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溫別宴很有自知之明,沒有問小包子味道怎麽樣。但是導演給了小包子手裏的碗一個鏡頭特寫——糊糊糟糟一鍋亂炖。

導演:“味道怎麽樣啊?”

小包子:“和我爸爸做的一樣好吃。”事實上這是一門語言藝術。

小包子在不能撒謊和謹記維護新爸爸中動搖了幾秒,最後選了比較句型。因為顧郗做飯也很難吃。

“好了,別吃了。”溫別宴收走碗筷,“喝奶吧。”他動作十分不娴熟地沖奶,撕開一袋面包,放在小包子面前。

溫別宴睡覺的習慣的很差,跟他本人的脾氣一樣大,被子就沒有好好蓋過一晚。

節目組十分難溝通,多一床被子能要了導演的命。

溫別宴冷着臉給小包子掖好被子,自己出門吹風清醒。

左邊住着另外一名惡人,歌手路華清——以沒有契約精神聞名。隔三岔五就有公司發律師函告他違約。現在正鬧着要退出節目。

右邊住着某影後,演技登峰造極,可惜人懶如蛇冬眠,自從拍完一部獲獎影片之後,本性暴露,能用替身就絕不自己上場,一部戲除了正臉基本都是假的。現在正用甜言蜜語哄小女孩幫她卸妝。

正對面是白蓮花屬性的小花,跟水做似的,人前動不動淚濕衣衫,人後插刀教主。她分到了一個小哭包,棋逢對手,因為哭不過小哭包,被氣哭了。

溫別宴覺得有些窒息。他想起房間裏乖乖睡覺的小包子,腦海裏浮現出顧郗的身影。顧郗氣質謙良,像一塊溫潤的玉石,無論溫別宴怎麽暴躁,在他身邊,不由自主就像頑石隐藏起尖銳的棱角,化作沉穩的青岩。

想着想着,溫別宴突然怒其不争地砸了一下牆,暗罵自己沒出息。

在黑暗裏,溫別宴沒看清楚,牆上其實是一扇窗,啪啦一聲直接撞壞了玻璃。

導演:刺激,快叫醫生。

溫別宴大半夜坐實了脾氣火爆的傳言,草草包紮一番,回屋睡覺。他長腿一擡,直接躺在床外側,也不蓋被子,免得晚上跟小孩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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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趁溫別宴包紮的空當飛快給他爸爸打電話,“溫爸爸好像受傷了。”

仿佛一個小間諜。

顧郗加班加到頭昏腦脹,聞言神經一緊:“他沒事吧?”

“問題不大。”小包子學着導演講話,“但是我們晚上只有一床被子。”

顧郗一聽就明白了溫別宴的顧慮,“你抱着他睡。”

睡相差不過是因為肆無忌憚,自從顧郗第一次和溫別宴同床被弄感冒了,溫別宴第二天晚上就老實得跟什麽似的,連身都不翻。

于是溫別宴剛躺下來,胳膊下就拱進來一團熱乎乎的小團子,跟個暖手寶似的。

……

翌日,工作人員天不亮就叫人起床,比軍訓還早,紛紛中踩在藝人的爆點上面。

四個人火大地坐在餐桌前,對着一碗發糊的白粥一頭霧水。

孩子們坐在另一側,面前是熱乎乎的早膳,青菜小粥,大魚大肉,應有盡有。

導演清了清嗓子:“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今早是為了讓大家體驗父母的艱辛。父母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們,寧願自己吃剩飯配魚刺……”

歌手昨晚得知退出節目會被封殺之後,憋了一肚子氣,立馬指出不對:“反了吧?現在我們是父母,這些食物難道不應該給孩子吃?”

導演:“沒反,你們四人才是改造對象。今天不允許點外賣,接下來要幹體力活,希望各位把握吃早餐的機會。”

聞着對面的香氣,誰還吃得下糊掉的白粥?四個人都沒動手。

導演見他們不吃,眼裏精光一閃:“當然,做家長有權利決定自己吃什麽。現在進行一輪投票,要不要和孩子互換食物。”

再傻大家也知道不能跟孩子搶吃的,導演說到“同意換的舉手”時,全場只有一個人積極舉手:“我要和爸爸換!”

溫別宴看着積極的小包子,十分無奈:“乖,放下。”

反正他向來不吃早飯,早就習慣了,逼他吃早餐比登天還難。

小包子昨晚接到了顧郗的任務,哄溫別宴吃早飯。

溫別宴仗着自己年輕體健,從大學起就懶得吃早飯,也不怕餓出胃病。和顧郗在一起兩年,就乖了兩年,分手之後,顧郗最擔心的還是溫別宴的吃飯問題。

先是哄溫別宴給自己喂飯,然後趁機提出幫他吃幾口的請求,每每這個時候,溫別宴嘴上說着不吃,還是會意思意思地吃一些。

頻率基本保持在三比一,因此,為了讓溫別宴吃飽,顧郗回回吃到撐,倚在溫別宴身上要他揉肚子。剛懷包子那陣,他還以為是吃太多的報應,開始長小肚腩了。

顧郗言傳身教,小包子有樣學樣,先要求喂飯,然後趁着導演不在,拉拉溫別宴的袖子,奶聲奶氣:“你可以幫我吃一口嗎?”

“我牙齒要休息一會兒,你可以幫我再吃一口嗎?”

套路太過熟悉,溫別宴手一抖,差點喂到包子臉上。

溫別晏直到被騙着吃完一碗粥,才反應過來,一臉苦大仇深。他不僅吃了他以前從來不吃的東西,居然還心甘情願地給那只小包子揉肚子!

到底哪裏出錯了???

粉絲可不管溫別晏的心裏活動,每天蹲着包子的視頻,彈幕上閃過的都是——

啊啊啊啊這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溫別晏的天使!

哈哈哈哈你看他發不出脾氣的樣子!

恭喜溫別宴變形成功。

……

但是包子也有搞不定溫別晏的時候。語言的力量經過一層剝削,能傳遞給溫別晏的十分有限。

比如說,溫別晏喝醉了酒。

節目期間,按理說溫別晏是喝不到酒的,但是今天日子比較特殊,是他和顧郗戀愛第1888天紀念日,暨分手第1111天。

溫別晏趁包子睡午晚覺,偷偷開車出去喝酒。

這樣的酒他喝過不下五十次。

比如接吻第1999天紀念日,上床第1000天紀念日,分手第1000天……

節目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狀況百出才是他們意料之中的畫面,溫別晏這段時間表現地太超常了,人設都崩了。

然後包子揉着眼睛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只大醉鬼,被經紀人運回來後,抱着他哭得稀裏嘩啦:他不要我了嗚嗚嗚,我們都分手1111天了嗚嗚嗚他一定有別的狗了孩子都你這麽大了只有我是那個大傻逼嗚嗚……

助理小張不好意思地擋住攝像頭,這段不能拍。

包子的小肚子都讓溫別晏哭濕了,救助地看向小張,小張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并且提出了“你能不能哄他吃藥”的世紀難題。

溫別晏喝醉還發燒了。中午玩游戲的時候被滋了一身水,衣服沒換就跑去江邊買醉,他不發燒誰發燒。

不肯打針,也不肯吃藥。

助理把包子解救出來:“你這樣會傳染給他。”

溫別晏立即放開手,扭頭撲向一旁的枕頭,埋進去,繼續。

包子踮着腳摸了摸溫別晏濕漉漉的後腦勺,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這題超綱了。

于是悄咪咪地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給顧郗打電話。

要溫別晏吃藥可真是個難題,顧郗的眉毛都打結了,以前要答應溫別晏很多條件才能哄他開口,比如吃糖給他親,套套要用甜草莓味的,neinei上要抹櫻桃奶油……恨不得把顧郗頭發絲都整成甜的,才能抵消藥的苦味。

顧郗試了很多辦法,包子是個合格的傳話筒,可惜通通不起效。

“39度!祖宗我求你別哭了!哭脫水了都,你粉絲得活撕了我。”顧郗聽到另一頭小張崩潰的聲音,急了,溫別晏這什麽破毛病。

他想起鄰居有個女裝大佬經常在線僞音,于是跑出去借變聲器。

顧郗發誓自己大概三年沒跑這麽快過,心髒跳的像爆炸。包子從來讓他省心,完全不存在千鈞一發接住床上滾下來的孩子的情況。

倒是孩子他爹特別不懂事。

他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跑得太快,還是因為跨越四年再次聽到溫別晏的聲音。

反正他耳朵轟鳴,血液上湧,像個為痛經的女朋友狂奔買藥的毛頭小子。以至于不能思考女裝大佬家來了一個年輕教授模樣的客人後,為什麽女裝大佬做飯穿圍裙不穿衣服。

“喂,喂,聽、聽得到嗎?我是顧溫書的爸爸。”顧郗的聲音有些發抖。

溫別晏猛然止住哭聲:“生生。”

“……”這變聲器假的吧!

時隔四年再次從溫別宴嘴裏聽見他的小名,顧郗呼吸一停。自從被溫別宴知道這個小名,就老愛在床上喊,逼問他生不生。鬼知道他真的能生!

溫別晏燒得神志不清,沒聽清對面是個什麽人,完全是靠顧郗熟悉的語調瞎胡說。

“你認錯人了。”顧郗試圖挽回。

“你跟我分手你還要騙我!”溫別晏暴怒而起,一個激動翻身從床上掉下來,砰地一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掉。

“流鼻血了!”小張驚叫。

“你是不是生生!”溫別晏呼嚕了一把鼻血咄咄逼人。

“是,生生生生生。”顧郗無奈妥協。孩子都生了,不差這句。

溫別晏稍微滿意,開始控訴顧郗過去四年的罪行,前言不搭後語,反正就是超級委屈。

顧郗哄他挂水,溫別晏一只手紮針一只手死死握着手機,“你要答應我……”

顧郗空頭支票開得飛起,他知道溫別晏喝醉醒來經常斷片。

明天讓包子忽悠他都是幻覺。

一折騰時間晚了,随行醫生離開,小張有事出去。

只有包子白天因為溫別晏跑出去喝酒,沒人叫他起床睡得天昏地暗,現在精神百倍。

顧郗哄完大的,又哄小的去睡覺。

包子比較清醒,嫌棄地聽着爸爸把哄溫別晏的話又說了一遍。

包子疑惑,這套說辭他在聽第二遍時就免疫了,為什麽溫別晏還深信不疑?

“爸爸,他好笨哦。”包子偷偷跟顧郗說。

顧郗:不準這麽說他。

“你不困是嗎,那就幫爸爸看着他。”

通話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手機都在發燙。

溫別晏意識昏昏沉沉,捧着手機語無倫次:“你別走,不要走,生生,我想你……”

顧郗捂着手機,心尖也在發燙。

包子胖乎乎藕節似的小手撐着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我跟爸爸打電話都不哭的。

也許是顧郗這句話沒有回他,溫別晏的眼角又湧出大把大把淚水,像只受傷的小獸蜷着身體嗚咽。

溫別晏一直哭着說想顧郗,包子受了他影響,眼睛眨巴眨巴地,慢慢濕了。

“嗚嗚嗚我也超級想爸爸的!”

顧郗頭都大了,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抛妻棄子的渣男。這父子兩,一個比一個讓人心疼,恨不得馬上定機票飛到那邊。

溫別晏第二天醒來,腦袋炸裂,他捏着額角問周圍人昨晚是不是有個叫生生的人給他打電話。

大家齊齊搖頭。

沒有。

只有包子的爸爸打電話。

你硬逼着人家叫生生。

醫生過來複診,溫別晏不可思議:“我昨晚挂水了?這不可能。”

“我爸爸厲害,說兩句你就同意了。”包子雙手插着口袋酷酷地炫耀。

溫別晏整個人:???

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堆人拿捏自己的弱點,該死的,顧郗是寫了一本教材供私下傳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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