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湊巧

宋骁延坐在熹浩大廈的大堂裏等待,他說,“你總算出現了。”

林靳達把人送到了一樓,他不僅把人送到了,還親自打電話告知了相關負責人。

鐘郁說,“那車……”

“呵,鐘先生不用放在心上,說起來,我昨晚也有些過激,反倒讓你多多包涵了。”

鐘郁轉身跟人家握手言謝,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沒想象中的那麽能言善辯。

宋骁延上前一步感謝作為董事長助理的周到服務,他說,“麻煩你了。”

林靳達客氣的笑,“應該的。”

宋骁延看着人家的職業笑容,心裏有些慌亂,這真不是良好的反應,想到身邊的上司,他轉頭說,“老大,回去吧。”

鐘郁心裏正沉着,心思完全不在兩個互相客套微笑着的助理。

當走出大堂,宋骁延追上來問,“你真的把人家的車子給撞了?”

鐘郁心裏煩躁,他說,“是,真該把那車子撞飛。”要是那樣的話,所看到的人就是面目全非的樣子,這樣子的話,就沒有這一刻的挫敗感,喪氣感,大不了一起毀滅的可怕念想,來得無聲無息,不聲不響。

他吓了一跳。

一直以來,心情再怎麽惡劣,他也還惡劣到想要把人弄死甚至是賠進自己。

這究竟是怎麽了,他程宏祎并非長得三頭六臂,他何以不靠吹灰之力就影響着自己的所有情緒?

宋骁延把人帶到公司,鐘郁在進入辦公室休整了半刻鐘,他出來後,即刻跟公司裏的員工進行一個見面會,并且跟高層管理者開讨論會。

他決定了,誓死一搏,拿不下熹浩工程,那就把自己的總裁位置讓出去,大不了,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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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賭注,只為了,一個人,或者是自己,或是為了所謂的人生。

宋骁延坐在下面,他驚得下巴掉地上撿不起來,再跟着塔娜私下交流,他問,“老大怎麽了?是不是你又威脅他,他要是不回去陪你,你就要去跟董事長美酒佳肴?”

宋骁延覺得這事情必有問題,至于其中存在什麽問題,他以為特別有女人味的塔娜知道,誰知,她也不知,塔娜說,“你去告訴他,我想念他,如饑似渴。”

宋骁延打了一個冷顫,他說,“作為女士,你有沒有考慮身為男士的我,怎可以如此豪放。”

塔娜輕飄飄的瞟了一眼男人,那充滿電力十足的媚眼,簡直能把男人的筋骨柔軟化成水。

宋骁延繼續打寒顫,他眼前飄過程董助理的職業笑容,那客客氣氣的笑容,卻不知為什麽總讓自己看着生出一種自身貞潔難保的感覺來。

鐘郁開完會議,他回到辦公室裏,坐着發呆了一會兒,随後穿起外套,他說,“帶我去看看海市。”

宋骁延不敢不從,雖然他已經讓助理安排好了下午的行程,想繼續去挖掘全創CO的內部員工打通關系積蓄人脈,不過那些人,相對于自家的老大來說,顯然肯定是老大為上。

宋骁延問,“有沒有指定的目的地,漂流式游行可不太好,海市經常堵車,尤其是下午,特別是星期五的下午。”

鐘郁坐在副駕駛座,他說,“這裏的公園,哪裏比較接近大自然,還有人文氣息比較濃厚?”

宋骁延想也不想,他說,“西郊,住在那裏的人非富即貴。”

鐘郁皺眉,宋骁延繼續說,“當然,那些非富即貴的人不僅很有素養,而且,他們生活靠近了本市最大的人民公園,那是他們投資改造綠化建設的公園,完全是就地取材,也許那裏的景觀可以刺激你的神經。”

宋骁延知道自己的老大又想創作設計了,鐘郁有個壞習慣,他一旦想設計的時候,會把工作都丢了,哪怕是把所有員工開除了,他也要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的工作,這就是他愛崗敬業的最優良表現。

鐘郁從車上下來,他沿着湖畔走。

宋骁延擔心人家口渴,他去買了兩瓶水,趕着給人送上去。

鐘郁站在湖岸邊,他說,“熹浩工程附近是不是有條河流?”

宋骁延為沉浸在創作靈感裏的老大擰開礦泉水瓶,他說,“是啊。”

鐘郁猛拍了一下身邊的宋總,他說,“那就完美了,這一次,全創不接受我們的方案都難。”

宋骁延被拍得心髒碎裂,他說,“老大,我有心髒病。”

鐘郁笑了一聲,他拿過礦泉水大喝一口,他說,“我有計劃了。”

宋骁延被拍了一掌,神魂俱喪,重要是他還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他三魂七魄都要飛了,而身邊的老大還怎麽動作來着,對自己勾肩搭背,問起你跟我多少年了,他就此深情說起了自己多年的追随是多麽的難得,還有說如果這次要真失敗了,我對不起的就是你。

宋骁延苦着一張臉轉頭看向自己的老大,他想說,“你別這麽動情可以嗎,你看向右手邊,那不遠處,你看看站着誰,那人……”

那人,能把他鐘郁的心魂都抓住。

程宏祎,程宏祎?為什麽要想着這個人,為什麽要被他左右了情緒?為什麽就偏偏折服于他而不是別人?

為什麽?

鐘郁轉頭看向遠處的男人,他被迫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自己心裏才念起想起的人。

宋骁延把自己的老大的腦袋轉向一邊,他說,“怎麽辦,全創的董事長。”

鐘郁心裏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他确定,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戰場,可心裏的慌亂源于為何?

林靳達一手拿着脫下的外套,一手插在褲袋裏,他微笑着說,“真巧啊,鐘先生,宋總監,你們也在這兒?”

宋骁延看着人家的微笑,他勉強也賠着笑臉說,“随便走走。”

鐘郁看向沉默不聲的男人,冷峻的臉上,不聲不語時的深沉冷漠,那嚴肅俨然的态度,好像他不會笑,甚至是沒有人之常情的喜怒。

“真巧,沒想到程董也在這裏。”

鐘郁上前一步,他伸出手,再次以禮招待。

本以為這次男人該猶豫再三的直接轉身,沒想到他伸出了手,雖然不是很利落,但至少沒有再拖泥帶水。

程宏祎看到了人家嘴角邊的輕勾起的一抹狡黠,那樣的狡猾黠慧,太容易被識破。

宋骁延想讓自己的老大發揮全能,他說,“林助理,聽說你也住在這附近,我看着附近的風景很不錯。”

宋骁延借此拉走了可能要成為電燈泡的助理,他以為自己幹了一件聰明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在往火坑裏跳。

鐘郁單獨面對着眼前的董事長,這個有可能成為自己唯一可靠的合作夥伴的男人。

程宏祎說,“鐘先生還不想放棄。”

鐘郁直直望盡男人的眼睛裏,他回答,“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程宏祎笑,“那麽我們拭目以待,但願你能如願以償。”

鐘郁也笑,“但願。”

程宏祎轉頭望着水波平靜的湖面,他剛剛把關澤予送回來,原本是不用送,不過,有些工作上的事,他不想在電話裏跟人家談,因此,兩個人坐在後座裏談要務,而作為助理的在駕駛座上開車,不知為何,這樣的情景,連續了幾年,每一次總覺得是第一次這樣跟随這個人交流,他總是很忙,也不知在忙着什麽?

鐘郁站在旁邊,轉頭看着專注于湖面水光潋滟景致的董事長,不知為什麽,就想開口問一些事,比如說,“全創和冠鷹有合作來往嗎?”

可根據宋骁延的彙報,他說,“兩家之間的合作機會不大,關澤予主導科技開發,而程董主在房地産上建樹,況且,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差不多,根本很難互利共贏。”

程宏祎回頭看一眼身邊的人,可能早就料到這個人會去查一些不該查的東西,卻沒想到他不僅查了還問出來。

“鐘先生難道不知道有些事不該過問嗎,更何況,你我之間的立場很分明,你沒有資格提問這樣的問題。”

程宏祎的話說得有些狠,狠得鮮血淋漓。

鐘郁回應着男人的警告視線,一個是冷漠的威脅似的警告,而一個則似笑非笑的迎接着随時可能奉送前途命運乃至性命代價的威脅。

“呵,希望程董不要誤會,我就随便問問,無意中聽說看關總的一些事跡,心懷敬佩,所以也想找個機會去認識一下,就不知程董願不願給這個機會,幫我引見引見他呢。”

鐘郁壓制住了心裏的翻江倒海,他淡雅溫然的微笑着說出心裏的想法,如此輕易巧妙的化解了自己的尴尬處境,還有對方陷入的絕境。

程宏祎對于和關澤予合作的信息,明顯反應劇烈,雖然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然而,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鐘郁喜歡反敗為勝的快感,他畢竟是個男人,總不能處處受制,而且是讓同為強大的男人制縛。

不能說,一個先動了別樣心思就要他放低姿态交付所有自尊去全權迎合。

他做不到,故而,只能迎刃而上,也許在此能獲得人家的劍走偏鋒一招,局勢随時可以回轉。

宋骁延無法理解,他說,“你這樣很容易把程董惹惱了,要是他一氣之下把我們的标書丢出來作廢,我看你到時真的會跟我們哭起來。”

宋骁延告別了林靳達,他把自家的老大送回別墅,在叮囑着人家用廚房要記得關煤氣後,他離開了那高貴氣派的別墅,随後又去赴約,赴那林助理的約。

鐘郁說,“想盡辦法去查清楚程董和關澤予之間的合作。”

宋骁延不明白,他說,“這不在我們的項目之內。”

鐘郁擡頭看了一眼,就一眼,宋骁延無話可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而鐘郁的做事方式,雷同于那些強中王者,他們總有一張特別的牌,總不按常理出,更不會按規矩辦事。

宋骁延開車在路上,他莫名的膽顫心驚,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調轉車頭回去,哪怕去大排檔路邊攤自個買串燒烤吃也算是幸福快樂的事,他不敢去見林靳達,那個總是對自己客客氣氣微笑的男人,全創CO董事長的最高助理,那個男人,他眼裏有着一些東西,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他會把那些東西通過他的笑容傳達出來,那意思是說,其實環世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你聽我的,也許這個項目,随時有可能成為環世的囊中之物。

宋骁延沒來由感到心浮氣躁,他風裏浪裏掙紮浮沉走過來,什麽樣的事情沒見過,為什麽就獨獨怕了他林靳達。

是不是以前的手段,都是自己負責把美女送到客戶的床上,而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奉獻自身,通過出賣自己的身體,以此換得一個偉大項目的合同簽署。

這并沒什麽,別人被自己花錢買去奉獻的時候,她們不照樣拿了錢逍遙自在的向前走,為什麽自己不可以?

鐘郁在家裏嘗試着做西餐,他想自給自足,在獨立自主的前提下,必須是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可供自己自給自足,否則任何東西都免談,包括心裏覺得那彌足珍貴又可有可無的感情。

他在給自己做好了晚餐後,正想坐到桌邊開始享受美味,不想,手機叮的一聲響,他收到了一條讓自己心慌意亂的信息。

信息說,“我提醒你,別再去查澤予的信息。”

鐘郁看到來電號碼是程董,自己記住了對方的電話號碼,而且那時通過人家助理拿到手的號碼。

程宏祎坐在家裏,他發完了信息,仰頭靠在沙發裏假寐。

林靳達匆匆忙忙的趕出去,他出門前說,“我可不敢保證會洩露一些舉無輕重的秘密。”

程宏祎斜睨了一眼膽子越來越肥的助理,林靳達聳聳肩,他說,“沒辦法,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關系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份上,還有我父親照顧你多年的份上,你必須為我犧牲那麽一點點名聲,要是真成功了,我一定給你當牛做馬。”

程宏祎黑着一張臉看着竄出門去的所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夥伴,想必很少有人知道,他林靳達和全創的董事長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還一起睡過同一被窩,兩人關系親密,當然,其親密程度僅局限于兄弟情分。

程宏祎說,“我不知道你有這麽特別的喜好。”

林靳達不想反駁任何,“遇上了就特別了,沒遇上之前,我覺得自己一生一無是處,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程宏祎沒辦法跟神經質的人交流,他說,“別說不該說的東西。”

林靳達問,“那什麽是該說什麽是不該說,說真的難道你對關澤予……”

“林靳達,你要是不想被辭退,最好把話藏在肚子裏,永遠也別說出來。”

林靳達沒那個抗争的能力,他聳聳肩說,“好吧,我盡量說假話。”

本來是真話,卻非要說成假話,這才是最難做。

林靳達明白宋骁延願意接近自己的原因,無非是為了打探消息,各種有關熹浩工程項目的消息。

然而,宋骁延抓緊了唯一希望,本以為能受助良多,可自己卻不定是他的救命稻草,有關熹浩工程的決定,其實最大主權也就程宏祎一句話。

程宏祎根本不在乎是招誰的标,也許他在乎的是關澤予所說的有位朋友,關澤予說我那位朋友她對熹浩工程的園林規劃也有投标意向。

他只是說說而已,第二天,程宏祎就召開會議商酌有關項目的招标計劃,他一推在推,也就是為了關澤予在無意中提起的朋友的意向。

程宏祎對關澤予有着過于偏心的關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個人,或者是欣賞對方的王者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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