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裴照雪最近頻繁出差,他們的項目在海外,中間加上談事情,一個來回總要消耗十天半個月,忙得不可開交。他身邊有自己的人跟着,周策倒是不插手這件事,只是一直叫阿飛陪在他身旁,不過,他也不會特意詢問阿飛知道或者看見些什麽,仿佛打心底裏不在意。

陸艾倒是消停地留在了潞城,她坐在自家庭院裏曬着太陽,放松地和周策喝茶聊天,閉上眼睛沐浴着陽光,感慨道:“還是潞城好。”

“如果說風景的話,自然是這裏好一些。”周策說,“至于別的嘛……”

陸艾笑笑:“周策,你對這裏有眷戀的感情嗎?”

“原來沒有,現在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你倒是越活越想得開了。”陸艾擺擺手,“你知道嗎?聽說裴照雪在最新一批的清單上劃了一個零,他真是玩得大,也不怕張文傑跳起來買張機票去打他。”

周策笑笑:“文傑不會的。”

張文傑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麽得,就像是突然有了非常強烈的上進心,再加上他家裏本就有些背景,簡直就是平步青雲。前不久他的上司調任,他直接成為了項目的總負責人。如此年輕便坐上了這個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金榮達和白正卿倒也由着他胡來。”陸艾說。

“他們不是由着,他們是不敢。”

陸艾看着天上的雲,忽然說道:“這水啊,我看是越來越渾了。”這時,她扭頭看向周策,“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周策笑而不語。只是,他的笑裏沒有那種運籌帷幄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種思索。也許,他也在摸着石頭過河,不到最後一秒,他無法斷定一切的發展是否順理成章。可是,他又不害怕,也不心虛,哪怕口袋裏一分錢也沒有,也敢坐在賭桌上,氣勢上像是家財萬貫。

很快,張文傑就真的來找周策了。自從上位之後,他鮮少有這樣的舉動,他們明面上的身份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朋友,各自代表的立場截然相反,接觸過多難免會落人口舌。

就連這次見面,都是相當秘密的。

周策坐在書房裏,他的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指尖夾着一支煙。張文傑站在窗戶前,紗簾擋住了大部分的光,即便是白天,都顯得屋裏有些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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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雪這兩年做事越來越過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真的很難走到現在。”張文傑說,“周策,他的胃口太大了。”

“不就是多劃了一個零嗎?”周策說,“這麽看的話,周家的損失才是最大的,你着急什麽?”

“你說得輕松,可是賬不是這麽算的。”張文傑轉過身來,“他劃了一個零,你們幾個家族雖然看似有所損利,可是按照當初協定的合同來說,你們只不過是左手倒右手,反倒是把我給坑了,周策,你們是這麽做生意的嗎?”

張文傑講的道理周策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商人重利,在合約允許的範圍內誰能做出手腳來那是誰的本事,區別只在于裴照雪确實不太把張文傑放在眼裏,這也是周策一直以來疑惑不解的地方。

裴照雪不傻,他肯定明白張文傑哪怕是個再怎麽不起眼的政客,也絕對沒有說得罪就得罪的道理,況且張文傑高升,在潞城政壇裏已經是個相當耀眼的明星了,搞好關系都來不及,哪兒有把事做絕的道理?如果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利益的誘惑太大,以至于裴照雪會選擇冒險。

可是,裴照雪是那種會動容的人嗎?而且,之前幾筆生意的運營非常順利,大家都賺了不少,沒有必要在最近這一筆上突然态度急轉直下。

“周策,咱們朋友一場,事到如今,我不妨給你透露兩個消息。”張文傑走到周策面前的沙發前坐下,稍稍湊近了周策一些,“現在我們內部在商讨禁槍方案,一旦通過,從明年開始會正式執行。潞城的家族争鬥太頻繁了,再這麽下去,大家都沒得好。而且……”說到這裏,張文傑擰了一下眉,好像在糾結下面的話到底要不要說。

周策見狀,說道:“文傑,到底是天要下雨還是娘要嫁人,到時候我們自然就都會知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但是你處在你的位置上也确實有很多不可為之事情。你不必勉強自己,我都懂。”

“周策。”張文傑認真地說,“總之,很多事情已經不在我們能控制的範圍之內了。”

周策點了點頭。

張文傑走後,周策一直沒有挪動位置,他仍舊在思考,思考的內容也很雜亂。他腦海中一直都是張文傑走前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事情已經不再我們能控制的範圍內了。周策對這句話相當敏銳,他隐隐察覺,局勢确實有了一些變化。裴照雪的做法不能有說有任何錯誤,只是他們所處的視角不同,他想,也許應該要收緊一些了,不能任由裴照雪無邊際的行動,等裴照雪回來之後,他要好好的跟他談談。

只是,比裴照雪先行回來的是他被偷襲受傷的消息。

聽到消息傳來時,周策腦子懵了一下,電話裏的人追問了他好幾句,他才回了一聲。意外對于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只是他沒想到,怎麽裴照雪在那麽安全的地方也能被襲擊。周策詢問了裴照雪的傷勢,聽說不太重,心暫時放回了肚子裏。那邊不宜再待下去,他命人把裴照雪立刻帶回來,兩天之後,他才見到裴照雪本人。

裴照雪确實傷得不重,但是周策一接近他,就能從他身上聞到血的味道。他本想讓裴照雪先休息,可是裴照雪神情凝重地要跟他談話,周策無奈,只得和裴照雪兩人進了書房。

“是張文傑。”裴照雪說,“或者說,是他背後的人。”

周策驚道:“你确定嗎?”

裴照雪低下了頭,慢慢地搖了搖。不過周策很了解他,他不是那種會做無端端懷疑的人,也許裴照雪并沒有确鑿的證據,但他說出來張文傑的名字,那麽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我簽字之前。”裴照雪緩緩開口,“張文傑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麽?”

“他說,裴照雪,你确定嗎?”裴照雪擡眼看向周策,“第二天,我就遇襲了。”他解開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挽了上去,就看到手臂上纏着繃帶,他好像要繼續把繃帶解開,周策按住了他的手。

“還好子彈沒有卡在裏面。”裴照雪說。

“驗過沒有?”周策問。

裴照雪點頭:“不過是很普通的槍型,在那邊的黑市随處可見。”

越是普通,就越是叫周策懷疑。他們在當地沒有跟任何勢力結仇,發生這樣的事情,幕後無外乎利益相關者,目前看起來,金白二人沒有動機,張文傑确實是最可疑的。

但一切都不是絕對。

“先不要考慮這些,阿雪,你好好養傷。”周策換了一副輕松的口吻,“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周然都想你了。要是讓他看到你受傷,他估計又要鬧了。”

裴照雪望向周策,目光停頓了好很久,最後卻幽幽地說:“我不想見他。”

“為什麽?”

裴照雪搖頭,他想要跟周策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不想留在此處,就起身要走。周策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下意識地拉了裴照雪一下:“阿雪,你沒有別的想跟我說的嗎?”

“你想知道什麽?”裴照雪反問。

兩個人相隔一段距離,周策上下打量裴照雪,裴照雪神色淡然,周策沉默片刻,忽然邁步走到裴照雪的面前,雙手固定住裴照雪的頭,然後用力地吻了他一下。

這個吻不是愛戀不是親昵不是欲望,裴照雪稍稍一驚,他無從判斷周策的意圖,只聽周策低聲說道:“阿雪,只要你告訴我你心底裏真正的想法,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你知道嗎?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我什麽都不在乎。”

他盯着裴照雪看,也不知道這句話裴照雪聽進去了幾分。裴照雪只是垂着眼睛,表情沒有一絲絲的改變,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

而後,裴照雪“嗯”了一聲,拂開了周策的手。他走了,周策卻站在原地看着半敞的門,走廊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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