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沒人知道這個濕潤的沿海城市為什麽會突然起火,有人說是天災,也有人說是人禍。事發突然,大家的視線直接就轉移到了周策身上,可是也沒人敢明說,周策自己也閉口不提。

若說以前家族勢力之間的争鬥更多是互相制衡和約束,如今一角傾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失衡,在失衡中,大家也隐約知道,周策會變成那個支點。

一時間,周家門庭若市,多以他和陸艾訂婚為拜訪的理由,大勢所趨,人們的選擇是趨利避害。死了的人已經不存在了,沒有必要再争個所以然出來。

事情一個連着一個出,短時間內周策也不想再有別的動作,他眼前只有和陸艾的訂婚典禮,而後是婚禮。訂婚在家裏,安排得也簡單一些,至于婚禮方面,陸艾說想在海邊舉辦,周策當真就提前封閉了一部分海岸線做前期準備。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只是一個過場,但是這個過場要豪華盛大,要讓所有人到來的人無不稱贊一句“神仙眷侶”。

周策讓裴照雪去給自己訂婚禮用的玫瑰,裴照雪回來之後給了周策一張簽單,話也沒說。周策攔下了他,問:“你訂的紅色的?”

裴照雪反問:“結婚不用紅玫瑰嗎?”

“我要白色的。”

當時周策并沒有明說顏色,裴照雪理所應當的以為是紅色。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和周策糾纏,就拿了簽單準備回去換。手剛伸到桌面上就被周策按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來,周策卻按得更死了。

裴照雪皺眉看了周策一眼,周策笑道:“當初我多問你兩句話你都想殺我,怎麽現在刁難你,你連脾氣都沒有了?”

裴照雪不說話,周策也覺得無趣。自從周昂的死被裴照雪發現端倪之後,兩個人就進入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關系中。他以為按照裴照雪當時那副發怒的模樣,後續可能真的會對自己做出來什麽報複行為也說不定。

可是裴照雪沒有,他似乎只有那麽短暫一瞬的情緒,後面便恢複了正常,只是在日常中與周策的交流更少了而已。

周策心想,裴照雪本來就躲着自己,倒也見怪不怪。也許他心中已經恨死自己了,只是礙于承諾無法發作罷了。

想到這裏,周策又覺心中苦悶,便問裴照雪:“我和陸艾就要訂婚了,結婚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你開心嗎?”

裴照雪看了周策一眼,只是說:“你把手松開。”

Advertisement

“好,從今往後,我都聽你的。”周策果然松開了手。他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個白色信封交給裴照雪,上面是周策親筆寫的裴照雪的名字。“這是我的訂婚請柬,我親手交給你。”他說,“阿雪,我希望從今往後我的每一個人生節點裏都有你。”

他看着裴照雪說話時的表情很認真,眼裏也有無限情緒,好像他其實有很多話要跟裴照雪講,可一對上裴照雪,他又什麽都講不出來了。裴照雪沒有接他的請柬,他就一直伸着手,兩個人仿佛對峙一般。

“你是不願意來嗎?”周策有些失落,嘆了口氣,“看來你還是恨我。”

裴照雪很難回答周策提出的問題,他是恨周策嗎?其實他也不知道。知道周昂失蹤的消息之後他就已經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覺,當時他的大腦裏有一個潛意識,那個意識不斷地暗示他,也許真的只是人沒了,也許不是周策。因為周策答應得他好好的,周策沒有理由拿這種事情跟他開玩笑。

當真相揭開時,他一方面悲痛于周昂的死訊,他爸保下來的人到他這裏卻死了。另一方面,他似乎更難過的是周策終究還是騙了自己。

若說兩個人一報還一報,他是欺騙過周策,可是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跟周策講明了,而且他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周策好。周策呢?別人的生死在他這裏只不是就是一句輕飄飄的話,承諾也不那麽重要。

只是因為裴照雪答應過他會永遠對他忠誠,永遠在他身邊,他就可以肆意妄為。

甚至連編造一個理由都不肯。

裴照雪倍感難過,原來他在周策那裏也不過爾耳,甚至連欺騙的價值都不太大,因為周策最終還是明白地告訴自己一切。

裴照雪常常覺得心上壓了一塊大石頭,每當看到周策,那塊石頭的重量就會增加一些,每個午夜夢回,那塊石頭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承認周策對他很好,比周向雲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種關心和體貼是截然不同的,是他以前從未經歷過的。好像周策總是能精準地把握他的喜好,理解他內心所渴望什麽。

周向雲對他的好像是一種彌補,中間總是隔着什麽。周家其他兄弟同他客氣友善,雖然自小一起長大,他卻只能看着他們之間的打鬧,他說着他們情同手足,但他自己心底裏也知道,他是個外人。

因為他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他竭盡全力。

如果沒有周向雲的那個計劃,裴照雪覺得這樣走過一生也不算什麽,“周策”只會成為他記憶裏的一個名字,一個無關痛癢的名字。

不會讓他想起小時候那些惡劣玩笑,不會在他的脖子上挂一條銀色項鏈,不會對他說替他報仇。

也不會看到一場雪。

原來他缺失過那麽多。

有些東西,沒擁有過,就不會在意。擁有過,哪怕稍縱即逝,都足夠影響一生。

那麽些許瞬間,裴照雪真的以為,如果自己某天為了周策而死,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但他又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原來周策并不是想要他的什麽“士為知己者死”,周策是別有用心的。

或者他只是周策一個可以戲耍的對象,那只落得如今這個下場,只能怪裴照雪自己一廂情願了。

裴照雪從不畏懼死亡,但面對周策的逼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他不想回答周策的種種問題,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連周策的靠近讓他産生的也是躲避的姿态,而不是像原來一樣的回擊。

他怎麽回擊周策?他對周策是有誓言的。

裴照雪陷入了糾結和焦慮,他怕周策舊事重提,也怕自己陷入沼澤,他從未經歷過這種情緒波動,唯一冒出來的念頭就是“離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