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19

“你們後來有再詢問她嗎?”于景站在問詢室的門外,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向裏看,劉婷在坐在凳子上,看着手裏的手機又哭又笑。

“沒有。”黃霖否認,走到門口的桌邊,翻找着之前的問詢記錄,“殷桃桃丢了以後,她就一直這樣。我們已經給她預約了下周一的心理檢查,到時候讓醫生看看怎麽處理。”

于景盯着劉婷手裏的手機,她側對着門,看不清屏幕上是什麽。

六月的驕陽透過牆上的小窗将光灑進冰冷的室內,桌上的文件在清風吹拂下窸窸窣窣地翻頁,将陽光打碎,反射在房間的其他角落。

但劉婷孤零零地坐着,除了手裏的手機,眼裏沒有其他。她坐在角落裏,座位與陽光僅有一線之隔,卻又好像,隔的很遠。

“我和她談談。”于景與黃霖颔首示意,緩緩打開門,走進了問詢室。

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劉婷擡頭看了一眼來了,随後又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于景在劉婷對面坐下,靠近了才聽清楚,劉婷手機裏傳出的聲音。

那聲音幹淨稚嫩,滿是童真和諒解。

“媽媽,我表演結束了!你怎麽沒有來接我呀?”

“媽媽,你今天工作很忙嗎?昨天你明明答應……”

“沒關系的,媽媽,工作加油哦!等等媽媽下班回家,桃桃再跳一次給你看!”

“媽媽!有個叔叔說是你的同事,他說你今天加班,所以你讓他來帶我回家。媽媽工作辛苦啦!我們家裏見呀!”

劉婷一邊又一邊地聽着手機裏的語音,她的表情滿是悲傷,臉上又挂着毫無笑意的微笑,挂在眼角的眼淚久久沒有落下來。

“警官,你看我的女兒,多懂事啊!”劉婷大笑了兩聲,心裏的痛苦像是找到了豁口,緊咬着下唇,想要把難過咽回去。

因為這些年,她一個人帶孩子,掙錢養家,完全沒有時間、也不敢在孩子面前悲傷,所以憋着眼淚這件事,她做了無數遍。

她看着手機相冊裏女兒的照片,手指微微顫抖地輕觸,如今她只能隔着屏幕,撫摸孩子的頭發。

“桃桃很懂事,在爸爸離開後,她不哭不鬧。警官,你知道嗎?”劉婷緩緩擡頭看向面前的人,面目是對家人的眷戀,“在殷強的葬禮上,桃桃抓着我,她說,媽媽,別怕,以後我會一直一直陪着你。當時她才6歲啊,她……真的……”

劉婷哽咽了一聲,“她真的很乖!知道我這些年艱難,她從來提過要求,每天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我工作回家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還留了一份飯給我。這是她第一次提出要求,希望我能在臺下看着她演出。”

“我當然同意了!可是我和經理請了好幾次假,他都沒理我。3號早上,我提前去了酒店,把該做的全做完了,就想着,做完了趕緊去看桃桃表演,可是……為什麽啊?”劉婷目光緊緊盯着對面的警察,一遍遍重複“為什麽”,她執着于質問,竟然連自己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也沒發現。

她重重地捶着心口,她知道別人沒有義務管桃桃,也理解警察的辛苦,她也明白是自己沒有及時趕到,才出現這樣的狀況,可是她是真的着急!

桃桃才十二歲啊,孩子這些年,她活下去唯一動力,她就算自己今天死在這兒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

于景輕嘆一聲,“我理解你。”

“你不理解,你們沒有失去過親人,不會明白的!”劉婷不停搖頭,自認為沒有人理解他的痛苦。

于景淡淡笑了笑,“我的父親,在我高考那年去世了。其實,我以前挺叛逆的,他讓我往東,我偏要往西,他讓我好好學習,我就天天翻牆出去上網,總之,我就要和他對着幹。可是,突然之間,沒有人再督促我學習了,我就覺得……好像自己以前挺幼稚的,我有很多句抱歉,沒來得及說出口。所以你什麽感覺,我明白。”

他看起來完全理性,說出每一句話時,仿佛看起來沒有悲傷情緒,但劉婷看得出來,一個人真正難過,是看不出來的。

“斯人已逝,但殷桃桃很可能還活着,如果你想早點找到孩子,現在能做的、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工作。”于景正色說道。

陸硯剛拿到方知書發過來的報告,打印出來,找到詢問時,見外頭裏頭站着的人表情很是嚴肅,他順勢看去,只見裏面坐着的是于景和失蹤孩子的母親劉婷,于是好奇問道:“發生什麽了?”

杜峥搖了搖頭,“沒什麽,老大在裏頭調解呢。”

老大自己的私事,他沒有權利轉述給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陸法醫手上的報告,立即說道:“陸法醫是來送報告的嗎,我送進去吧!”

陸硯沒有假借別人的手,而是堅持自己送進問詢室,他敲了敲門,得到裏面同意後,走了進去。

看到陸硯時,于景有些意外,但見陸硯神色自然,衣服領口微微被汗打濕,像是匆忙趕過來似的,應該是沒有聽到什麽。

于景翻看手裏的報告,卻見陸硯并沒有離開,擡頭看先他,問道:“你還有事嗎?”

陸硯直視着正在擦掉眼淚的劉婷,認真說道:“劉女士,你的孩子暫時失蹤,只要有一線可能,警方都會努力,不論如何,我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們會努力找的,你們別擔心,不論如何,我們警方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這句話,在當初妹妹失蹤後,于警官也這麽和他的家人說過,他只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好像感覺到了力量。

劉婷深吸一口氣,看着坐在對面的警官,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警官,颔首說道:“好,你們有什麽要問的,我都回答!”

于景在報告中抽出幾張,擺在劉婷面前,“這幾個物證,你有沒有認識的?”

劉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在九個物件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粉紅色發卡,“這是桃桃的!”

“你沒有記錯?”于景确認道。

劉婷肯定道:“絕對沒有記錯,因為這是我做的。”

她知道桃桃很羨慕別的小姑娘有發卡,但是又舍不得找她要錢,所以她就親手做了一個給桃桃,她記得桃桃拿到發卡後,連晚上睡覺都舍不得摘下來。

于景和陸硯對視了一眼,陸硯還沒來得及看車載監控,但于景心裏已經了然,潘東在撞傷劉婷,是為了拖延時間,然後嫌疑人二號假借媽媽同事的名義,帶走了殷桃桃。

潘東有收集受害人随身物品做紀念的習慣,所以他後來肯定是見過殷桃桃的,才能拿到孩子的發卡。

也就是本案兇手為什麽還是把罪責算在了潘東頭上的原因之一,并且他們可以确定潘東确實有一個幫兇。

如果本案兇手目的明确,嫌疑人二號應該也被盯上了。

可是他在哪兒?是誰?

車載監控後來拍到潘東面包車停在劇場後門,确實有個人把箱子送進了劇院,但是看不清楚長相。

潘東所居住的爛尾樓沒有任何監控設備,目前只能猜到他是被兇手勒死後,裝在道具箱裏帶過來。

也拍不到兇手将車開回爛尾樓後,去了哪裏。

所以殺死潘東的兇手到底是以什麽目的作案?他是某位受害者的親屬?

潘東丢失的手臂去了哪裏?兇手為什麽要帶走潘東的手臂?

這一些的真相,等待他們找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陸硯:你好,借用電腦。

警員:好的,你用吧。

陸硯:內網……郵箱……賬號密碼是多少?

(于景像是受到感應,發來了賬號密碼)

陸硯:2006年5月30?為什麽用這一天做密碼?不過也挺有緣,這一天正好是小時候爸媽帶我離開了江龍市的時間。

作話:

+小劇場來啦,感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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