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親吻
莊一如找到陸竹生的時候,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圍堵陸竹生的惡鬼被清理一空,寬闊的街道上凄清寂靜。
少了那些群聚的惡鬼,街上環境雖然清淨,卻并不陰森。
葉牧歌坐在花壇邊,板斧已經被她收起來了,她身側還有一張躺椅,陸竹生在躺椅上側躺着,安安靜靜地蜷縮着,閉着眼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莊一如快步走過去:“牧歌。”
葉牧歌聞聲擡頭,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嘆了一口氣:“大人,您可算來了。”
臨近躺椅,莊一如本想先看看陸竹生的情況,聽見耳旁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她俯身伸手的動作停頓一下,轉頭看向葉牧歌:“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您看。”葉牧歌掀開衣袖,将皓白的手腕展現在莊一如眼前。
莊一如眸光一凝,葉牧歌兩條小臂上隐約可見幾道黑痕,像被火焰灼燒後殘留的痕跡,照理說以葉牧歌的實力,這樣的傷早該好了,但是它們就這樣停留在葉牧歌的皮膚上,愈合速度非常緩慢。
尋常惡鬼應當不會造成這種傷害,莊一如眉頭微蹙,詢問緣由:“這是怎麽弄的?遇見難纏的家夥了?”
“唉。”葉牧歌又嘆了一聲,随即朝陸竹生撅了撅嘴,“可不就是這位小祖宗麽?”
葉牧歌說着,看向陸竹生時眼裏還有餘悸:“她好像誤打誤撞得到了某種力量,爆發後神志癫狂,來找她麻煩的惡鬼全都不是對手,鬼群中的惡鬼大半被她擊殺,小半逃了,戰鬥結束之後,她的神志還是不清醒,我試圖阻止她發狂,卻被她所傷,好在她的精力所剩無幾,與我沒過幾招就自己倒下了。”
莊一如難掩驚訝,她走到陸竹生身邊,果然發現陸竹生右手掌心多了一道紋樣,這個紋路她認識,來自蘇绾玉的那塊青玉上的鳳紋。
葉牧歌将當時的情形詳細敘述給莊一如聽,莊一如時不時應一聲,待葉牧歌嘗試詢問陸竹生的身份時,莊一如回頭看了葉牧歌一眼。
葉牧歌愣了一瞬,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閉上嘴不再問了。
“今天辛苦你了。”莊一如對葉牧歌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葉牧歌神色複雜,應了一句分內之事後,靜待莊一如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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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一如便閉上眼睛,神态疲憊地說:“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其他渡魂使,你回去之後,也不要再來找我。”
葉牧歌大驚,神态惶急之中,透着不解和疑惑:“為什麽?!”
她顧不上再管陸竹生,焦急地走到莊一如身邊,急切勸說:“大人!半月山一戰已經過去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來,人間陰鬼肆虐,驟生無數冤魂厲鬼,即便我十二渡魂使竭盡全力,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及大人全盛時十之一二!我們都盼着大人回來!”
“以你的實力,足夠繼任陰司官。”莊一如捏了捏眉心,“當初是我敗北,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這件事不要再提了,今天,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說完,她一條手臂攬住陸竹生的肩膀,另一只手穿過陸竹生的腿彎,将輕若無物的小鬼抱起來回到車裏,讓陸竹生躺在後座繼續休息,自己則開着車往回走。
後視鏡裏空無一物,但莊一如知道葉牧歌沒有離開,她就站在街旁的路燈下,看着自己把車開走,嘴裏一開一合,不知說了些什麽。
數息後,莊一如收回目光,深邃的眼瞳隐在暗處,顯得更加晦暗無光。
行車途中,陸竹生一直沒醒,莊一如将車駛入小區地下車庫,小鬼的魂魄沒有重量,站着躺着沒什麽區別,莊一如于是在陸竹生的手腕上系了一根銀繩,像放氫氣球似的,牽着陸竹生上了電梯。
在家門口找鑰匙的時候,陸竹生忽然醒了,眼睛裏透出一點暗紅的邪光,張嘴咬住莊一如的肩膀。
她的身體不知何時竟化作實質,尖銳的牙撕開莊一如白皙的肌膚,一股猩紅的血順着傷口流淌出來,染紅了莊一如肩上的衣裳。
莊一如吃痛,咬着唇悶哼一聲,她空出一只手抓向陸竹生,又在觸碰陸竹生的前一瞬收了力氣,改抓為撫,輕輕扣住陸竹生的後頸。
她一心二用,一邊找鑰匙開門,一邊穩住陸竹生,感覺陸竹生咬得越發用力,她體內的力量開始流失。
莊一如無奈地一聲嘆息:“不讓人省心的小鬼。”
好不容易将房門打開,進門的時候,陸竹生又加大了咬合的力度,頃刻間,血流如注。
莊一如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她連鞋都來不及換,只能随便蹬掉高跟鞋,赤着腳走進客廳,試圖将神志不清的陸竹生扔到沙發上。
“阿竹。”莊一如喚她,“先下來好不好?”
但陸竹生牢牢抱緊了她,不應聲,任莊一如數度勸說,她也不為所動。
莊一如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不知是不是呼喚聲起了作用,陸竹生臉上隐約閃過掙紮之色,随即緩緩松口。
但是下一瞬,她又反手将莊一如推倒在沙發上,掙紮之色消失不見,一雙詭異的紅瞳凝視着莊一如。
數秒靜默,莊一如本有機會推開陸竹生,但她沒有。
放肆的小鬼欺身過去,吻住她嘴唇。
時間驟然變得緩慢,流淌時,似乎還能發出悅耳的流水聲。
這個吻安安靜靜,普普通通,陸竹生的薄唇輕輕點在莊一如的嘴唇上,沒有絲毫妄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只過了一兩分鐘,又好像過了一兩個小時。
等莊一如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陸竹生居然又睡着了,全因她的胳膊托着陸竹生的魂魄,陸竹生才能繼續保持親吻的姿勢,半晌沒有動作。
莊一如的耳朵也紅了,她一松手,陸竹生的身子不住往下滑,随後又被她抱住,輕輕摟在懷裏。
陸竹生的臉頰紅通通的,像喝醉了酒,莊一如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她的魂體有些發燙,于是又抓起她的胳膊,查看了小臂上的齒痕。
紅色氤氲擴散了一些,又被莊一如的力量壓下來,除此之外,陸竹生的身體裏還有玉佩的力量,此刻三種力量膠着地在陸竹生的魂體中對抗,陸竹生一時半會兒應該醒不了了。
莊一如試圖将重新虛化的陸竹生帶回卧室,但起身的瞬間,她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沒站穩。
她用力搖了搖頭,無奈嘆息,二十五年前她叱咤風雲,大戰諸多惡鬼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疲憊,只不過被小鬼咬了一口,現在就萬般無奈,身體果然大不如從前了。
她定了定神,将終于消停下來的陸竹生一拖一拽地帶去卧室。
莊一如将輕飄飄的小鬼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給床鋪蒙了一層淡淡的源,這樣陸竹生就能碰得到柔軟的床榻,也躺得舒服一點。
沉睡中的小鬼緊擰的眉心果然松了一些,莊一如揉了揉她的發,将遮在她眼前的劉海輕輕別到耳後。
想起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莊一如眸心一漾,唇角隐約勾起兩分笑意來。
陸竹生睡着和醒着完全是兩個樣子,她安安靜靜的時候,眉眼舒展柔和,嘴角微微抿着,軟軟的頭發散在耳邊,看起來乖巧又可愛。
她的長相其實一點也不兇,嘴角還有兩個小梨渦,只是她不愛笑,平日裏醒着老一副冷臉,面對莊一如的時候更是尤其的暴躁和不耐,所以很少有人看見過她笑起來的樣子。
在莊一如的記憶裏,陸竹生自記事起,就沒有真心笑過了。
現在安靜下來,莊一如在床邊陪着她坐了一會兒,目光落在那張精致的小臉兒上就挪不開,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
像是怕驚擾到小姑娘的美夢,她手上沒有暈染銀光,手掌虛虛覆在小姑娘的臉蛋上,像描摹珍寶似的,拇指從鼻翼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