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嫂子,節哀。”

孫鵬嘆了一口氣,手裏捧着警帽,将一朵菊花放在了靈堂的桌上。

沈願面無表情地跪在靈位前,聽到孫鵬的聲音,擡眼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不再回應。

孫鵬無奈地搖了搖頭,蹲在了戰友的兒子面前,輕聲詢問:“孩子,以後照顧好你媽媽,遇事兒了,就來找你鵬叔。”

他說着,想要撫摸于景的頭發。

于景冷着臉扭開頭,并不想和任何人接觸。

他淡漠地看着靈堂裏來來往往的人,但不論這些人和他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這個年紀的少年,對于父母的所有意見都保有質疑,于欽對于兒子的教育向來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偏偏于景不肯服輸,所以直到于欽去世的前一天,他們還在吵架。

于景永遠忘不掉他和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做你兒子我倒了八輩子血黴,我才不要你個爸爸!”

于景跪在蒲團上,緊握着的雙拳突然松開,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把靈堂裏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小景,你怎麽了?”心如死灰的沈願突然有了表情,緊張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她只有兒子了,不希望于景再出事了。

于景垂着頭,“沒什麽,我出去一趟。”

不等母親同意,于景迅速離開了靈堂,迎面撞見一個陌生男孩。

“你好,請問這裏是于警官的家嗎?我是陸芷的哥哥,我想來祭拜一下他。”

于景臉色一沉,揮手打掉了男孩手上的花,冷聲呵笑:“你們來這兒幹什麽?我爸被你們害得還不夠慘嗎?滾!”

陸硯立即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花,耐心地擦出上面的灰塵。

聽到面前的男生說裏面的于警官是他爸,陸硯深深地鞠了一躬,低着頭說道:“對不起,我應該看好妹妹的,對不起……”

雖然沒有人責備過他,但他知道,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繼續看書,而是答應妹妹陪她一起玩,妹妹就不會在院子裏被人拐走。

如果妹妹沒有出事,于警官或許……

“小燃,別說了!”孫鵬聽見外頭的聲音,連忙出來勸架,好聲好氣地安慰道,“小燃,真正的壞人是拐走女孩的人,就算不是他的妹妹,也會有其他人,你不能……”

“什麽我不能?”于景一把推開孫鵬,看着他質問道,“對啊!你們明明知道誰是壞人,為什麽不抓?都在這裏假惺惺幹什麽?我爸白死了嗎!”

靈堂裏的所有人頓時沒了聲音,有人緊咬後槽牙,有人握住雙拳,無聲宣洩着自己的不甘。

突然一個人向前邁步,“孫副隊,我、我們還是先回隊裏。嫂子,你要是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再喊我們回來。”

他話音落下,大步向外走,路過于隊兒子身邊時,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緊接着其他警員也跟着他離開,方才還擠滿了人的靈堂,頓時只剩下四個人。

孫鵬看着警員們的背影,意會地點了點頭,看向于景,“小燃,你現在還不明白,等你長大了,會理解叔叔哥哥們的用意。”

他重重地拍了拍眼前孩子的肩膀,轉身對沈願低聲說了句,“嫂子,為了小燃的安全,我們商量過了,想讓他改個名字,換個地方住。”

沈願看着丈夫的遺像,嘆聲,“改吧,但我不搬,阿欽攢了半輩子的錢,好不容易讓我們一家有個安生的地方,我要在這裏守着,守一輩子。”

孫鵬點了點頭,“好,都按嫂子的想法來。”

往後他和其他幾個弟兄多在附近轉轉,一定不會讓于欽的家人受傷了。

他告了個別,轉身向門口走去,見受害人家屬還站在原地,好心勸解道:“花放下就走吧,于警官會看到的。”

見他一直看着小燃,孫鵬低聲說道:“他馬上要高考了,現在發生這種事,心情肯定不好,你也體諒一下,走吧!”

陸硯微微颔首,默不作聲地将花放在靈堂的桌上,虔誠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對着一旁的女人鞠了一躬,離開前,對着男生又是一鞠。

剛走出沒多久,陸硯往會看,只見那個男生孤零零地靠在牆邊,眺望着天空,他依稀看見那個男生臉頰的淚水,而靈堂中,一直沒有表态的女人趁着沒人,趴在蒲團上無聲哭泣。

一道牆,隔着兩個人不同心思,卻同樣悲傷的人。

打那以後,陸硯時不時就會送點小禮物來于家,但又害怕于家人不願意接受,總是放下了就悄悄離開。

一天陸硯剛放下一筐水果,就見于警官的妻子匆忙從家裏跑出來。

他猶豫了一會,上前詢問:“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沈願認得這個男孩,知道他每天都回來,她明白丈夫的死其實和女孩、女孩的家人沒有關系,所以心裏其實并不怪罪,也很感動這段時間男孩的饋贈,只是她現在沒有心思接待。

“我兒子不見了!”沈願向周圍環顧,着急地跺着腳。

“阿姨你別着急,我也找找!”陸硯剛想出發,但回過身多問了一句,“阿姨,他經常去什麽地方?”

沈願搖頭,“我不知道。他父親離開以後,更沒人管得住他,學也不上了,整天和那些小混混待在一起,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現在這樣!”

她說着,緊抓着胸前的衣服,忍不住心痛。

陸硯想了想,雖然沒什麽想法,但還是對于警官的妻子說道:“阿姨您放心,我會盡力找的,您別着急!”

他說罷,立即離開,在大街小巷幾乎都找了一遍,從白天找到黑夜,還是沒有找到人。

“會去哪兒呢?”陸硯站在路口,左右環顧,突然一個想法在腦子閃過,他拔腿往一個巷子裏跑。

走進巷子,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步伐漸慢,心裏愈發堵得慌。

逐漸往巷子深處走,陸硯好像踢到了玻璃瓶,拿起手電筒往前方一照,只見一個人拿着瓶酒,喝得酩酊大醉。

有光照着自己的眼睛,于景很是不耐煩,“我草,誰啊!”

“是我……”陸硯弱弱地打了聲招呼,将手電筒掉了個頭,照在自己臉上。

于景緊皺着眉,踉跄地從地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向陸硯。陸硯咽了口水,黑暗裏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大概能想到現在他有多讨厭自己。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于景在陸硯面前停下,撿起地上的酒,在牆上撬開瓶蓋,仰頭猛灌一口。

濃烈的酒精沖得他淚水快要出來,但他迅速忍住,不讓自己崩潰。

“對不起。”

道歉于景已經聽膩了,厭煩地說了句,“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離我遠點。”

“我的意思是……”陸硯搶走于景手上的酒瓶,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的動作沒有停下,把剩下的幾瓶酒全砸了,一滴都不讓對方再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喝酒》:

(已經在警局工作的兩人,坐在飯桌邊碰杯)

于景:當時我還未成年,那酒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拿到的,你咔咔兩下,全給我砸了,當時那個心疼啊!

陸硯:電視劇看多了,明明不會喝酒,買幾瓶酒傷春悲秋,裝什麽傷痛文學?

于景:誰說我不會?我酒量很好的。等等,不會宋嶼跟你說的吧!

陸硯(喝酒):我可什麽都沒說。

于景(喝酒):回頭再收拾他!今天,我先把你收拾了。當年砸我多少酒,今天,你全部陪我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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