼,渾身無力,胳膊裏的神經還一跳一跳的疼。
這正是感冒的典型特征!
李魚:“…………”
啊這……
她窩在床上,半晌沒出聲,心裏頭氣悶的很,也不知道是氣陸小鳳那個大混蛋,還是氣自己這病恹恹的身子。
腦袋昏昏沉沉的,也沒法子思考,她捂着被子,痛苦的嗚咽了一聲,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再有意識的時候,就看到一點紅正坐在她的床邊,閉着眼在替她把脈。
她苦笑了一聲,甕聲甕氣地道:“……一點紅……嗯……”
中原一點紅睜眼。
他冷淡地掃了一眼李魚蒼白的臉,淡淡地道:“風寒。”
李魚道:“猜到了……”
一點紅冷笑:“猜到什麽原因了麽?”
他這幅樣子,搞的李魚心虛不已,她往被子裏頭縮了縮,弱弱地道:“因為昨天出門玩了。”
一點紅懶得說話。
公主的聲音又虛弱、又有點啞,她軟綿綿的靠在床頭,臉色慘白,嘴唇也是慘白的,顯然是很不舒服的。
一點紅面無表情,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最終也懶得提昨天的事情。
他淡淡地道:“紫杉去熬藥了。”
說着,就起身要出去,剛要走,卻感覺到她輕輕的拉着了他的衣袖。
一點紅慣常穿行動方便的窄衣勁裝,袖口收的很窄,李魚拉了一下沒拉住,又拉了第二下,這才委委屈屈地拽住了一點紅的衣袖。
一點紅皺眉,回頭。
李魚臉色蒼白的窩在床上,有點不高興地道:“你怎麽就要走啊,有什麽別的事情麽?”
一點紅反手,抓住了李魚的手,那種細膩的觸感被埋在他的掌心裏,一下子令他掌心的溫度都變的更燙了。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其實一開始,李魚那麽殷勤的招攬他時,他就很明白為什麽。她身邊危機重重,又無人保護,故而要找一個人護她左右。
如今危機已除,公主府內人才濟濟,他中原一點紅一個只會殺人、不懂風月的殺手自然算不得什麽。
一點紅也很明白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
一開始留下,是因為他忍受不了欠別人恩情,所以即使此人心裏懷着別的心思,他也懶得計較。
後來……後來與李魚相交,也的确欽佩她的為人、她的格局,在她身邊,幫着她把一件一件的事情慢慢的做好,一點紅的心緒竟也變得平和了。
從前他是很偏激的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因此劍走偏鋒,從殺人的刺激中尋找意義,從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聲中尋找意義。
但即使他已成為中原第一快劍,心裏卻始終堵着一口郁氣,呼不出、咽不下。
與李魚相遇之後,看着銀州一點一點從滿目瘡痍變成現在這樣,居然讓他有一種……找到了意義的感覺。
破壞不是意義,建立才是。
李魚美、美極,當然會讓他屬于男人的欲念被激發,可是他肯留在銀州,也絕不是因為他想得到她這一個原因。
一點紅看着她,忽然敗下陣來,又坐回了她的床邊,那她那只手塞回被子裏。
一點紅淡淡道:“我坐在這裏,你也不會更好受些,不如閉眼睡覺。”
李魚道:“我睡不着嘛……大白天的,有什麽好睡的。”
一點紅道:“那你要怎麽樣?”
李魚笑嘻嘻:“要不,你唱個歌給我聽聽?”
一點紅:“…………”
打擾了,告辭。
他板着臉,半晌,才冷冰冰道:“陸小鳳那厮會唱歌,不如我把他叫過來?”
李魚道:“那壞小子,昨天把我拎出去,我還沒找他算賬呢,唱什麽歌,不聽不聽。”
她雖然這麽說着,卻沒有什麽怪罪陸小鳳的意思,嘴角還翹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
一點紅那雙死灰色的眼眸就冷冷地盯着她看,把李魚盯得縮了一下,他才忽然閉上眼睛。
半晌,他才啞聲道:“你要是看上陸小鳳那小子,可悠着點,那小子風評可不太好。”
可不是嘛,整個江湖到處都有他的桃花,陸小鳳自出江湖以來,就同各色女俠不清不楚。
李魚一愣,複而又笑。
她道:“你擔心這個?放心吧,我跟你想的可不一樣。”
一點紅冷淡地嗯了一聲,又替她拉了拉被子,道:“休息吧。”
李魚和一點紅說了這麽一會兒話,倒還真覺得有點累了,她沉沉地閉上眼睛,窩在床榻之上又睡着了。
一點紅坐在她榻邊上,倒是也真的沒走。
李魚下一次被搖醒,是紫杉送藥來。
中藥,大家都懂得,真是又苦又腥,難聞極了。
李魚作為一個現代人,骨子裏對感冒這回事就有輕視,反正吃藥也是七天,不吃藥也是七天,那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呢?
她當即就搖頭,非常堅決地道:“不喝不喝,端走端走!”
公主病中,小孩子脾氣更甚,紫杉好說歹說,李魚都一直搖頭,嘴都不肯張一下,還伸手要去打紫杉的碗,還是一點紅眼疾手快,啪的一下就抓住了李魚的手。
他倒真是個大直男,對這種要乖哄的女人一點都不心軟,冷聲冷氣道:“快喝。”
李魚仍搖頭:“不!”
一點紅伸手接過那個藥碗,慢條斯理地掃了一眼李魚,淡淡地道:“你別逼我強灌。”
這對話仿佛不是第一次發生,李魚淚眼婆娑,憤怒地盯着一點紅。
一點紅在她的目光之中不動如山,一點都不退讓。
他伸手,藥碗就抵在了李魚的唇邊,李魚可算發現,中原一點紅這個人還真是鐵石心腸,決定了的事情,誰也不能更改。
她還是認慫了。
李魚委屈,小口小口的喝藥,剛喝了兩口,就惡心的反胃幹嘔起來,紫杉忙上來給她拍背。
一點紅卻道:“一口喝下去就沒事了,你越磨叽,受的苦越多,自己選吧。”
李魚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卻見一點紅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神中還隐隐有幾分譏諷。
病中的人,本來性情就會發生幾分變化,身邊又有一個一點兒也不知道說好話的鋼鐵直男,李魚的火氣瞬間就起來了。
她一拳捶在了一點紅的胸口上,見一點紅表情不變,更是怒從心中起,對着一點紅又掐又打。
只是她本就不會武功,身子又若,如今病了,手上更是一丁點力氣都無,此刻對一點紅又掐又打,不僅絲毫構不成威脅,反倒像是只撓癢的貓一樣,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一點紅動也不動,任她打罵。
等她打鬧累了,氣喘籲籲地瞪着他,一點紅才終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語氣也好歹軟了幾分,道:“喝吧,喝完叫紫杉拿蜜餞來。”
李魚一聽,還是免不了要喝藥的下場,頓時生無可戀,破罐兒破摔,一仰頭喝完了那碗黑漆漆地藥水。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李魚轉身背對一點紅,不肯轉過來。她生氣的很,不想理一點紅。
身後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李魚慢慢的呼吸着,平複着自己因為生病而忽然變得不穩定的情緒。
忽然,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肩頭,李魚軟綿綿的,完全無法反抗,就這麽被扳着肩膀壓在了床榻之上。
然後,有什麽東西塞進了她的嘴裏,甜絲絲的,原來是一顆蜜餞。
一點紅的臉就出現在她上方。
李魚瞪大了眼睛,看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冷峻臉龐,他還是沒什麽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李魚現在最見不得他這幅樣子,冷哼一聲,就要吐出那顆蜜餞,一點紅的一根手指卻輕輕的抵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手指上滿是厚繭,那是常年艱苦嚴酷的練習和實戰所留下的痕跡。
他的手指輕輕磨挲着。
李魚的嘴唇如花般嬌嫩,她很容易被刺痛。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脊背都在微微發抖,像是細小的電流在她的脊髓裏炸開,帶起了某種令人痛苦……卻又令人感到沉醉的火星花。
她的喉頭也忽然滾動了一下,她輕輕地張開嘴,遲疑地說了一聲:“你……”
可是她又閉上了嘴,像是一個字也不打算說了一樣。
一點紅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了幾分,他看了李魚別扭的表情片刻,忽然笑了笑,道:“惹你生氣了?”
他很少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時之間,李魚也無言以對,半晌,才道:“沒有,我哪裏是那麽容易生氣的人。”
一點紅失笑,他收回了手,道:“睡吧,我在這裏守着你。”
李魚也笑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公主乃是萬金之軀,是公主府運作的核心,所以,公主染上風寒,卧病不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公主府。
陸小鳳自然也知道了。
只稍微想一想,他就明白了這風寒絕對同自己昨天帶她出去玩有關。
陸小鳳呆滞了片刻。
他從前交好的那些女孩子,不管怎麽說,都有功夫傍身,一個個都能蹦能跳生龍活虎的很,像李魚這樣走不得跑不得的,還真是……沒見過。
想到公主總是蒼白的臉色,他不禁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于是立刻翻身出門,準備去看看她,跟她道個歉。
外間一般都有一點紅守着,陸小鳳不想同此人有什麽交集,于是慣常還是打算翻窗,只不過手還沒碰到窗口,一柄劍就寒森森地刺出。
陸小鳳側身一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一點紅從窗口掠出,冷冰冰地盯着陸小鳳看,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似得。
陸小鳳苦笑道:“紅兄何故如此?”
一點紅懶得說話,提劍便刺。
照理說,陸小鳳和楚留香都屬于一個風格的人,可是中原一點紅同楚留香打了一場後成了朋友,同這陸小鳳卻是怎麽着都不對付,看見他,心裏頭便起了要比試一番的心。
二人在外頭你追我趕,你刺我躲,陸小鳳許是覺得心虛,半天都不肯使出真功夫同一點紅打鬥。
一點紅不耐極了,手上劍招愈發淩厲起來,陸小鳳無奈,瞅準了時機,朝窗口一躍而入,直接朝李魚的床榻撲了過去。
李魚半夢半醒,一睜眼,就看見陸小鳳趴在她身側的榻上,正嘆道:“小魚啊小魚,想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
李魚縮在被子裏,伸手就上去擰陸小鳳的臉,陸小鳳撐着頭,也懶得躲,被她捏着左臉頰上的肉,口齒不清道:“好啦,好啦,我對不住你,你想捏多久捏多久吧,捏開心了沒?”
李魚沒好氣道:“留下來給我打工一萬年贖罪吧!”
陸小鳳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道:“喂,你心也太黑了,我要這麽補償你,十輩子也補償不完啊。”
李魚冷哼了一聲。
陸小鳳伸手握住了她捏着他臉的手,乖哄道:“抱歉抱歉,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帶你出去了,好不好?”
李魚:“…………”
你瞧瞧,這是人說的話麽!
李魚冷笑道:“好,當然好的很,我要出去,自己不會走麽?關你什麽事。”
陸小鳳捏了捏她的手,道:“生氣啦?”
李魚:“哼。”
陸小鳳失笑道:“我開玩笑的,等你好了我們再出去玩好不好?下次我一定吸取經驗,把你拿衣服裹得緊緊的,好不好?”
此人嘴巴甜的要命,李魚聽了他說這話,這才覺得舒坦了幾分,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道:“這還差不多。”
她還是挺喜歡那種在屋頂上全速奔跑的感覺的。
陸小鳳眨了眨眼,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李魚道:“不要,你這半個月都別來了。”
陸小鳳:“…………”
陸小鳳:“啊……還生氣麽?”
李魚躺在病床上,忽的嫣然一笑,道:“不是,你幫我去幹點別的事情。”
陸小鳳嘆道:“你說,你說。”
李魚道:“我要竹炭,可是銀州城裏沒有竹子。”
竹炭,乃是用毛竹燒制而成,因其疏松多孔,有很強的吸附能力,可以吸附異味,也可以淨化水質。
說到吸附,最好的當然是活性炭,可是這年頭弄不到活性炭,因此只能用竹炭代替。
李魚之所以要竹炭,乃是為了青黴素。
青黴素的制備,她是真的想了許多辦法,從去年開始,她就命人不斷的收集青黴,只是因冬天銀州寒冷幹燥,不适宜黴菌的生長,故而沒收集到多少。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盡力創造了适宜青黴生長的環境,制作培養基培養青黴,又想了各種辦法把溶有青黴素的混懸液提純。
總而言之……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在這個時代,不可能過柱子,不可能有冷凍幹燥法,也不可能人工合成青黴素,混雜着很多雜質的青黴素根本不可能注射用。
而且,即使青黴素的純度提高了,她也沒有确定濃度的方法。
所以,她之前想着什麽時候把青衣樓給取締了,弄來青衣樓可以産的空心針用于注射,實際上并不可行。
但即使不能注射,青黴素仍然是避免傷口感染的一種好藥。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刀光劍影之下,難免會有破傷風與傷口感染,這簡易版青黴素,李魚是鐵了心要弄出來。
因此需要竹炭,拿來過濾混懸液,使裏頭的雜質更少。銀州不種植竹子,故而沒有竹炭。
陸小鳳聽了,也不糾結她用來做什麽,只是爽快的答應下來,說自己親自走一趟,保證把東西送到她手上。
李魚就笑了。
陸小鳳風風火火,說走就走,當天就跨上馬、帶上他的紅披風出城了。
李魚繼續在屋子裏頭養病。
不過說是養病,事情該做的還得一件不拉的做。畢竟如今已是春耕時節,誤了農時可是萬萬要不得的。
萬馬堂覆滅,銀州的土地又遼闊,可以種很多東西。
李魚今年規劃不少,年初就開始命人清點土地分田,如今是家家戶戶都有田可種,至于種什麽,李魚也早就規劃好了。
她自己最初的三百畝沙壤土梯田,還是種紅薯做儲備糧,其他沙壤土地上種白菜,另外還有種麥子的。
銀州城外廣闊的沖積平原可辟出一部分種水稻,黃河自平原上流過,比黃河地勢低的地方剛好适宜種水稻,天然的地勢差令引水修渠的難度大大降低。
另外,稻田裏說不定還可以養魚,養蟹。
至于棉花,當然也要種,不僅要種,還要廣泛種植。
李魚把衆人叫道自己床前,噼裏啪啦說一大堆,仿佛在留遺言似得,大家夥兒看她的眼神就都變的很奇怪……
啊,公主真是一個……工作狂魔。
趙四是靈武衛的頭領,靈武衛負責城中治安,又要負責那幾百個萬馬堂罪人的修路工程,故而脫不開手。
阿雲如今任縫紉廠廠長,也忙得腳不沾地,李魚想了想,讓沈三娘帶着傅紅雪去負責這一塊的事情。
沈三娘着實很震驚。
公主很喜歡她,也重視她,但是沈三娘總以為自己最多不過是當公主府的管事而已,萬萬沒想到公主居然要把她放到外面去,負責這麽大的事情。
至于傅紅雪,無可無不可。
他這幾日,本就受了大打擊,李魚也不是覺得他适合幹這事兒,只不過是覺得他不能閑着,越閑,越有可能七想八想。
倒是路小佳對這些事情好像還挺感興趣的。
李魚說規劃時,路小佳就站在不遠處,雖然一副酷哥模樣,但是聽的倒是挺認真的。
李魚總覺得他心裏還是很渴望幹點事的。
人物指環裏頭說,快劍路小佳在江湖上的名氣不好,然而卻時常劫富濟貧,給各地的災民送錢。
于是李魚道:“路小佳,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跟着沈三娘一起去看看吧。”
路小佳冷冷道:“我去哪裏,去幹什麽,難道是你說了算?”
李魚同這些桀骜江湖客們,早打交道打出經驗來了,聽聞此話,一點不生氣,只是笑眯眯道:“沒有啊,我這不是邀請你參觀銀州的農業建設嘛……路大俠不願意去,自然可以不去。”
路小佳沒說話。
李魚也不多勸,如果路小佳真的想做事,自己是會去的。
另外,李魚也特地拜托了花滿樓一件事。
那就是試着在銀州種竹子,竹炭是好東西,李魚不想只依靠從外地買。
竹子多生長在南方,北方鮮少栽種,李魚倒是知道幾種能在北方成活的竹子品種,只是一知半解,叫她自己研究,估計也難。
花滿樓精通花卉之道,喜歡風雅之物,想必對竹子也有所造詣。
花滿樓聽了她的請求之後,也沒多問什麽,只是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下來。
他既然已決定在銀州小住一段日子,那這段日子裏,幫幫公主的忙,也沒什麽不好。
李魚微笑,十分滿意。
春耕時節,一切都是忙碌而有希望的,府中到處都是忙碌的人,今年同去年不同,頭頂上不壓人,故而大家雖然忙碌,但是精氣神一個個都頂好。
路小佳倒是真的跟着沈三娘、傅紅雪一起到處下田去了。
沈三娘于農業之上,一竅不通,然則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抓大放小的道理。公主叫她主管農業,并不是叫她親自去種地,而是要搞好基本的制度建設。
于是她重點就看有沒有人侵吞百姓田産的,敢玩土地兼并那一套的,統統都得死。
她已經敏銳的意識到了,公主想要的是一個耕者有其田的銀州,銀州可以有佃農,但絕不能多。佃農最多的地方,必須是公主府名下的莊子。
這也就意味着,公主是不喜歡看到土地買賣的,但是她卻不能公然說,因為大邺朝的律法裏頭規定可以買賣土地,公主絕不可能公然同大邺律作對。
沈三娘獻上一計。
“所有的土地買賣,都得來公主府登記審查,審查通過,才可訂立地契。”
這既是多一道步驟。
其實就算是在京城,土地這種大樁買賣,也得去官府備案,只是銀州多年來都沒什麽規矩,也根本沒人按照大邺律行事。沈三娘獻上此計,乃是為了借着由頭,殺上一批已經開始試探公主底線的人。
公主倒是沒有那麽深惡痛絕,她也不想借着這個由頭大開殺戒。
土地兼并當然是每一個當權者都需要警惕的問題,然而對于如今的銀州來說,這倒是也還不算什麽大問題。
土地兼并的最後,是富者良田萬頃,窮着無立錐之地,富戶通過隐田隐戶,把財富、糧食和人留在自己的家中,而窮人則在殺人的饑餓之中一次次忍耐,忍不下去的時候,就是揭竿而起。
然後就是王朝的往複。
但是這件事在銀州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李魚已經完成了銀州所有土地的丈量登記,想隐田,想都別想。而且銀州城內的工商業也需要發展,這些失地的農民,恰恰可以構成小工商業從業者。
而且,現在銀州的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地多人少,種地種不過來,那些買地的大老板,大商人們,一定會從人牙子手中買人,這也算是引進人口的一個辦法。
等到他們買了大量的奴隸之後,等到冬天封路之時,就到了關門打狗的好時候,所有奴隸全部登記,記為良籍。
然後嘛……這些人當然是想種地就來領地,想進城務工就務工咯。
你說沒房子住?沒關系,公主府正在修廉租房,雖然是通鋪,但是大半年都不要房租的哦!
你說沒飯吃,那也沒關系!女子就來縫紉廠做工,包吃包住,男子就去公主的莊子裏幫公主幹活吧!月月有工錢拿,攢夠錢了,就自己出去單幹也行咯。
沈三娘聽了李魚的計劃之後,簡直目瞪口呆。
她……她怎麽沒想到這麽妙的招子呢!而且公主看上去溫溫柔柔,實際上手段真的……好黑啊。
但是,她視百姓為骨肉,視戕害百姓之人為魚肉,這種心黑,讓人不服都不行。
沈三娘跪下,朝李魚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李魚道:“所以說,做事情格局要放開,有時候先退一步,效果反而更好。”
沈三娘道:“三娘……受教了。”
李魚微笑,對三娘道:“你從未幹過這些事,第一次,能想到這裏已很好了,以後慢慢學着,會做的越來越好的。”
沈三娘感激不已。
她鄭重其事地道:“得公主殿下器重,三娘……三生有幸。”
她是一個被花白鳳随意送去仇人身邊的侍女,是馬空群肆意侮辱的小妾。
可是公主卻沒有看不起她,甚至還對她委以重任。
李魚笑道:“你是個聰明人,我這裏又缺聰明人,你既肯來,我當然要用好你啦。”
沈三娘垂淚。
李魚又溫言說了幾句,就叫沈三娘退下了。
正要睡,卻見紫杉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魚道:“怎麽了?”
紫杉忽然跪在地上,請求替公主分憂。
李魚便明白了,這是看見沈三娘和阿雲手上都有了差事,心生羨慕,也想要幹一番事情出來。
這當然是好事。
只不過如果要出去做事,勢必是不能在公主身邊近身伺候的,故而她心中忐忑,怕公主生氣。
果然,公主道:“我身邊有你照顧,已習慣了,你要出去,我還真有些舍不得。”
紫杉垂下了頭,顫抖着說:“是紫杉……魯莽了,請公主責罰。”
公主卻笑道:“有什麽魯莽的,想多做事不正是好事麽?我本就想着要多給你一些差事,只是不想讓你離府,這樣吧,你每日來我這裏,我教你算賬理後勤,如何?”
紫杉愣了。
她瞪大眼睛,像是沒聽懂一樣,半晌之後,眼淚忽然湧了出來,她大聲地道:“奴……奴婢謝恩!”
李魚道:“不必自稱奴,你可是大管事了,現銀州的攤子小,趕緊把事情都學起來,等往後事情多了,就到了你顯身手的時候了。”
紫杉心中一喜,道:“是。”
李魚又道:“你既要好好學習,那照顧我的差事,就放手給別人做吧,我看縫紉廠的月雲很好,你去叫來吧。”
紫杉淚眼婆娑道:“紫杉願意繼續侍奉公主,公主還請莫說此話了。”
李魚失笑,道:“你現在有空,想來我身邊陪一陪也罷了,以後等你忙到飛起,我看你哪裏有空!”
紫杉破涕為笑,又道:“月雲是個好孩子,可為貼身侍女,另外,府中還得進幾個粗使丫頭,那日有個小丫頭,叫什麽……飛燕,在府外哭求,說是要賣身葬父之類的,我看着可憐,先收進來了,公主要不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