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示弱
鐘郁答應林靳達,會把人帶去見他,他做到了。
鐘郁說,“當斷即斷,不要到時追悔莫及。”
宋骁延想來想去,他到底豁出去了,大不了當做是喝醉酒不小心失身而已,又不是要殺人償命。
林靳達見到十多天不見的人,他想把人抱住,又不敢。
宋骁延坐在對面,他說,“那件事我已經忘了。”
鐘郁聽着這開場白,他走得不遠,聽到了,竟然忍不住笑了,他背對着兩個人走遠,就這麽傻笑着走出咖啡館。
程宏祎坐在車上,當打開車窗,鐘郁看到了坐在車裏的人,訝異了一瞬,想到人家每次無情的話語,就想選擇視而不見,誰知,程董難得作出這麽滑稽的舉動,居然假裝咳嗽,然後叫一聲,“鐘郁。”
鐘郁站住,他全身心受到震顫,就這一聲,自己的名字,為何在這個人叫來就有這種效果,真是讓人感到不樂觀的見外之情。
程宏祎說,“上車。”
鐘郁站在車窗外,他笑,“對不起,我有事。”
他想,靠近不起,總躲得起吧。
程宏祎臉色又寒了下去,他第一次做出讓步,沒想到被拒絕了,當再一聲命令,他說,“上車。”
鐘郁隐約聽出了對方的怒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乖乖就犯,上就上,誰怕誰了 。
他拉開車門上去。
程宏祎找人就想聽對方談談熹浩園林規劃的具體方案,這算是給人家機會,至于是否完全認同,那要看投标方的态度。
鐘郁倒也真夠氣定神閑,許是被人家打擊多次,一而再被冷嘲熱諷,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方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或許吧,如若換做自己,同樣也會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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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為生意,當然前後不離利益二字。
感情上的東西,誰用上了,誰便是弱者,而他們都不想被看成是弱者,故而,極力的自保,就只為保住自身悍然不可動搖的地位。
鐘郁在此難得沉默起來,原本該熱情的表示作為投标方的熱心誠意,但是考慮到程董三番五次的威脅輕視以及有意無意的挑戰,為了讓自己不至于低落塵埃,故而,沉默的選了地方,沉默的點了幾樣認為可口也算符合胃口的飯菜,然後在等菜上來的間隙,他們互相看着彼此,一起對望,一起注視,一起相視着一個漠然一個微笑。
程宏祎喝了一口酒,他堅持着,鐘郁也喝了一口酒,他堅持不住了,為了打破沉寂,他說,“我想聽程董談談熹浩工程,在産品規劃方案上,有沒有什麽更具體的要求,我們環世GR會盡力去完成……”
程宏祎冷硬的臉色微微有所緩和,他以為這人打算跟自己啞巴吃到底,還好,對方還算識相。
服務員守在旁邊,本是要盡力周到服侍,但兩個人要說及生意上之事,故把人支走。
程宏祎說,“我看了你們的投标書,産品的方案也看了一些,但價格方面,你們出得太高。”
鐘郁笑而不語,環世GR是國際企業,他們出的價格已算低,當然在國內與同行業相比,就顯得過高了,可是,價格方面已經沒有商談的餘地,他們唯一能戰勝的希望是在産品上推陳出新,并且讓同行業都能表示贊同,而達到這樣的要求,必須付出常人所不能預想的代價,有可能,他們會筋疲力盡,心衰氣竭,而且想想渺茫的結果,這無異于搏命,假如,全創CO到最後誰都沒有選,他選了以外的投标方,那麽,那些為此精心制作,日夜奮戰的将士們,他們該如何自我安慰才能走出這絕望的困境?
全創CO玩了一手好局,本來這種事就是雙方間的你情我願,況且他有的資本去玩,想要入局的人,那也是自主心甘情願的去挨打,沒有誰逼迫誰,不過是看誰比誰更陰險狡詐而已。
鐘郁昨晚跟負責歐亞兩帶平衡的副總裁讨論了一宿,還有自己的弟弟kyeleo也發表了看法,他說,“最好放棄,你們那邊的人喜歡講人情,像環世這樣的企業,在海市,人生地不熟,根本沒有任何的助力和支點,而且,你也不能一開口就能吃到最好的大蛋糕,因此,HandSion,我希望你能冷靜的放棄,不要被一腔熱情影響你的明智判斷。”
kyeleo用了一夜的時間來勸說好友,弟弟,他說,“你知道,你即使放棄了亞太,回到這裏,凱爾恩父親也不會丢下你不管,而你那繼父環世的董事長也不可能剝奪了你的權利身份地位,我想他更希望你永遠守在他身邊。”
鐘郁聽了一宿的大道理,他說,“我才知道你原來這麽能說,凱倫。”
kyeleo攤了攤手,他坐在辦公桌前,面對着電腦攤了攤手,為了說服總喜歡自作主張的弟弟放棄沖動的理想,他說,“我和爸爸都希望你回來,你第一次離開了這麽久,一個月了。”
鐘郁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麽快,眨眼而已,竟然過了一個月,這些日,天天陪着陷入兩難中的宋總監,他就怕這人得抑郁症了。
宋骁延受到影響太大了,他無法走出來,他都不知道時間還在行走,地球還在轉動,他以為自己的世界靜止了。
鐘郁想盡了辦法才把人說服,他說,“你躲避林靳達并不是辦法。”
宋骁延說,“可我不想跟他睡了之後就馬上去跟他談工作,談合約,這就是赤果果的用身體交換生意。”
宋骁延腦海裏混亂不堪,他一面坦然承認自己的企圖心,一面又不肯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為了手頭的工作項目竟然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
鐘郁無法跟頭昏腦熱的人據理力争,他叫他冷靜,兩個人一起住在偌大的別墅公寓裏,宋骁延說,“我想放棄了。”
他說想放棄項目。
鐘郁驚了,他驚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他說,“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參與這些爾虞我詐的鬥争裏,這裏的戰場太過詭異。”
鐘郁說,“我雖然很在乎這個項目,但我還沒有蠢到為此犧牲掉我的一切。”
程宏祎聽不明白,他說,“你認為拿下一個項目只要依靠企業的知名度和産品上的優勢就能戰勝諸多對手?”
程宏祎以為這個人會堅持不懈,沒想到,他退縮了,這麽快就退縮了,這人還真經不起推敲,也就這麽點能耐而已,鬥不過就退縮,也是,能走到頂端的強者,哪一個不是經歷過這樣那樣的選擇和掙紮,他鐘郁今天撞上的不過是皮毛之術,那是讓他懼怕的戰術,不明着來,只暗地走,敢走夜路的人不多,當然也不少,那敢走入深淵,甚至是縱身一躍入深淵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鐘郁看着面前的酒杯,他喝了幾口,怕喝醉了,怕走上宋總監那條路,所以他盡量控制酒量。
程宏祎說,“這麽說,環世決定放棄參與競争了?”
鐘郁拿起酒杯,他喝了一口,大大的一口。
要說放棄,當然不甘心,都走到這個點上了,再放棄,确實是太可惜了。
可一想到突然插隊的關澤予,就怕這一顆威力無窮的不定時炸彈突然爆炸,然後把深陷入其中的人炸得粉身碎骨,碴子不剩。
凱倫問,“關澤予是什麽樣的人,他有這麽難解決嗎?”
鐘郁搖了搖頭,“問題就在我們不了解這個人是什麽樣的人,他于全創CO來說是怎樣的存在,還有他于全創董事長來說有多重要?我們都不得而知,假如環世就此放下其它項目而專注攻克全創的熹浩,那麽,我們年底就很難交代成績,還有,全創的項目不一定能拿得下……”
鐘郁不知道自己困在哪裏,他找不到突破口,他還有得選擇,放棄全創,專注其它項目,以而填補環世在國內市場今年來所造就的慘不忍睹的漏洞,然後明年再考慮要不要撤退,等他年再卷土重來。
程宏祎叫,“鐘郁。”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看似樂觀向上的總裁失神,那樣的鐘郁,卻是另一副樣子,他看來是真的被困住了,而自己不知道是哪裏困住了他的去路。
是自己多次的提醒和威脅以及輕蔑的冷嘲熱諷導致嗎?還是手下不懂事不長腦子的林助理所造就的麻煩引發而成?
兩人各琢磨着心思,鐘郁回過神,他說,“程董,你覺得環世除了輸在價格上,還有輸在哪裏?”
程宏祎正在注視對方的脖頸,不知為什麽,就看着那遮掩在衣領下的頸項,鐘郁戴了一塊玉石,那是用一根黑色的皮繩懸墜,他身上再沒有其它裝飾品,就連雙手上,也是幹幹淨淨一片,那白淨清爽的一身,他應該是個很随性的人,生活上,沒有過多的要求。
程宏祎想了想回答那個問題,“你們其它方面都占據優勢。”
鐘郁笑,“這算是安慰嗎?”
可越是這樣,越讓人心裏不安,關澤予,那個人究竟有什麽能力說動他程宏祎,為什麽查不出一點點有用的信息,就算從林靳達那裏挖掘,也是得來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完全毫無價值。
兩人起身離開餐廳,走出酒店,鐘郁正想問需不需要幫忙開車?
程宏祎手裏舉着手機,他邊接聽電話邊走向車子停在的位置。
鐘郁站在酒店門口,他看了一眼走開去的男人,正想快步跟上去,就想送人上車,目送他走遠也是自己該盡的本分,因為他是客,而自己有求于他。
程宏祎走到自己的車子旁,他站在車門前,回頭,沒有見到跟随出來的人跟上來,在轉頭看向酒店門口,他看到人家正好跟一位女士擁抱。