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書館
屬于陸竹生的東西全做了源化處理,莊一如看着拿在手裏的東西多,事實上撞在袋子裏的源化物根本沒什麽重量,相當于拎的空袋子。
逛了一上午,随便在商場裏找了一家餐館用過午餐,一人一鬼便離開商場。
莊一如将購物袋全部裝進後備箱,陸竹生瞅了一眼車上顯示的時間,問道:“快一點了,現在要去見你的朋友嗎?”
“嗯。”莊一如點頭,“待會兒要見的朋友算是一位前輩,我想請她看一看昨天那只厲鬼在你手臂上留下的齒痕是否會對你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陸竹生聞言一愣,下意識掀開衣袖,果然在被咬的地方發現一道已經愈合的齒痕。
齒痕很淺,連她自己都沒看到,邊緣還有零星幾個異樣的紅疹,看起來果然不太尋常。
回想昨天發生的事,陸竹生意識到莊一如當時肯定發現了厲鬼的異常,她懷着自卑的情緒誤解了當時莊一如對她的态度,給莊一如造成很大的困擾,不由更加羞愧。
莊一如見陸竹生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就耷拉着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頓時心生疑惑,她擔心陸竹生身體不适,便問:“阿竹,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陸竹生搖了搖頭,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兩只手握在一起,大拇指彼此環繞轉着圈。
莊一如見她不說話,幹脆将車停在路邊,神态中隐有擔憂,追根究底地詢問:“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陸竹生咬着嘴唇,小聲回答。
本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莊一如也沒有怪她的意思,可她這會兒想起來,卻總覺得心裏不舒服,又沒辦法坦率地向莊一如道歉。
莊一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繼續追問,但陸竹生感覺她的心情似乎也變得不好了。
一路暢通無阻,莊一如默不作聲地把之前準備的幾本書拿下車,陸竹生快走了幾步,拽住莊一如的手:“就是……昨天我擅自行動,讓你擔心了。”
陸竹生紅着臉說出這句話,她剛才在車上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建設。
莊一如沒想到原來是這件事,更沒想到陸竹生會主動向她道歉,她以為這件事今天早上就過去了,不曾想剛才自己一句話,讓陸竹生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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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腳步,看着陸竹生難得溫軟的眉眼,心裏一陣觸動,目光不着痕跡地四下掃過,确認四周無人,這才伸手将陸竹生臉側垂落的一縷耳發別到耳後:“昨天的确是我态度不好,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向你道謝。”
莊一如指尖輕輕觸碰陸竹生的耳廓,肌膚接觸的地方,簡直像着了火似的。
陸竹生臉頰紅紅的,被莊一如這個親昵的動作燒得雙頰滾燙。她撇開臉,不敢直視莊一如的眼睛,悶着聲繼續說:“就算沒有我,你也不會受傷。”
是她急于表現自己,才冒冒失失地行動,以莊一如的實力,怎麽可能被厲鬼咬傷呢?
莊一如心念一動,她從陸竹生這句話裏聽到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是藏在陸竹生潛意識裏的一種情緒,叫自卑。
她忽然明白了昨天陸竹生情緒反常的真正原因。
“不是這樣的,阿竹,你聽我說。”莊一如輕輕按住陸竹生的肩膀,視線壓低一些,與後者平齊,“昨天那一下,如果沒有你替我擋,肯定會落在我身上,在對付厲鬼的這方面,我的經驗是比你豐富一些,但這并不代表我就沒有弱點,無懈可擊,就像昨天那只厲鬼,正因為我不知道它的來歷,所以我才會驚慌。”
說到這裏,她心裏忍不住嘆息,如果是二十五年前,她還有無所畏懼的狂妄和自信,但如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回應葉牧歌的請求,并非因為一個不公平的賭約,而是因為她不敢。
但這些話,她不能告訴葉牧歌,如果不是事出緊急,她甚至不願意讓陸竹生見到葉牧歌,任何将陸竹生卷入風險的可能,她都要杜絕。
“不要懷疑自己,阿竹,只要你想,什麽都可以做得到。”莊一如言辭懇切,兩眼直視陸竹生的眼睛,“無論何時,你都可以信任我。”
陸竹生微張着嘴,薄唇輕顫,神情有些愣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垂在身側的雙手五指蜷了又蜷,複松開。
良久,她抿起唇角,幾乎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莊一如感覺到她情緒好轉,籠罩在身上那股若隐若現的低壓消失不見,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主動牽起陸竹生的手,帶着陸竹生沿街走了幾步,在一家平平無奇的舊書館前停下來。
書館前有個小女孩兒,手裏拿着一封信,猶猶豫豫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見莊一如走近了,小女孩兒臉微微一紅,匆匆忙忙走開。
陸竹生的視線在小女孩兒的背影上停留了幾秒,那孩子跟她一樣,是個小鬼。
莊一如随即松開陸竹生的手,擡步走進書館,陸竹生也收回目光,跟着走進去。
櫃臺前坐着一個馬尾辮的小姑娘,穿了一件淺藍色燈籠袖襯衫,身前圍着一條白色圍裙,正翻着書抄錄什麽東西。
令陸竹生意外的是,那小姑娘手裏捏着一支細毛筆,運筆行雲流水,墨跡在紙上淌開,是一手好看的蠅頭小楷。
窗外的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形成圓形的光斑灑落在她筆尖,給人一種歲月靜好怡然自得的感覺。
明明看起來是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上卻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厚重氣質,陸竹生找不到形容詞去描述她第一眼看到樂玄久的感覺,卻下意識覺得,這小姑娘很不一般。
莊一如走近了,小姑娘擡起頭來,臉上洋溢着溫溫軟軟的驚喜,展開一個柔和純粹的笑臉,将手裏的毛筆輕輕一擱,熱情地朝她們招了招手:“你們來了呀!”
陸竹生瞳孔一縮。
小姑娘說的是“你們”。
莊一如神色如常,順帶将樂玄久介紹給陸竹生認識:“這位是樂玄久,可以叫她樂小老板,就是我先前跟你介紹過的朋友。”
陸竹生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莊一如不是告訴她那個朋友是一位前輩嗎?她還以為對方少說也應該三四十歲的樣子,沒想到居然這麽年輕。
腦中空白幾秒,莊一如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陸竹生強行收起震驚的表情,按捺住內心驚疑,面無表情地朝樂玄久颔首:“陸竹生。”
樂玄久笑着點頭,不惱她生疏別扭的态度:“走,去樓上坐,我請你們喝茶。”
她抽了一根竹簽卡住翻開的書頁,遂合上書,從櫃臺後繞過來,帶莊一如和陸竹生上樓。
從門外看的時候沒覺得書館有多大,但走進來卻發現裏面的空間足有兩百多平米,且上下有三層,一樓主要是放一些可以外借的普通書籍,二樓有另設的藏書房和茶室,三樓是居住區。
樓下的借閱區裏整齊陳列着許多實木書架,每兩列書架之間相隔一米,不算小的空間裏滿滿當當全是書,藏量驚人。
莊一如跟陸竹生講起書館,說這個書館的特色在于,來這裏借書的除了人,還有鬼。
陸竹生聞言,在樓梯前頓了幾秒,視線下意識地掃了一圈,才繼續朝樓上走。
今天書館裏很安靜,沒有人,也沒有鬼。
剛才門口看見的那個小姑娘,想來也是書館的客人。
樂玄久拉開茶室的門邀請她們進去,茶室旁有個小陽臺,此時天氣正好,陽光灑下來撲在地面上,陽臺上的花花草草襯得幽靜的茶室頗有生氣。
室內木地板上鋪了一層竹編的藤席,擺了一張寬敞的矮幾,幾上有一套好看的紫砂茶具。
陸竹生跟在莊一如身後走進茶室,樂玄久已從壁櫃裏取來兩個墊子,放在茶幾旁,示意莊一如和陸竹生落座。
然後陸竹生就看到樂玄久去主位上一坐,擺開架勢準備沏茶待客。
但她看起來太年輕了,與茶室厚重的氛圍有些不搭調。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是一瞬間劃過她的腦海,當樂玄久動手燙杯的時候,她的看法就只剩兩個字:
講究。
莊一如熟門熟路,看樣子經常來這裏喝茶,陸竹生再次撇了撇嘴,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認真洗茶的樂玄久,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胸是不是有點平?
她又偷摸看了一眼樂玄久的飛機場,心裏踏實了一點。
今天早上睜眼醒來時看到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掠過她的腦海,然後她眼角餘光就看到莊一如朝她轉過來,拍了拍身邊的坐墊:“想什麽呢?過來坐一會兒吧。”
莊一如只是随口一句,陸竹生卻尴尬地要死。
她一張臉僵住,表情非常不自然,同手同腳地走過去坐下,一聲不吭地低頭玩手指。
莊一如疑惑地瞅着陸竹生看了幾秒,拿不準陸竹生現在又是什麽情緒,直到樂玄久将泡好的茶遞到她面前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才收回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莊醫生: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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